大一下学期七月份，时雨薇和沈榭宋明华成功拿到特等奖时，时可馨来京市参加艺考集训，接下来一个多月换时雨薇回家陪妈妈。

邹容的病情控制的很好，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时可馨当天培训结束，得到了来自目标院校老师的夸奖，来学校找时雨薇。

她们姐妹又是好几个月不见，坐在桌子边，刚开始难免有些疏离尴尬和客气。

两个人对视一眼，时可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开口先笑了，“你怎么这么久也不联系我，也不给我打电话？”

时雨薇没那么尴尬的说：“我每次和妈打电话，都能从她那里知道你的消息。”

时可馨撇撇嘴，不置可否，她就看不下时雨薇这安静扭捏的性子，“关心我就直接说，从别人那里问算什么。”

她的小表情特别可爱，时雨薇笑了，“妈也算是别人？”

“哼。”时可馨不和她继续争，端起放到常温的热水，喝了一口。

吃了饭时可馨要回集训班，时雨薇则是先回宿舍拿东西，然后叫车去机场。

她刚约好去机场的拼车，接到一个电话，是沈榭打来的，想要晚上一起庆祝一下。

因为这次国奖拿到了特等奖，下一次的数学杯竞赛，他们几个还是打算一起组队参加。

时雨薇看了眼手表，怕时间来不及，她神色为难，“可能不行。”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时可馨看到她这个一向安静内敛的姐姐脸上露出笑容，像是一朵绽开的花蕾一样夺目，又说了几句，时雨薇挂断电话。

一抬眸对上时可馨打量她的一双漂亮狐狸眼。

“怎么了？”时雨薇佯装自然。

时可馨切了一声，“恋爱了吧。”

“对面是谁？你男朋友？”

“不是。”时雨薇说：“……好朋友。”她想起来那个送时雨薇礼物的人。

时可馨从她不同寻常的反应里发现了什么，“不是吧，你喜欢人家？”

一向收情书收到手抽筋的时可馨不能理解，“你别告诉我对方还不知道，你单恋人家？”

“你竟然搞暗恋？！！”时可馨满脸的震惊。

时雨薇垂眸看菜单，岔开这个话题，“差不多了，你那边集训班是不是有门禁？”

说着，她低头检查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时可馨还看着她，她坚持不说，时可馨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暗恋这种事，就像是心里下了一场大雨，淅淅沥沥，但只要他给予一点回应，马上太阳就出来了，水汽蒸腾而起，潮湿温热的午后暖阳，暖烘烘的。

时雨薇送走了时可馨，要回宿舍收拾东西，结果已经拐进地铁口的时可馨忽然又拐出来了。

“怎么……嗯？”时雨薇突然被她抱住，时可馨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的心狠狠跳了一下，心里一空。

她愣住了，举起的双手后知后觉慢慢落到时可馨肩膀上。时可馨察觉到了她的回应，抿了抿唇。

“姐，姐。”终于叫出来了，时可馨心里也松了口气，说出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然后语气也变得轻快感伤，“我以前年纪小，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但是这世界上，除了妈妈，只有我们两个最亲了，妈不是总说，我们是一家人。”

时雨薇落在她身上的手慢慢用力，她低声“嗯”了一声，“怎么突然说这个？”时雨薇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反应，手足无措的。

时可馨从她怀里离开，站直身子，棒球帽下少女漂亮的眼睛弯了弯，“我也长大了呗。”

她说：“我和你道歉，对不起姐，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们好好的。”

时雨薇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当下也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给她思考，她愣了一下，点头说：“好。”她对她弯了弯唇角。

这次是真的要进去了，准备进去安检了，时可馨买好票，走到安检门口，手指抓着肩带，转身回头，对她摆了摆手。

时雨薇看她随着人群走进里面，直到她再也看不见她。一般现在想不出结果的事情，时雨薇就先把这件事封存起来，等过段时间再去想。

算算时间，如果收拾的快一点，中间还能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时雨薇赶回学校，先去到咖啡厅里面，她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老位置上坐着三个人。

有个女生坐在从前她的位置上，背对着她的那个人是沈榭，拄着下巴侧脸听那个女生说话，宋明华也不时的抬头说一句。

不等心里“咯噔”一下，宋明华抬头看见她，对沈榭抬了抬下巴，沈榭转头，和那个女生一起看过来。

女生带着敌意的打量视线还在，沈榭已经拉开左手边的另一把椅子，对她招了招手，转着笔熟稔喊她，“傻站那干什么？过来。”

今天新来的女生叫卢婉佳，互相介绍认识之后，时雨薇知道她和沈榭还有宋明华，从小就认识，算是发小。

“我和沈榭才是吧。”宋明华毒舌道：“你中间转学了，不算！”

“怎么不算！”他一说话，卢婉佳就上头，追着他和他吵。

卢婉佳不是他们学校的，是隔壁学校，上次老乡会联谊，他们偶然碰到的，重新恢复联系后现在是宋明华的预备役女朋友。

“老乡会？”时雨薇疑惑，她不知道学校里还有那样的东西，更加不知道，沈榭他们还去参加过。

沈榭抱着胳膊看戏，靠坐在椅子上，瞥她一眼给她慢慢解释，“之前前几届的学长学姐组织的。”

他好笑的瞥她一眼，“都说了叫你别总学习，学习学傻了吧。”

宋明华这时候还能接上来他们两个的话，插进来说了一句，“别听他胡说，那个破老乡会有门槛的，高中要是建华的才行。”

说着，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这个疯婆子怎么混进来的。”

然后是又一轮的轰炸。

建华中学不仅在当地赫赫有名，出了他们市，在全省和全国也能排的上号。

时雨薇有点难过，也就是一点点，高中啊。

“好热闹。”时雨薇看着他们两个感叹。

沈榭很烦闭了下眼睛，对她皱眉坐表情，逗笑了时雨薇。

卢婉佳已经完全忘记了今天自己执意要跟过来的目的，只顾着和宋明华打嘴仗。

也没说几分钟，但他们两个太吵了，时雨薇觉得自己脑袋里面很乱，借口去卫生间一趟，实际上在里面洗了一把脸。

水珠顺着脸颊，冷水的刺激瞬间让大脑皮层清醒，她喘了口气。

“喂，你对宋明华没意思吧。”清亮的御姐音一下出现，时雨薇一回头，卢婉佳站在洗手间门口看她。

怕她没听清似的，她又说了一遍，“你别喜欢宋明华，他是我的，听到没。”

这样任性大方的说出这样无理的话，但很奇怪，时雨薇并不讨厌她，也不觉得自己被冒犯。

只觉她坦荡又大方，而且羡慕她，喜欢也要这样轰轰烈烈，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听到没？”骄纵带着御姐范的女孩皱眉。

时雨薇恍然大梦一般，她说：“我不喜欢他。”

不用她说，卢婉佳也发现了自己的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你不喜欢宋明华……那你喜欢沈榭喽。”

时雨薇脸上镇静的表情唰的一下变了，“没有。”

“你脸色都变了，还说没有。”卢婉佳先是嗤了一声，然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她想说点什么，但后来还是没有说。

时雨薇的心神不宁，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表现。

她很怕卢婉佳戳破她心里的那张纸，神色苍白的看向她。

卢婉佳一下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抬了抬下巴，“放心吧，我可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这件事让后来时雨薇的状态都很差，她借口说时间真的来不及了，下次再见。之后回到宿舍，沈榭还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好点。

【是不是感冒了？】

【别自己硬撑着，不行就吃药，再不然去医院看看。】他明显是记得时雨薇不愿意去医院的事情，【你有药吗，没有药的话我给你送去。】

时雨薇心想自己的喜欢那么明显吗？如果一个只见了第一面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沈榭究竟知不知道，还是在假装不知道？

“怎么了你，这副表情？”王可欣背着画板从外面回来，一进屋看到的就是时雨薇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把灯打开，“干什么呢你，cos怨妇？”看到行李箱，“你今天走啊？”

时雨薇觉得自己这时候真的有些不舒服了，可能是被风吹到感冒了，平时也就算了，偏偏事情都在今天一天。一直赶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她难受的像是要哭了，但是拼命的忍耐着，“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沈榭的？”

“被拒绝了？”王可欣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你去和他表白了？表白之前没试探吗，他拒绝你了？”

时雨薇还是那副表情看着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王可欣关了门，放下画板，拽了个板凳坐她面前。

这时候也不顾忌宿舍不能吸烟了，王可欣把烟拿出来，自己拿了一个，给时雨薇，让她也拿。

时雨薇完全提不起兴致，原来难过到极点，人是会陷入一种极大的被动状态，唯有用沉默来对抗整个世界。

“赵万松之前和姜蔓对象在一起过，你知道吗？”王可欣自顾自的把烟点着，一开口就是一个惊天消息。

时雨薇茫然的看着她。

王可欣笑了笑，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行了，别摆出这副表情，我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现在也不想了。”

如果时雨薇没有记错的话，姜蔓最近新交往了男朋友，每天都很开心，还在宿舍里分享和男朋友的日常。

当然，她最常和王可欣分享，因为宿舍里姜蔓认为自己和王可欣的关系最好。偶尔还会问王可欣和赵万松的感情进展，商量着四个人一起出去玩。

时雨薇不敢想王可欣是怎么带着笑去听他们之间的故事的。她记得，大学刚开学的时候，王可欣很兴奋的说她喜欢的人在学校念大三，是以前高中的学长。

“行了，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说说呗，到底怎么了？”

-

距离出租车过来还有十几分钟，天已然擦黑，窗外的夜色正美，时雨薇是个闷葫芦，找了药吃下后整个人晕晕沉沉，又被王可欣男朋友以前和姜蔓男朋友在一起这种事弄的更晕，所以那天沈榭的态度那么奇怪？

王可欣问了半天，大概摸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狠狠吸了一口烟，“就为了这件事？”

“那你放心好了。”她看了时雨薇一眼，“你喜欢的那个不能说完全不知道，也不能说是完全知道，或者说……我之前就说过，他未必不喜欢你。”不敢说十拿九稳，但沈榭对她肯定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

“都说了别担心那么多，患得患失的风格可不适合你。”王可欣笑笑，指了指自己，“像我这样的，才更加值得哭吧。”

时雨薇看她，想起了好多从前没发现的细节，她轻声说：“你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大方一点，坦荡一点，能在一起最好，不在一起也没关系吗？”

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会变得这么委屈，委屈自己。

王可欣苦笑着说：“看来我也是理论大师，他是想和我分手才告诉我的，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了，但是我喜欢他那么久，也是为了他拼命努力才来这里的，你不知道，其实最开始，他不是……”王可欣一度哽咽，手指快要夹不住烟，呀她压下眼泪，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我们高中在一起过，我高一，他高三，他给我补课，我陪他复习，他爸妈知道了，让他和我分手，他不肯，后来老师知道了，告诉了我爸妈……”

王可欣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情，自己的父母竟然翻看了她放在家里的手机，然后找到了那封被她宝贝一样放着的情书，拿着情书去找赵万松，认定了是他诱导。

情书复印了那么多份，恨不得路过教务处门口的学生都能捡到，王可欣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变成现在这样也有我的责任，我当时胆子太小了，躲在教室里，后来听人家说，”呼吸带着痛，密密麻麻，“他哭了，在教务处给我父母下跪。”

王可欣闭了闭眼睛，睁开的时候有泪光闪烁，“我考上大学给他发了消息，他回复了我，我两年没见他，消息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