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们这个点能看到人吗？”

“能，你别说话。”

电梯口，郑伯云在楚姝威胁的视线中选择闭嘴，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电梯上，等待着电梯门在某个时候打开。

楚姝垂眸，在某一刻看向楼梯间，拉上郑伯云将人强制带进了楼梯间，并关上门。

站稳的郑伯云神情痛苦地揉了下手腕上的皮，满脑子都是楚姝这手怎么那么狠。

“姐！”

“嘘……”

楚姝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眼神带着威胁。

路上，徐艺和小舟一起坐在计程车后面等待到达各自的目的地。

某一刻，徐艺的电话响了，来电人是何铮。响了一段时间，徐艺一直没接，前面的司机大叔转头看了好几眼，但始终没有说话。

第一次，第二次……在第三次的时候小舟将手机抢过来，然后接通。

“徐艺！你现在在哪！”

手机在小舟手中，她听见了那边传过来的焦急询问，想将手机递给徐艺，徐艺摇头躲开，做了个让小舟来对付的手势。

小舟摆好姿势，说：“你好，我是徐艺的朋友，你有什么想告诉她的可以和我说。”

对面语滞了一瞬，接着道：“现在徐艺在哪？”

“我们正在徐艺家里。”

“你叫她不要过来。”

小舟挑眉，“好的先生。”

电话挂断，一派轻松。

小舟疑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愿意和他说话，你心就这么铁。”

“待会说不定就能说上话了，急什么。”

今天晚上的天很好看，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天空，因为光污染以及各种原因在晚上呈现出一种透着粉的紫，梦幻浪漫。

徐艺的视线缓慢从漂亮的天空移向亮着五彩斑斓灯光的县区。那里很热闹，有光明、有黑暗、有她认识的人。

徐艺居住的地方老旧破败，在四中附近，而何铮居住的地方位于中心区域，两者之间被一条汪洋的大河阻隔，大河边的建筑低矮讲究氛围和时代感，以至于当站在大河一边的时候能够轻易将另一边的风景收入眼中。

徐艺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但她又生长在这个地方，会有人不对生养自己的母亲抱有感情吗？当然不会。

徐艺旁边的窗户打开，唰唰的风吹进来，吹乱了刚才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卷曲的乱发纷飞打在脸上，遮住半只漂亮的眼睛，她的皮肤润白，透着一种类似于玉的质感。

在斑斓灯火映照下，那张精致的脸像是3D建模。

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唇部……她美得很是标准，但不生硬，那种美像是粘合后优化柔和的产物。

美极，却没有什么记忆点，说不出那种美的感觉。

因为今天不太一样，所以小舟没得到回应也没有生气，她说：“你刚才不是还说要保持最好状态吗？最好状态应该不能吹风吧？”

徐艺笑了下，放下车窗。

两人先到一中，小舟下车，接着徐艺坐车到达何铮家附近。

她微笑地和保安打了个招呼，然后上楼。

整个过程中她没有收到一丝阻挠，至何铮打开门为止。

何铮眉头紧缩，但没有说话。

徐艺在何铮带着怒气的目光下很平和，她笑着，“你不是在家等我很久了吗？怎么，竟然不高兴地拥抱我一下。”

笑容明媚得像是夏日玫瑰。

这下子，何铮也笑了，是给气笑的。

“嗯。”他给了徐艺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将人迎进家门。

徐艺几乎是一进家门就看见了叔叔阿姨，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给两人打了招呼，两人也尴尬地笑笑。徐艺和何铮进入何铮卧室，关上门，两人低声交谈。

楼梯间，电话铃声响起，楚姝接通电话。“喂？”

“喂，姐，是我，我联系到受害人的亲属了。”是江平的声音。

“嗯，怎么说。”

“风评不太好，受害人遇难的消息还是我告诉亲属他们才知道的，两方很久以前就没什么联系了。”

“据说受害人精神有点问题，平时时不时就狂躁起来丢东西，并且猥亵过小姑娘。前几年还有个姑娘说自己怀了裴浚的孩子，上门找裴浚。不仅如此，受害人有个姐姐，受害人想要qj姐姐但失败，后来被赶出家门。”

“哦，还打断过一个同学的腿。”

楚姝陷入沉吟。

“嗯，受害人怎么样不影响我们现在抓人，不过……”按照专门为“新世界”制定的法律，他们会追查受害人遇害的原因，然后视情况给予徐艺处罚。

另一边的江平也想到了这点，他看了眼面前的水晶花，道: “那行，姐，先挂了。”

江平挂断电话，继续将全部注意力投到面前的水晶花上。

江平已经离开了清安县，受调查局安排他和另一位调查员到了东南山区的与君山。

其实，江平认为派遣他来与君山这个决策是失败的，非常失败!

众所周知，江平是一位顶尖的技术人员，最合适的安排就是把人放在机房弄电脑。至于将人送到深山这个决定，听起来像是要将人送到山里谋杀。

想到这里，江平警惕地看了眼远方的兄弟，远方的兄弟神奇地注意到了江平的视线，嫌弃地看了眼江平。

那眼中的意思很明显——白斩鸡。

江平怒目圆睁，想要发火但又很快忍住了。那兄弟太壮实，深山老林的，江平就算是给对方打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江平惹不起啊。

江平在对方“讥讽”的视线中缩了下脖子，僵硬微笑。

他们正在与君山山脚，山脚再过一小段距离是一个小村庄，现在算是他们的休息时间，两人只是提着灯在山脚随便看看。

也就在山脚有点信号了，江平听村里人说山里信号不好，外围还好，深入里面那是真的隔绝了互联网。

此刻两人看向水晶花的目光具是如出一辙的沉重，像是思考某种很难的问题，尤其是江平，那张脸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拽样。

水晶花说是水晶花，是因为它有着看着像是水晶质感的内里，它的内里带着只有水晶才有的清透和冷感，表面是天然形成的一片片平面拼接起来的“弧形”，上面折射着光，当从某些角度上看的时候会看见彩色的光线。

水晶花的形状优美，一定要说的话整体上很像白玉兰，很美，是那种用来送人对方会为之惊艳的美。

这个时候，两人背后传来了个清脆稚嫩的男童音。

“这是我们的村花，山里很多地方都长，你们可不能对它做坏事哦!会倒霉的。”他的语气认真，但因为声线问题，听着有点好玩。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T恤和深色破洞裤的小男孩。

有点黑的皮肤上透着股野性，男孩脚上布鞋脚尖已经破了个洞，手上是粗糙的茧。

江平知道，这是个爬树上山的好手。整天就知道没事玩进山逛逛，也是难为他能在与君山附近活下来。

要不是江平知道有些诡怪不喜欢盯小孩，他肯定要将人带走看看。

江平瞥了他一眼，接着道：“你记得我说的，让你奶奶早点带你搬出去!”

男孩随意应了声，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滚着，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但就是不看江平。显然，他对江平刚才说的话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江平看不顺眼地冷哼了一声，也没接着劝。

曹艳山在男孩说出那朵花的相关信息后思索片刻，点头，看向江平，江平微笑，翻出了背包里的电脑，他单膝跪下将电脑放在支起的腿上，操作。

小孩靠上来看江平操作电脑，满眼好奇。

江平手指速度很快，出现了残影，他看着电脑屏幕快速变换，出现了一个资料。

一个简单的调资料，偏偏给江平做出了当黑客的姿态。

那边走过来的曹艳山对此发出了无声的嘲笑。

“常……峰……红色……”小孩磕磕巴巴地读着。

曹艳山俯视，电脑上的资料出现在他眼前，常俊峰水晶红藤，和红鬼女有关，旁边的时间是2028年。

现在是2031年。

常俊峰的水晶红藤，从某种程度上和水晶花的情况差不多。

男孩说这是村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与君山的山花，水晶红藤也是常俊峰上的标志性植物。

“水晶红藤？都是水晶？”

“嗯。”江平淡淡应了声。

在图片上红藤只能看出来它的红色，但据目睹者口述，红藤内部是一种水晶一样的东西，在某些时候或者角度下红藤看起来很像水晶制品。

他们眼前这朵没有叶子的水晶花，除了没有颜色，那种水晶质感和口述者描述的很像。

两者同样剔透干净，像梦里的东西。

两人都看懂了这代表着什么，无非就是和红鬼女有关系。

水晶红藤是常俊峰上红鬼女的“分支”，但从没人说过红鬼女的分支只有红藤，他们眼前的水晶花很可能就和红鬼女有关系。

要是红鬼女的话……红鬼女失踪，现在东南山区近乎无主，面前的水晶花很可能已经不会对两人作出回应，但它终归还是和红闺女有关的、最近发现的新东西。

天知道后面会引发出什么。

“什么红藤？你们和我说说呗。”男孩跳得很高，抱住曹艳山粗壮的手臂。

江平挑眉，“小孩子家家不用知道，一边去。”

“不要，你们都住在我家了，就给我说说呗！”

江平给曹艳山使了个眼色，曹艳山不愿意但以大局为重，冷着脸让小孩挂自己身上带人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江平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随着翻动资料，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发出了一声低骂。

……

“你之前可没说过脏话。”

徐艺脸上带笑，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弱了点攻击性。她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被带走这个事实，此时的做派不像是要去服刑，反而像是等待自己的春日踏青活动。

和徐艺相反，她面前的何铮脸色难看极了。

“徐艺，我不想你走。”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我是一定要走的。”

何铮沉默片刻，“你还会回来吗？”

他面前的女人目光平静柔和。

“何询很关心我们的感情，之前还说让我钻研你是因为什么想要离开，爸妈也很关心，他们让我留住你，我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立马改。”

“徐艺，我喜欢你，他们也很喜欢你。”

“你留下来好不好？”他声音很轻。

在进房间的时候何铮就顺手关了灯，县城里零散的灯光汇聚打在这个空间，照亮了两张情绪各异的脸。

“我知道，但我不能留下。”

徐艺平静地看着何铮。

男人垂下的手握成拳头，指骨摩擦，传出弹响。

清俊的面容下似乎有深色的水漫过上游浮冰，即将引起水患。

徐艺对何铮的表现感到陌生，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蓦地，男人抬头，月光照在那张干净的、带着股子儒雅的脸上，竟有种圣洁纤弱的味道。

徐艺惶然，勉强笑着，“何铮……”她的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点祈求意味。

何铮拧着的表情霎时松了。

他叹气，“算了，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

何铮顿了下，徐艺听见了哽咽的声音。

“我很抱歉，没办法帮你，明明……”

眼见面前的人面容变得和缓平静，徐艺放心了，她轻轻应了声。

何铮还没倾诉干净的歉意就此中断，他向前一步，“我们再抱一抱。”

张开双臂，徐艺抱住何铮胸膛，她闭着眼睛，感受对方温暖的怀抱，在世间嘈杂的声音中留恋最后的温暖。

随着离开对方的怀抱，似乎有别的东西从她身体中消失。

她想，那一定是一份在黑暗中祈求了很久的幸福。

两人笑着，离开房间，徐艺在何家父母的问候中走出正门。

何铮留在了何家，出现在门外的只有一位徐艺，她很平静，平静迎接突然出现的楚姝和郑伯云。

“走吧。”她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