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雨不断,大风吹断细长的树枝以回应闪电神圣的降临,被雨水模糊的玻璃窗反射着暗淡灯光的晦暗,两道身影彼此对立,如同两道裂痕嵌入这雨夜。
“贺峻霖!你疯了!”
严浩翔眼底阴沉,裹藏着一层不满的愤怒,他紧抓着贺峻霖的手腕,几乎粗鲁地将人压制在自己的癫狂之下。
贺峻霖红着眼眶瞪他,水色将他宝石般的瞳仁浸润,不见一丝屈服,只有令人恐慌的倔强。
“我是疯了...所以你要杀了我吗?你不是对他们都赶尽杀绝了吗?现在轮到我了吧……”说着,贺峻霖在男人惊异的目光下笑起来,笑的那么绝望,“你就是一个杀人犯!严浩翔,我真的要恶心吐了!”
男人的身躯一僵,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预感到了那股强大的吞噬力量,即将淹没他的一切。
严浩翔害怕似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很快他慌乱颤动的眼眸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冰冷,他抬眼凝视贺峻霖,叹息般发出一声笑。
笑声如恶魔的诅咒般萦绕在贺峻霖的耳畔,他知道自己或许再也无法活着离开这里……因为那双紧掐住他脖子的手曾那么温柔的抚摸过他,贺峻霖感到窒息之际,一个带着掠夺气息的吻将他带回到那片名为爱情的废墟之上,他那一刻才发现,爱情是多么的虚伪。
他挣扎中抓伤了严浩翔的脖子,一股悲惨的铁锈味在两人彼此的口腔中蔓延。严浩翔毫不疼惜地扯拽男人的头发,将人往二楼的卧室拖,他失去了理智,整个人都散发出鬼魅般的邪恶、残暴——他要将人关起来,永远地囚禁在自己身边。
“放开!放开!”贺峻霖极力想要挣脱,奈何对方的力气比他大太多,他被强迫拽上楼梯,“严浩翔!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侧身低眸凝视着他,眼底带着戏谑的挑衅,“放开你?我筹划这么久才终于把你握在手心里,就这么放你走,我岂不是太亏了?”
“你就是个疯子!”
看着贺峻霖咬牙切齿想要逃离自己的样子,严浩翔恨不得就这样咬断他的脖子,可又是那么的舍不得……明明自己也是那么的委屈。
“贺峻霖,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招惹我,我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嘶吼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子里显得那么凄凉,贺峻霖看着他,满含热泪、满含悲伤与痛恨的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对严浩翔一见钟情,没有因为一时的赌气闯进他的生活,事情会不会就不同了,那么多人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儿,贺峻霖已经泪流满面,他痛到难以呼吸,“那也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啊...严浩翔!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知不知道!”
也许是太过激动,贺峻霖突然到感到一股水流打湿了自己的腿,高高隆起的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的剧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贺峻霖突然用力抓住严浩翔的衣角,不让男人看到他身下已经止不住的血流,他忍着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严浩翔,我们是逃不过上天的惩罚的。”
男人本还笼罩着阴沉的双眸多了一丝疑惑,从那双无知的眼睛里贺峻霖感到一丝扭曲的快感,他要给这个狂妄自大、残暴无情又危险迷人的男人最后沉重的一击,他哽咽着继续说:“你知道吗?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严浩翔身体一僵,他脸上的惊慌显得那么稚嫩,贺峻霖就快要撑不住了,他靠在男人的胸膛上继续说,就像是一个说梦话的孩子,“当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我好害怕...我们当时都还那么小,怎么能抚养一个孩子呢?如果你不喜欢他怎么办?所以我就像一个胆小鬼一样躲了起来……”
听着贺峻霖孱弱的声音,严浩翔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让他觉得天旋地转,他用力抓住怀中人的肩膀,像喝醉了酒一样大喊:“贺峻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峻霖艰难的笑了笑,“我...我知道,我曾那么清晰的感受过他在我肚子里的心跳…我本来是想生下他的……”说着说着,他哭的泣不成声,“那一晚,我...我不停地求你放过我,你为什么不听...听我解释...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话说到这里,严浩翔想起当初在加拿大的那个雪夜里,自己发疯似得想要惩罚那个不辞而别的、那个让自己想到发疯的男人,完全忽视了他害怕、乞求的眼神,忽视了他用力护住肚子的手,忽视了那浸润床单的血,是我,是我!是我杀了自己的孩子!
贺峻霖的泪水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衣领,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严浩翔发抖的脸庞,令男人一把将他的手紧握在手心,他的泪也仿佛决堤,“霖...霖霖,我错了……我什、什么都不要了!我们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好不好?”
贺峻霖苦笑起来,他摇摇头,“严浩翔...一切都晚了。”
话音未落,他再也忍不住那致命的疼痛,痛的满身冷汗,他抓着栏杆慢慢蹲下身,直到这一刻严浩翔才看见那一滩红的发黑的血,他猛然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抽离,双腿发软,身体不能动,喉咙干的发不出一丝声音,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严浩翔...我不欠你了……”
……
五年之后。
“你小子在狱中表现好,现在提前出狱,以往都翻篇了,出去好好做人!”
刘耀文低着头沉默地跨过铁门栏,他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许久之后才抬头看,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
走在已经大变样的街道上,当初和宋亚轩一起躲过雨的公交车站已经荒废,一起逛小吃的街道变成了住民区,新建的高楼、街道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目光凝视着他……一切都变了。
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天黑,走到那座郊区的小木屋门前,因为长久没人住而被风雨肆意侵蚀的外表呈现出一种落寞的灰,就像是两人美好的回忆在这片荒芜之地渐渐褪色一般。
刘耀文从上锁的门前走到窗边,几步的距离,却是他深爱那个人的所有岁月。他打碎一旁的玻璃,抬腿跳进屋内,这个被时间遗忘的地方再次迎来了他的主人——一个心碎的男人。
车轮碾过枯叶,车灯将林间深幽的黑暗劈开,房间内顿时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冷色,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的人眼珠缓缓滑向眼角,有人来了。
丁程鑫从车内走下来,他在这座坟墓一样的房子前站了一会儿,直到将那半支烟抽完才迈步向前。
残破的窗前,丁程鑫那双沉静的双眸里映出男人抱作一团地躯体。
“哎...闹够了就跟我回家。”
他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又陌生,带着不同于过往的沉稳。
刘耀文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轻颤,许久才勉强将视线聚焦在俯视着他的男人的身上,他无比确定那个人是丁程鑫,但对方还带着另一个人的影子,马嘉祺的影子,活生生的长在丁程鑫血肉里的影子。
沉默、尴尬的氛围从两人未见的五年时间里爬出来,刘耀文将身体抱得更紧了一些。
“……就算你现在还不想跟我走,但你得给我说个期限。”
想把自己缩的更小的男人依旧沉默。
“刘耀文...你再也不是孩子了,别耍性子!”说着,丁程鑫既愤怒又无奈地扶额,“当初你不让任何人探视,我也忍了!难道出狱了还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
“嗯...就当我死了吧...别再管我了,好吗?”
丁程鑫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他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坐起身的刘耀文整个人被颓废、绝望以及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完全看不到当初刘氏最年轻接班人高傲的样子,俊朗的脸上铺满了失去爱人后难捱的沧桑,他嘴角挂着笑,眼泪却将那个笑容衬的格外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