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榭也就是一个口嗨，真要他说，他也说不出来。

他难受的翻了个身，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

【今天离开那会儿我去见了我前女友】

时雨薇：【嗯】

眼前忽然闪过纷飞的雪，她想起了自己高中那场漫天的雪花中，她从时可馨那知道了他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当时没感觉到的的酸涩和苦闷，透过时光，毫无保留的传递到现在，鼻子酸酸的，眼睛酸酸涩涩的。

她还以为……

沈榭说：【宋明华说，我大学一直没有恋爱，是因为我放不下她】

时雨薇艰难的打字，然后把打好的字删掉，继续听他说。

【有时候他们说的多了，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但是今天见面了，我发现并不是】

时雨薇：【怎么说】

沈榭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心事一吐为快一样。

【我以前看书的时候，书上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大结局的时候分手了】

【两个人都很相爱，但就是不能在一起】

【因为彼此都有不能放下的东西】

【我特别不理解，我想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爱更珍贵呢？】

【别的东西完全可以靠努力，靠两个人一起奋斗，只要有在一起的决心，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是这个人，这份爱，错过了就没有了，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和对方一样的人了】

时雨薇的电脑还开着，上面是她没有做完的给学生补习的课件，她面无表情的发了一个：【嗯】

敛下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的像是一抔雪。

沈榭说：【我和我前女友】

【这么称呼起来真是有点不习惯】

沈榭发了一个尴尬的表情。

时雨薇说：【继续说】

于是他继续沿着刚才打断的话说下去。

【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从来没想过她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

【知道她喜欢我，我特别慌】

【之后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喜欢了】

时雨薇抿唇，她披散着头发靠在椅子上，脸色那样苍白。

【觉得她特别可爱，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她】

心脏很疼，时雨薇用手按住。

【吵架最厉害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我们会分开】

【然后她出国了，我没来及告诉她我也在申请国外的学校】

沈榭说：【如果当时说开了，可能就好了】

【在她刚离开的时候，我总一个人生气难过】

时雨薇说：【后来呢，一直没联系吗？】

沈榭说：【后来发生了挺多事情的，虽然没有见面，但断断续续的的知道她在外面，一个人也挺难的】

两个人都很骄傲，不肯低头，简直是两个倔驴的恋爱。

沈榭说：【我曾经以为我渴求的是某种更深意义上的关系，就像是大家说的爱啊什么的，结果发现，其实我也就是普通人，我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在她那里也很重要，想要常常见面，想要和她待在一起】

这么喜欢啊，时雨薇的心随着最后一丝灯光的消失一同甄没在谷底，她想扯出一个表情来，但实在是太难了。

时雨薇：【这样啊】

沈榭说：【但是】

时雨薇看着但是两个字。

他回忆了一下今天的见面，【我发现我错了，其实我早在很早以前就放下了，只是我自己一直不知道。】

【和他们说的不用不一样，我不是一直在等她】

事情峰回路转出现转机，但时雨薇完全开心不起来。

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沈榭说：【她其实每年放假都会回来，除了刚开始那两年，后面我没有刻意避着她，甚至想过无数次我们见面的样子】

【可能是她有意避嫌，也可能是真的没有缘分，我们一次都没有见过】

【不管是哪一种，越长大越发现，一段关系不是只有完美结局才是好结局】

【我耿耿于怀的，大概是我的那些付出她没有看到，轻而易举的否定了我为我们两个人的未来所作出的努力】

【而现在的我，并不想再去为谁改变我自己，也不想和谁去证明我做过什么】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沈榭说完了，对面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沈榭：【你还在吗】

时雨薇：【我在】

沈榭有点尴尬：【抱歉啊，和你说了这么大一堆。】

时雨薇忽然问沈榭：【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榭：【……好朋友？】

时雨薇：【嗯】

沈榭提着的心放下来，但心里说不出的有点失落，他也说不清这失落从何而来。甚至感觉到各种意义上的不舒服，他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沈榭说：【好朋友，两肋插刀】

时雨薇忍着难过，她拼命压抑眼睛里的眼泪：【关键时刻排忧解难】

【现在呢，你怎么打算的？】

沈榭说：【她明天约我，但我不打算去了】

他说：【都过去了】

人这一生，从现在回望过去，过往的片段闪现，有时美好、有时难过，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要留在当时的时光中。

如果妄想回到过去，破镜重圆，只会落得更加难堪的局面，沈榭不想那样。

时雨薇说：【嗯】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她说：【你不要难过，有很多爱你的人】

沈榭很想问她包括你吗，转念又想起那些随口说出的“永远”、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当真的永远的承诺。

话是这样说，第二天早上，沈榭在宿舍楼下看到等他的裴佳瑶。

沈榭脸下带着浅浅的黑眼圈，但英俊的脸还是很帅，他脚步一停，和裴佳瑶相顾无言。但是她人都来了，总不能避着不见，沈榭硬着头皮走到她面前。

沈榭说：“怎么来了？”

“不带我去吃个早餐？”裴佳瑶笑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见我了？”

沈榭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不一定有早餐了，可以去碰一下。”

很巧的，食堂竟然真的还有早餐，沈榭打了餐点回来，裴佳瑶身子坐的很直，亭亭玉立的，偶尔有路过的学生还会回头看她。

沈榭坐下，她嫣然一笑，“打了这么多？”

兴冲冲的选要从哪个开始吃，神态动作眉宇仿若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沈榭安静的看着她。

“你也吃呀，你怎么不吃？”裴佳瑶选了一块最不会出错的糕点，“早就听说你们学校的这个好吃，今天终于吃到了。”

沈榭没什么心情：“你吃吧，我没胃口。”

裴佳瑶吃东西的动作慢慢慢下来，她脸上小女孩的欣喜雀跃也慢慢褪去，她说：“沈榭，你这样挺没意思的，非要给我难堪是吗？”

沈榭选择实话实说：“我真的没有胃口，本来也没有打算吃早饭。”

裴佳瑶说：“那以前呢？以前就算你不饿，我要吃东西，你也会陪我去吃，我吃剩不吃的东西，你不喜欢，我要你吃你也会吃，现在不过是一起吃个早餐，你有必要这样子吗？”

沈榭：“我说了我不想吃。”

“行。”裴佳瑶筷子一扔，冷着脸说：“那就都别吃好了。”

沈榭：“……”他面无表情的起身，把餐盘直接端走，东西全都倒扔了，餐具放到回收处，转身就走，头也没回。

裴佳瑶出去的时候，看到沈榭站在门口，在把她送到地铁站的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

时雨薇现在的心情很烂，比烂番茄还烂，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难受的那座火山随时要炸掉。

沈榭找她聊天，时雨薇第一次说了拒绝。

时雨薇：【工作还有一些没做完】

沈榭：【打电话我陪你做好不好？】

时雨薇：【不好，我会分心】

沈榭控诉时雨薇变了，【你现在对我特别冷漠无情】

冷酷大魔王时雨薇说：【和你打电话我怕冻着你】

沈榭撒泼打滚，【我好无聊，真的好无聊，陪陪我好不好】

时雨薇耐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到底说了好。好卑微，她觉得自己好卑微，但是这份卑微是她自己找的。

她收拾东西，邹容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她问：“出去？”

时雨薇摇头说不出去。

“回房间一趟。”

邹容抿唇笑了笑。

她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叹了声气，她当然看出来了这两天大女儿的情绪不高，但想要开解，也找不到那个说话的口子，只能看着她憋在心里。

时雨薇手机开了视频，另一边把电脑打开，沈榭百无聊赖的在手机那面玩平板，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也不说也不会尴尬。

沈榭偶尔抬头看看时雨薇，每次抬头看她的时候，都看到她认真的样子。他弯了弯唇角，偷偷切镜头，给她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换成和她的聊天背景图。

时雨薇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看过来的时候沈榭笑着摇摇头，聚精会神的继续摆弄手机。

“接个电话。”沈榭坐起来，给时雨薇晃了一下手机屏幕，“我妈打电话。”他说着等时雨薇点头了，这才挂了视频接起来。

“什么时候回家来呀？”沈明珠打了电话过来，笑眯眯的，沈小小也着急的要和哥哥说话，

沈榭说：“课题结束了马上就回去，就这两天。”

沈明珠和沈榭聊了一会儿家常，不着痕迹的说：“我儿子这么帅，一个人回来呀？”

沈榭笑了，“要是两个人不就提前告诉你了。”

沈明珠也纳闷呢，“我儿子这么帅，怎么都上大学，一个女朋友都没有？难不成是偷偷谈了不告诉妈妈？”

沈榭拉长语调：“真～没～有！”

沈明珠凑近屏幕：“儿子，你和妈妈说实话，你不会是喜欢男生吧。”

沈榭心想这都是哪跟哪儿啊，沈明珠说：“没事的，儿子，你喜欢男生，妈妈也支持你。”

沈榭无语，“没有那个性别爱好，您最近这又是看什么了？”

虽说是支持儿子的任何决定，但是知道儿子不喜欢男生，沈明珠还是松了口气，“你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忘不了佳瑶吗？”

沈榭和裴佳瑶在一起的事情，沈明珠也是知道的。

沈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了？”

沈明珠说：“你阿姨说的，她说瑶瑶回国了，还去找你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沈榭说：“和她没有关系，是我没有遇到……”眼前闪过一双总是看着他的眼睛，沈榭声音心虚的低了许多：“喜欢的。”

沈明珠安静了好一会儿，“妈妈害怕和你爸爸的事情，让你对感情的事情一点信心都没有，如果你还喜欢瑶瑶的话，其实……”

沈榭截住沈明珠的话，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你愿意让我和她一起出国吗？”

沈明珠的声音低了些，“妈妈可以学外语，你弟弟现在在上双语幼儿园，其实影响不大，我们会和你一起过去。”

沈榭说：“妈，我不出国。”他说：“当年没有出去，现在更不会，我要回家。”

沈榭说：“不等课题结束了，我现在就买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