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并不亮,从门缝里如月光般泄进来,将刀面映的如鱼腹的鳞片般柔亮,宋亚轩茫然地站在那里,从黑暗里缓缓淌出来的鲜血像是深渊,一点一点把他的洁白吞没。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亚轩颤抖的双瞳紧紧地盯着那扇门,他的身体犹如灌了铅,沉重地令他感到眩晕。
门被大力推开的那一刻,房间顿时亮了几分,隐隐能看见宋文嘉垂着的手臂正落下的血滴。严浩翔轻喘着站在一众人之前,他的目光从死气沉沉的尸体上移开,落在宋亚轩痛苦而恐惧的脸上,他觉得震惊又有趣...那个只会躲在马嘉祺身后的孩子也被逼疯了。
男人笑着连呼了几口气,他幽深的眼底浮现一缕癫狂的兴奋,“哇哦...真是让人惊喜!”
话音落下,宋亚轩此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从自己手里枯萎时的罪恶,他恍然觉得地面先是令人害怕又莫名其妙地旋转起来,随后便歪向一边,倒了下去。
这不友善的黑夜,仿佛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不测发生……冷冰冰地。
一股强劲的风吹进屋里时,刘耀文只觉得冷,他睁开眼...这是一次清醒的苏醒。心脏怦怦怦地跳动,像是从另外一个人身体刨出来的崭新的心脏,正活跃地适应着他的新主人。风将窗户吹的噼啪作响,不知为何,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没过多久,或许是他嘴角遗漏的焦躁的闷哼吸引了门外的人,何案迈步走进来,刘耀文从那张沧桑而又冷酷的脸上确认了有些他无法掌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这一夜,林致雪再也无法入眠,她想不通...也许到死她也不会相信何案对她的背叛,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正发抖似的盯着窗外被层层看守的大门。
“何案,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何案跪在女人面前,脊背挺的笔直,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愧疚,“夫人,我不会向你祈求原谅...只要能完全掌握林氏,我就不会后悔。”
林致雪疲惫地转过身,眼前这个跟了她半辈子的男人...竟让她有些陌生,“只是为了夺权?你对林氏根本就没兴趣,我比谁都要清楚,你还是不说实话?”
见男人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林致雪走到他身前,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何案!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这一次,男人抬起头露出一个隐忍而阴鸷的笑,“夫人,我就是在报答您啊!”他脸上的红痕像是泣血的结痂,“小祺的死...我无法接受!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啊!我...我怎么能让那些人活得安生呢?我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他的话是如此的令人震惊,猛然让林致雪倒吸一口凉气。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如雨夜里摇晃的烛影,带着悲凉的生命之力。
何案撑着膝盖站起来,眼眶里充盈着愤恨的泪水,“夫人我知道...你恨我把亚轩当诱饵,恨我利用他...可只要能为小祺报仇!我不在乎!”说着,他第一次在林致雪面前落泪,“...总得有人牺牲,是吧?”
……
乌云压在天际上,很快空气中就弥漫起一阵湿冷。
“他回来没?”
贺峻霖眼睛盯着窗外一眨不眨,身旁的佣人摇摇头,“还没。”
“给他打电话,一直打,打到他接。”贺峻霖转过头,双眼没有了灵动的活力,只有冷峻的沉着,“把我的那件灰色外套拿来,我要出去一趟。”
“您要出去?”佣人明显慌了,“这可不行,您现在大着肚子,外面眼看着要下雨了,要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贺峻霖向来做事果断,他撑着腰站起来,“能出什么事?我就去他公司一趟。”
“还是不行啊,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在家给严浩翔打电话,其他人我信不过...别愣着了,去把外套拿来。”说着,贺峻霖就朝着门口走。
佣人眼看着拗不过他,连忙上楼去取衣服。
这时,暗蓝色的天幕被一线白色闪电劈开,贺峻霖莫名其妙一阵心慌。伴随着隆隆的响雷,贺峻霖上了车,他让司机快点开,现在只有见到严浩翔平安无事他才心安。
黑色SUV探照灯竭力试图穿透黑暗,闯入了它细密如薄纱般的怀抱,只向夜晚索回十米的光明。
路上起了大雾,司机不得不降低速度,直到完全停下来。
“怎么突然不走了?”贺峻霖护着肚子,看向司机的后脑勺问。
司机转过头来,连忙解释,“前面好像有个人站在路中央。”
“有个人?”贺峻霖朝前方望过去,浓厚的大雾中,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那人穿着斗篷,手拿象征着鬼刀党的权杖,缓步走到车灯前。
“我想和你聊聊。”男人开口,很明显他是说给车内的贺峻霖听的。
借着远光灯的光亮,贺峻霖依稀看清楚了男人的轮廓,他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当初在轮渡上这人就跟在马嘉祺的身边...好像叫默克。
贺峻霖看了眼司机,“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儿等着。”
“那怎么行!您可别去啊!”
贺峻霖叹了口气,他厌烦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人我认识。”
他不顾劝阻走下车,在默克身前站定,“你...是马哥让你来找我的?”
默克冷淡地看着眼前一脸纯真的男人,又瞥了一眼他的肚子,转而嘲讽的笑道:“你竟然还不知道教父已经死了?”
死了?
贺峻霖一时不知道这人在说着什么,他惶恐的笑了笑,“你在说什么鬼话?”
“鬼话?”默克逼近他,“我从不会拿教父的事情开玩笑,他是我最尊敬的人。”
“怎...怎么可能!”贺峻霖慌的连忙后退,“不可能!”
此时,早就蓄积的大雨终于开始了它连绵的前奏,稀稀拉拉砸向地面。
司机拿着伞跑下车去扶贺峻霖,却被一颗早先预知他命运的子弹要去了性命。
枪声在大雨中已经减弱了几分,可依旧让贺峻霖差点晕厥过去,他看了一眼躺在雨水与血水中的司机,又看向拿着枪的默克,他的尖叫声一时间磨灭在喉咙里。
“有个人你必须见一见,这件事不方便第三个人知道。”默克面无表情地收了抢说,“看在你是教父旧友的份上,我暂时不会伤害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