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得一声,刚刚打开一条小缝的屋门被猛地关上,尤徊安站在门口,眼神中还夹杂着些许茫然。
还没他反应过来,眼前的门就又一次被打开。
陈易云提着配送袋,皮笑肉不笑:“感谢下单,这是您点的两杯奶香茉莉拿铁和海盐薄荷大福。”
尤徊安:“......”
尤徊安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早就和这人碰面了。
他甚至以为江还昨晚的电话纯属犯贱,毕竟在尤徊安的世界里,这七年里,陈易云就和魏良一样,跟消失了没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
至少尤徊安看见陈易云的那一刻,不会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他只会觉得想吐。
生理意义和心理意义上都想。
估计陈易云也是这么想的,他脸色差得能当调色盘了。
“呦,”成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凑过来,“小哥哥,HAVE招人是看脸的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好看?”
陈易云没想到这屋里还有个女人,他惊讶地看了眼成晚,再看向尤徊安时,那份惊讶又转成几分好笑:“姑娘说笑了,我们咖啡馆招人向来只看中能力,跟脸没关系。”
成晚赞赏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尤徊安,意思是你看看人家,这才是服务行业该有的态度。
尤徊安懒得看,他抬手想接配送袋,陈易云却不放手。
尤徊安比他高上两三厘米,见状微微眯起眼,皱着眉看着他:“松手。”
陈易云不仅不松,还把配送袋递给成晚,笑得十分和善:“姑娘请。”
成晚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对,拎着配送袋逃离战场。
“想说什么?”尤徊安双手插兜,懒散地斜身靠在鞋柜上。
陈易云看了眼成晚离开的方向,笑眯眯地问:“她知道你高中的时候,和男的谈过恋爱吗?”
尤徊安微微皱眉,不加掩饰地展露出自己的嫌恶:“陈易云,你有病?”
“没啊,这不是寒暄吗?”
没见过这么寒暄的,尤徊安心里骂了一声。
“昨天魏良接我的时候,顺嘴提了一下你,我想着这么久没见,肯定得来见上一面。”陈易云笑得毫无破绽,“最近过得怎么样?我问魏良他不肯说,你们俩不会还在吵架吧?”
他每说一句话就要提一次魏良,刻意得实在明显。
尤徊安觉得他纯属犯贱。
“陈易云,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把魏良扯进来,”尤徊安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做出赶客状,“我和成晚,也就是刚才的人没有关系,魏......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我不知道,但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说的是走,听起来却像是滚。
说完,也不管陈易云到底要不要走,他手上使劲,直接把不想见的人隔绝在外。
尤徊安板着脸站在门口,对着门板深呼吸了几次,有种事情逐渐偏离控制的不安感。
他默默把这一切归咎于陈易云。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今天还能见上魏良一面。
*
“走了?”成晚叼着刚拆出来的大福,“说真的,刚才那气氛,我以为你俩互掘祖坟了......不过为什么是他来,以前不都是小良来吗?”
“小良?”尤徊安捕捉到这个称呼,低头看她一眼。
成晚点点头:“魏良啊,他这次为什么没来?”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尤徊安不解,“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和他加微信了?还说什么给他推我名片,我捧着手机等半天也没见你推。”成晚瞪他一眼,担忧地说,“他别是生病了吧?昨晚降温,他穿的又不多......”
尤徊安无语:“你什么时候成老妈子了?”
成晚:“......”
成晚沉默地看了他一会,转身回了房间。她低声骂了句什么,看口型应该是“小没良心的”,又好像是“活该单身”。
没良心的单身尤徊安坐回沙发,百无聊赖般在微信界面划拉半天,鬼使神差地点进一个聊天界面。
这人头像是个露着肚皮的狸花猫,一只手正揉着它的肚子。小猫双眼微眯,一看就知道被摸得很舒服。
那只手不算白净,手指上还有些极小的伤疤。
他看着界面仅有的系统消息,犹豫片刻后点开对话框。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他的主人又心烦意燥地关了手机。
*
而这边,卢文娟一人更比三人强,带着另外三个人赶在ddl前完成任务。魏良中途还想进去凑热闹,却发现卢文娟直接把门给锁了,甚至能分出时间冲着他比中指。
于是魏良老老实实地回到前台,看见舒茸正对着手机比比划划。她没有刻意遮挡,魏良很容易就能看到手机里的画面。
那好像是个监控界面,屏幕中间是只小鸟魏良惊讶地挑了挑眉:“哪来的鸟?”
舒茸仰头看他,笑着说:“是卢姐在咱院子里捡到的,她说是麻雀。”
魏良一愣,想到六月七号那天,他在后院看到的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麻雀。
他凑近看了看,并没看出来这两只有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手机里这看上去更圆润。
魏良问:“捡到多久了?”
“快二十天了吧?”舒茸摸摸下巴,“卢姐说那天雨特别大,她在小水洼里捡到的。”
那就是了。
魏良松了口气,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还能活下来,甚至还圆了一圈。
“不过我最近总是刷到一些帖子,说麻雀不能家养,它会莫名其妙地死掉,”舒茸皱了皱眉,“我之前就担心会这样,它状态好了之后就放生过一次,可它自己又飞回来了……哥,你说它是不是喜欢我啊?”
魏良轻笑起来,正想说肯定是,手机就响了一声。
是微信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他疑惑地打开手机,发现一直静静躺在自己置顶的头像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预览界面上显示【“尤”撤回了一条消息】。
魏良呼吸一滞——这是加上好友后,尤徊安第一次给他发消息。
他正胡思乱想尤徊安会给他发什么,手机又是“叮”的一声。
【“尤”拍了拍我说万事顺利】
魏良眨眨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行小字又消失了。
魏良:“?”
魏良茫然地摸摸后脑勺,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点进对话框。
【我已经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尤】你这次怎么没来?
【尤】生病了吗?
【“尤”撤回了一条消息】
【“尤”撤回了一条消息】
【尤】......手误了。
魏良:“......”
怎么能手误这么多次。
魏良抿抿唇,敲着键盘回他:“没生病,怎么了?”
【尤】没事。
秒回。
魏良克制住自己不住扬起的嘴角,又发:“是陈易云和你说的?我生病什么的。”
“尤”和“对方正在输入中”互相转换几次,尤徊安终于发来消息。
【尤】没有,他过来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没听懂。
【尤】这次为什么是陈易云送,以前不都是你送吗?
魏良摸摸鼻子,心说我也不想让他去。
【W.L.】这次是意外,有一个很大的单,我去后厨帮忙了,他不知道那个是你,就替我去了。
【W.L.】下次不会了。
他发完自己念了一遍,觉得这种话听着不太对劲。刚想长按撤回,聊天界面就弹出一条新的消息。
【尤】嗯。
魏良看着这个回复,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对方的头像上。
尤徊安的头像是张风景照。
那是他们高中研学时拍的,晚间的海风很大。魏良站在尤徊安左前方,小腿以下都没在海水中,裤脚被他撩到膝盖,衬衫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抬手指着头顶的星空,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说:“尤徊安你看,好漂亮。”
尤徊安听见这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举起相机,将镜头对准,调好焦距,按下快门。
这张照片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出镜。
有的只是空中的星月,大海中颜色各异的浮标,脚下不断卷起的海浪,还有左下角,被风吹起的衬衫衣角。
魏良突然又想,尤徊安确实是个很念旧的人。
这张风景照,尤徊安从拍下后就一直在用。
后来魏良把他删除拉黑,又用小号偷偷把加回来时,尤徊安用的还是这张。直到现在,他重新出现在魏良的大号,重新回到魏良大号的置顶,还是这个头像。
就好像七年过去,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魏良收回乱飘的思绪,继续打字:“我上次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接人,就是去接他,但你......你好像不知道他回来了?”
【尤】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魏良忍不住问:“你们吵架了?”
【尤】没。
【尤】单纯不想见他,下次别让他来。
【尤】你来就行。
这话就有点歧义了,魏良摸摸鼻尖:“我和店里人说过,以后你的单都是我送。”
【尤】嗯,你来就行,其他人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