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郑伯云惊呼出声。
庆安县诡话调查局的桌面上是楚姝收集后打印出来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的,很多,看监控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一看,郑伯云脑子里面只有他们的工作量真大这几个字。
楚姝侧身坐在桌面上,指尖点着桌上照片。
“我问过可那一栋楼住在那的人家,有一户人家小孩过生日。”她又指向其中另一张,“有户人家在聚会,其他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和监控里出现的人全不符合。”
“经过一天的调查,我能判断那些人全部没有问题。”
“我怀疑,那个诡怪应该有某种不被监控记录的能力,或者走得根本不是有监控的路。”
“但那个小区前几年刚发生过凶案,旁边的监控都是被补充过的,根本不会有不能被看见的角落。那些监控我也查了,没有人通过其他途径进入受害者家中。”
“监控……”郑伯云低声喃喃,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楚姝微眯眼睛,“你在想什么?”
“之前……清安县另一个小区也有一桩人为的凶杀案,那桩案件虽然在最终告破,但靠的是生物信息,监控里同样没有记录到犯罪人影像。”
他们现在的这桩案子现场完全找不到生物信息,能靠的只有监控了。
郑伯云看见了楚姝质疑的眼神,连连摆手,“凶杀地点在商业区,周围都是完好的监控,如果进去的是个人,监控不可能一点都没拍到。”
“但那桩案件凶手只是普通人。”
风吹响了不知哪一任调查员挂在门沿上的风铃,清脆空灵的声音清凌凌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有点冷。
楚姝脸色难看极了。
隔天,清安县调查局办公室出现了一个新人。黑色紧身衣、皮外套,再加上剃了一半的白毛摇滚发型,像个就要来踢馆的机车少年。
“姐!你们这警局太不会做人了!刚才都不让我进来!真是的,人家都在外面贴近群众,怎么就你们偏偏在警局这。”
新人拍拍自己根本没有沾灰的外套,又提了下领子,姿态高傲。
楚姝冷笑了下,伸手一拍这人脑袋,直将人习惯性整趴下,“别抱怨,快来办事。”
江平怏怏应了声。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打开电脑,连上局内网用楚姝的名义开启清安县监控调取权限,简单看了下,他肯定地说道:“是诡怪,网络滋生出来的诡怪。”
随着调查局对诡话研究渐渐深入,目前已经得到的消息是诡怪和人存在很大关系。
所有已知的诡话都能在民间传说中找到踪迹,并且往往是先有的民间传说。可以说,诡话就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定时炸弹。
“这里有个消息。”
他点开了一个民众网的帖子。
[据说,清安县自出现智能工具以来就一直有个传说。传说中智能工具侵蚀我们的生活,我们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会被它窥见,它在某一天产生了属于自己的意识,我们将被智能掌控。]
……
看着看着,江平就笑了。
“技术还没达到的水平竟然给诡话做到了,nb。”现在的智能都是人工智障,要是这个真有意识,确实厉害。
说不定还可以带走用用。江平这样想着,心中竟神奇地生出了一些渴望。要是真带走,再加上硬件设备,他们将会拥有架世界上顶尖的大型智能计算机。
楚姝语气冷淡,“你对付得了吗?”
“能。”
随着江平指尖跃动,屏幕上画面变换,出现了一个由代码组成的画面,接着是两方对抗。
楚姝瞥了眼,见看不懂就爽快走开了,她点来郑伯云一起查资料。
是贴吧上有关诡异事件讨论度最高的帖子。
国家已经知道了诡话衍生的原因,但并没有进行限制。因为限制之后会加大群众对诡怪的恐惧,导致衍生出来的鬼怪更加强大。
帖子各种各样,但又不是所有帖子都能衍生出诡怪,一切随缘。
她给这些帖子做了标记,然后退出。
刚刚下课的俞洄打通了上课时挂断的电话,那边的何询语气激动,其中似乎还潜藏着一股崩溃的味道。
“俞洄,我们家要闹大事了。”
“什么大事?”俞洄冷淡地侧过身,给面前带着张试卷从办公室的方向冲过来的学生让了个位置。
“我嫂子说要和我哥分手……真是离谱,之前一直说的好好的。”
“你哥不是很喜欢你嫂子吗?他怎么说。”
“他不想分,现在闹得可难看了。”
要是他哥愿你分何询也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指不定他现在老高兴了,可惜,他哥很不愿意,以至于现在他这个疑似间接导致徐艺提出分手的人今天一天都不敢出现在他哥面前。
“两人前几天下午约出去聊了,聊完徐艺就提了分手。”
“理由好像是什么……哦,既然有了怀疑这段感情就出现了裂痕,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他现在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俞洄家里,何询在沙发上瘫成了一个人饼。
他现在家里乱,爹妈哥哥,三人一起吵个不停,时不时还会有东西从眼前飞过,三个人要是一下聊不好就把他扯上进行语言攻击。
哥倒是没说什么怪他的话,但确实是他间接导致的嫂子提出分手,而爸妈就直白了,张口就是哥哥的事情他这个弟弟管这么多做什么。
那老两口早就想着让他那位已经三十几岁的精英哥哥结婚了,现在好不容易何铮心动却给何询一句话搅糊了,很难不生气。
虽然何询已经解释了,但那老两口就是不在意,以至于何询现在简直是两边不是人。
他已经不适合再待在那个家了。
他后悔了,但看起来是来不及了。
“哥,我来投靠你好不好。”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不好,我是有家室的人。”有家室的人不喜欢家里有个电灯泡。
何询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到时候你投靠我我也这么说!”
“算了,我还是想想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吧……”
他是真不想掺和那两位的事情,但真不掺和他作为一个亲弟弟似乎也不太好。
何询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危浅灯洗了草莓,她带着草莓走过来,青色的裙摆轻摇,摇出一个漂亮的弧线,那是和那天下午的徐艺一样的颜色。
何询看了眼,想起了徐艺,接着闹心的事情一箩筐出现在脑子里,他眼不见为净地眼神避开危浅灯。
“你们在说什么呢?”
她放下水果坐到俞洄身边,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对!都是女生小危可以分析一下!”
何询激动了,着急忙慌开口:“姐,你说一个女生原本和一男生订婚,原本关系很好突然有一天突然想要分手,会是因为什么?”
危浅灯含着笑,“你说的我不清楚,但如果原本真的互相很喜欢,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吧……各种各样的,不想拖累人家,不过也有可能是三观上有什么不和,这样的还是算了吧。”
何询皱眉听完,冷静了下来。
外人想的终究和事件当中的女生不一样,虽然危浅灯和徐艺的性格不一样,但总归有地方是相通的吧。
他点头,道:“我回去的时候和我哥说说,谢谢小危,过两天请你们吃饭。”
“嗯。”危浅灯笑笑,点头。
何询走后,危浅灯盯着一边的俞洄瞧,“你觉得自己昨天的打扮怎么样?”
昨天啊,昨天俞洄穿上了危浅灯塞给他的皮鞋。
“很好。”俞洄的表情平和浅淡。
危浅灯端详了会,笑了下,“你是不是不想穿那两套了?”
她看见俞洄原本自然的动作顿了下,接着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危浅灯觉得这样的表情很有意思,她脸上的调笑一直没有下去,保持着一种调侃的姿态和俞洄说话。
“要是你实在不想穿了,要我说你可以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
“其实你原本的打扮就很不错,要不是为了第一次见面正式一点,在你说要穿西装的时候我就说不了。”
“再说了,穿了西装不穿外套……好像也行。”
危浅灯眼睛盯着俞洄,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
对于俞洄来说,穿西装除了有点不适应也没别的不好,甚至危浅灯似乎还挺喜欢自己那副打扮他也确实乐意穿,但既然危浅灯都这么说了,俞洄觉得这个台阶自己可以接。
俞洄进了卧室,没一会就换上了他之前穿得冲锋衣出来了。
危浅灯带着点欣赏意味地看着他,心想,速度真快。
一开始和俞洄聊天的兴趣没了,危浅灯撑着下巴,漫无目的地想着。
话说,那个“同类”现在怎么样了?虽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她着实好奇,危浅灯这样想着。
落在远处的种子早已隐去身形缓缓生长,长成了鲜活健康的红藤模样,她透过新长出来的红藤,看见了已经被清理掉亲戚的天花板。
有这么讨厌吗?
新生红藤不开心地攀上桌角,然后在无人的空间中开始晃动“腰肢”。房间里没有人,窗帘开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晨光照在了藤条身上,在地面与红棕色的茶几上映出了抹纤细的影子。
影子和藤条是师出同源的嚣张。
既然没有人,那有什么好看的?
藤条缓缓伸长,一直到伸出窗外,顶端抖了抖,上面出现了一个个圆圆的突起,随着下一次晃动,突起一个接一个于窗外簌簌落下。
今天楼下的住户在带尘土的门前洒了水,但很可惜,“种子”并不是真正的种子,它的生长和土壤养分没有一点关系。
嘈杂的心声出现在了“它”的世界,有污秽有澄净。
在这个世界中,凡有所求,皆会成为它的养料,所有污秽阴暗都将为它构筑出一个绝佳的生长环境,至于剩下的澄净,那将会是使它记住自己来处的清醒剂。
只要这个世界除了污秽外还存在善意,它就永远都是“祂”的一部分。
一、二……好多的种子在生长。
在最逼仄的地方,种子生长得很快,没一会的功夫已经长成了成熟的模样。它们攀着周围所有能攀着的东西,缓缓渗透这片地方的角角落落。
它们移动着,寻找祂想要的。
有根生长到一户贫瘠人家中的藤条刚进去就听见了声,然后好奇地止了动作。
“你说小艺这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一个未婚夫什么都没发生就想着分手……真是小孩子家家不懂得计量。看看人家,市里来的精英!大律师!有着机会竟然还想着分手,简直……”
“行了行了,整天说这些有的没得,你儿子都说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你一不是人爸、二不是人妈,管这么多干什么?”
“这不是弟弟弟妹都不在了吗?”
“就算弟弟弟妹不在了也不见得他们就会管,你就别瞎操这份心了。”
它听见了晃悠悠的心声。
‘这婚事要是不好到时候儿子找工作的事怎么办?’
‘这死丫头,关照了她这么久都不知道给表哥想想!’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知道之前那档子事的,现在不抓住看看以后还能嫁到哪去。’
……
原来白脸红脸中竟然没有一个是善意的。
随着在这个小区中游走,其他声音渐渐进入它的世界。
新长出来的红藤今天算是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