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沙白推开办公室门，看到两个女生默默地坐在里面。
一个是沈灵盈，正在兴致勃勃翻阅着外勤队的巡逻记录。
沈灵盈刚来外勤队需要人带，但外勤队所有人正忙于寻找交代出的更多同伙以及组织的一些活动地点，没人有空，只有让陈沙白先带两天。
另一个是刚抓进来的‘解密人’成员，代号‘白鹤’的林雁月。
她坐在角落里也不干什么，只是发呆。沈灵盈一开始想和她搭话，没得到理会，只好受伤地自己玩去了。
在林雁月表示愿意退出‘解密人’后，宋仪兑现了她的承诺。她允许林雁月在侧管中心内部分区域自由活动，但是必须有人看着。
再往后怎么处理，就要看林雁月表现了。
于是看住林雁月这活也落到了陈沙白手上，他和沈灵盈一块儿看。
自从被安排到这间办公室以来，这姑娘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林雁月，”陈沙白站在门口喊她，“过来一下。”
林雁月机械地起身，走到陈沙白身边。
“走吧，我要去问你的同伙们一些问题，你也一起来。”
侧管中心临时把四间空房间改造成牢房，将抓获的犯人三到四人一组关押起来。
陈沙白已经得到许可，拿到了房门钥匙，开进第一扇门。
里面的四个男人抬头看向陈沙白，他们并不认识陈沙白，接着看向了陈沙白身后的林雁月。
发现唯一的出路只有好好交代从宽处理后，这些人都变得有问必答了，个个后悔自己不是最先交代的，失去了被当场放走的机会。
陈沙白先问林雁月：“你知道‘百事通’吗？”
一个男人立马插嘴：“我们都知道，‘百事通’就是那个搞科研的女的！”
“这种基本信息不用你告诉我，”陈沙白扫了那男人一眼，“既然这么想说，你们各自和百事通有什么交集，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了什么事，都告诉我。”
然而这么一问，房间里的四个男人都沉默了。
“你们都没和她见过面，是吗？”陈沙白问。
其他人的表情已经默认，最先发言的男人悻悻道：“那个女的有自己住的地方，还有自己搞研究的地方，从来不来我们‘解密人’的地盘。”
“那她是‘解密人’的成员吗？”
“是吧，都起了‘百事通’这个代号了。”
看来这些人知道的并不比陈沙白多多少。
陈沙白问林雁月：“你呢？见过‘百事通’吗？”
林雁月摇摇头。
“那听过吗？是不是你们组织的成员都知道她？”
林雁月终于对陈沙白说了第一句话：“嗯，‘解密人’所有的技术都是她发明的，那些‘红石’‘红血’，还有异形的炼狱生物，都是她弄出来的。”
“你们也管那种用来培养炼狱生物的石头叫红石？”
“嗯。”
这倒是巧了，两边连说法都不用改。
又是熟悉的东西，一句话里只剩下一个陌生名词：“我知道红石，那‘红血’是什么？”
这次房间里那个男人是真的知道，又插话了：“我知道，‘红血’是从侧面里捞来的，‘红血’凝固就会变成‘红石’。”
“侧面里什么地方捞来的？”陈沙白立刻警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步长洲曾经告诉他，这“红血”是从炼狱生物体内提取出来的。
从炼狱生物提取就是从炼狱生物提取，怎么会形容成“从侧面捞来”呢？
然而男人面露难色：“呃……我也只是听他们提过一嘴，具体怎么捞的，我真不是很清楚。”
陈沙白心里有些失望：“好吧，你们还有关于‘百事通’的任何信息吗，都说出来。”
四个人齐齐摇头，都没话说了。
陈沙白只好关门去下一间。
下一间里是四个女人，她们对“百事通”同样没什么了解。
再下一间又是四个男人，也是一样的结果。
陈沙白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进最后一间，这一间里是三个男人。
陈沙白再次重复问题：“你们有人认识‘百事通’吗？和她产生过交集吗？”
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说：“我很久以前给她打过下手，算吗？”
陈沙白的失望一扫而空，总算有新线索了：“我就是要知道这个，你尽可能说具体。”
“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对，是三年前。”
陈沙白眉梢一挑，熟悉的时间点来了。
“三年前，老大，就是‘细雨’，叫一批人去帮‘百事通’建实验室，我也在里面。但我们不是帮她做实验，就是搬搬东西装修一下，后面有时候会帮她运实验材料。”
“实验室的位置在？”
“在海潮市兴平区，一栋居民楼的顶层。”
“再具体。”
“那个地方叫锦花小区，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十九幢，三单元，十六楼，1601室。”
“解密人”组织本身人数应该不多，陈沙白猜测许洛珊特意嘱咐过“细雨”，选人时避开了在她侧面里那个工坊打下手的人。
不过却没想到，里面还有个三年前旧实验室的打工人。
陈沙白问：“你见过她做的实验吗？”
“没见过，我们装修的时候她还没在做。我知道‘红血’‘红石’那些都是她弄出来的，但我没见过。”
这个人的说辞反而跟步长洲是对上的。
“有人说‘红血’是从炼狱侧面里捞来的，你听过这个说法吗？”
“啊，是的，每次提炼‘红血’用的炼狱生物都是我们从侧面里搬回来的，有人已经把东西准备好装在箱子里，我们只需要到指定地点把箱子搬走。”
原来如此。那么这些人的说辞并不矛盾，提炼所谓“红血”要用到的炼狱生物必定不是在侧面随便抓几只就可以的。
在陈沙白的认知里，整个炼狱侧面只有一个地点是特殊的——三年前他们探索到的深窟，炼狱侧面的核心区域。
“什么指定地点？”
“这……我真不知道，这时候‘百事通’也会在，我们都只知道跟着她走。”
“那是不是在炼狱侧面深处？这个总有感觉吧？”
“是，感觉是。”
既然如此，不妨大胆下结论，只有洞窟底部深潭里的炼狱生物能够提炼出“红血”。
在那里收集炼狱生物的人必定是高等级的精神类天赋者，不然别说三年，不出三天这人精神就得出问题。
“你知道给你们准备箱子的人是谁吗？有几个人？”
陈沙白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高级精神天赋，最多两个，不能再多了。
“不知道，从来没和他见过面。”
这个答案在陈沙白预料之内：“那你对他还有什么了解吗？”
男人想了想：“我只知道，他可能一直住在炼狱侧面里。每次我们去取炼狱生物，都会给他带新的箱子，里面会装食物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饶是常年跟特级精神天赋者混在一起的陈沙白都有些震惊：“一直住在里面？他的脑子真的还好吗？”
“不知道啊，我这一年都没干过搬东西的活了。”
炼狱侧面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天然的精神侵蚀，尽管不明显，但时间久了也不容忽视。
这得是什么水平的精神类天赋，才能在炼狱侧面长期生活，甚至大概率还要定期进入精神侵蚀最剧烈的洞窟？
二级天赋够吗，还是一级起步？怎么觉得，哪怕一级都有点不太够？
也许步长洲会比较懂，回去看看他愿不愿意回答吧。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们装修实验室的具体时间吗？是三年前的几月？”
步长洲的死发生在三年前的四月十六日，陈沙白记得清清楚楚。
“几月……应该是上半年吧？”男人挠了挠头，“三月？还是四月？”
陈沙白脸色变了：“你确定？到底是几月？”
“三……三月底，对，我想起来了，”男人很确定地说，“那时候刚干完活就过清明节了。”
这下真是不得了的信息。
当时小队的任务只是深入探索炼狱侧面，整个侧管中心都不知道他们会找到什么。
然而看许洛珊的举动，她早就知道洞窟的存在，并且洞窟里有她想要的实验材料！
而且这个时间点太可疑了，偏偏就在小队出发前没几天，很难不怀疑许洛珊和小队的探索行动，甚至和步长洲的死有关系！
许洛珊又不是侧管中心成员，反而可能是“解密人”的老成员，三年前陈沙白都没听过许洛珊的名字。
她那时候到底是什么人，在整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又是如何获得了这么多信息？
另外，以许洛珊的天赋，她不可能一个人活着走到洞窟，洞窟一定不是她自己发现的。
又是谁帮助了她，是之后持续给她提供材料的人吗？
陈沙白忽然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
他之前和步长洲讨论暗害步长洲的凶手是谁，连亲密无间的战友都怀疑到了，就是因为他们想不到一个有能力如此行凶的人。
但现在这个人选有了。
高等级精神类天赋者，长期生活在炼狱侧面。
那么提前布置陷阱，或者埋伏在现场作案，对这个人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陈沙白连习惯性的礼貌道别都忘了，他啪一声关上门，对林雁月说了句“你先回办公室”，接着立刻往侧管中心档案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