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魏良把水果递给魏杉。
他屁股刚挨到沙发,手机就响了一声——张婶给他发来了姑娘的照片,又告诉他要好好表现。
魏良还没来得及回复,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又弹了出来。
【云云允】您好,我是张婶介绍来的,我叫岑允绮。
魏良习惯性把这姑娘的备注改成本名,又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他想说自己没有相亲的想法,如果她也没有的话,两个人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他刚敲完这些话,还没来得及按发送,岑允绮先发来一条消息。
【岑允绮】我们哪天见面呢?
魏良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积极。
【W.L.】嗯......你很着急吗?
【岑允绮】嗯。
她发完这个,又发来一个失落垂头的表情包。
【W.L.】后天可以吗,后天周三,工作会少一些,我能请下假来。到时候你挑个地方,我们去那里。
【岑允绮】可以,不过我听张婶说你是开咖啡馆的,我们也可以在你的咖啡馆见面。
【W.L.】你会不会不方便?
【岑允绮】不会,我很方便。
姑娘秒回。
魏良:“......”
我不太方便。
在工作场合相亲什么的,怎么看都很尴尬吧?
更何况他今天下午才拒绝了陈易云,后天就要当着他的面和别的姑娘相亲,这......
但还不等他组织语言拒绝,岑允绮发过来一个“那后天十点见”,直接把这件事板上钉钉。
魏良攥着手机沉默半晌,觉得今天过得有些奇幻。
先是陈易云和尤徊安见面,又是陈易云莫名其妙让自己相亲,到现在,他居然还真就相上亲了。
魏良心情有些复杂,他挠挠头,决定找个东西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到了置顶上那个风景照头像上。
加上好友后,他还没看过尤徊安的朋友圈。
一是怕去了之后发现自己被屏蔽了,二是觉得自己和尤徊安现在的关系,还没到能互看朋友圈的程度,要是不小心点个赞什么的,那简直不要太尴尬。
但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魏良深吸一口气,打算通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再从主页进入朋友圈的方法,一探究竟。
可惜魏杉不知道她哥在做什么,她见她哥又是憋口气又是松口气的,担忧地拱拱魏良的肩膀,问:“哥,你遇着什么大事了吗?”
魏良被她拱得手一抖。
屏幕上骤然出现一行系统消息。
【我拍了拍“尤”】
魏良:“......”
魏良手忙脚乱地想撤回,一条新消息又把它顶了上去。
【尤】?
魏良自暴自弃地抓了把头发。
魏杉没想到自己把她哥从深呼吸拍成挠抓耳挠腮了,连忙关切地问:“哥,你还好吧?”
“我很不好。”魏良沉默片刻,死气沉沉地回答。
听他这么说,魏杉立马闭嘴,窝在沙发角落往嘴里塞草莓。
魏良点开对话框又关上,关上对话框又点开,如此重复几次,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有事?
【尤】正在输入半天了,想说什么?
【“尤”拍了拍我说万事顺意】
魏良心想我要是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好了。
他捧着手机想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咖啡馆马上要上一款新品......比较苦,可以让江还来尝尝。”
【尤】?
【尤】就这个?
【尤】行。
魏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里暗道江还对不起。
他把手机重启,好像是要把自己脑子重新刷洗一遍。
手机重新打开,锁屏界面躺着一条新消息。
【尤】你和江还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
工作日中间的三天向来客流量很低,这次又恰好赶上期末周和大风天气,来客尤其少。
今天舒茸休班,店里少了个活跃气氛的小丫头。陈易云又因为昨晚嘴快,说自己在德国受过咖啡甜品大师真传,今天一早就被卢文娟拽去了后厨,到现在还没回来。
魏良和另一个店员守着略显空荡的前台,小店员不敢和魏良说太多话,魏良瞥他一眼他就抖一下,闷头捧着菜单,也不知道看出什么花没。
就这么一直平静到下午,外面又一次刮起风,吹得风铃叮啷作响。
那风铃是去年卢文娟在国外学习,花了三十刀买来的纪念品——虽然回国后发现其Made in China,甚至某宝识图三十块顺丰包邮。
但或许是那段时间的学习时光让卢文娟印象深刻,又或许是这三十刀让她实在怀恨在心。咖啡馆还没开始装修,卢文娟就先给它找好位置,说这就是他们“HAVE”咖啡馆的镇馆之宝。
魏良有点怕这镇店之宝“身消玉陨”,犹豫片刻还是和店员说了声,在其浑身的震动下抬了个矮凳,打算把这两百多块的大宝贝解救下来。
可他前脚刚踩上矮凳,后脚就有人叫了他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大,今天环卫工没有上岗。
路边的尘土和落叶很多,魏良本来打算找个时间打扫一下,可上午时风大得能把人吹倒,到了中午又变得艳阳高照,他更不愿出空调屋,所以到现在都没去扫。
但俗话说害人必害己,虽然魏良没害到什么人,却实打实被自己坑了一回。
他顺着熟悉的声音低头,而就在低头的那一刻,沉寂许久的周围又是一阵狂风四起。
风沙毫无顾忌地冲着他的脸袭来,惹得他下意识闭眼。脚下一阵不稳,居然就要从那小矮凳上摔下来。
小矮凳高不过二十五厘米,怎么摔都摔不出什么毛病,魏良却还是有了一瞬的失重感。
尘沙的存在感实在明显,他一时半会睁不开眼,在黑暗中茫然地维持平衡,然后在一阵惊呼中——
他的腰被一个人紧紧锢住。
那人身上带着熟悉的气味,掌心的温热顺着单薄的衬衫潜入,惹得魏良被碰到的地方一阵发麻。
男人估计是经常健身的,胳膊因为用力,摸起来手感有些硬,而且还有些热。
意识到这一点,魏良猛地抬起头想后退几步,可惜那矮凳刚才也跟着他一起倒了下去,正巧不巧地抵在他脚踝。
他这么一退,被绊了个实实在在。
他刚要后仰,又被人朝前拉了一把。
男人手很大,一只拉住他,甚至还能余出空来在他手腕上摩挲几下。
魏良被这几下摸得心跳都快停了,终于感觉不到眼中磨人的沙子,慢慢睁开眼,透过因为沙子引出的些许水雾,看见一片白上的两个字母。
魏良正想着卢文娟什么时候弄的新置景,头顶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小心点,别乱动了。”
而与此同时,他面前的两个字母随着这道声音,一起震动起来。
魏良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新置景,这明明就是尤徊安的衣服!
魏良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再向后退一退,毕竟他和尤徊安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自己头顶的吐息。
可他脑子里循环着尤徊安的那句“别乱动”,久久没有动作。
尤徊安个子比魏良高出十厘米,从他的角度看去,魏良低着头,翘起的几缕发丝正正好好地抵在他脖子上,微弱的痒意让他忍不住滚了滚喉结。
或许是因为今天没有去后厨,又或许是因为今天工作不多,魏良没有把头发全用头套拢进去,只带了个咖色的头巾。微长的后发被他用浅蓝色的头绳扎成一个低马尾,松散地搭在肩头。
后颈上的那块皮肤估计是没见过什么日光,比别的地方的肤色白上一些。
而在一片白皙中,那颗黑痣就显得格外亮眼。
这一幕就有些似曾相识了,尤徊安喉头发哽地后退几步,故作自然地移开视线。
魏良在心里松口气,小心地抬起头。
有点尴尬。
成晚哈哈一笑,主动转移话题:“你这是干什么呢?”
魏良“哦”了一声,指指门上的风铃:“把我们店的宝贝取下来。”
风铃挂得不高,也就两米出头,魏良要是再高上十厘米,垫垫脚深深胳膊也能拿下来。
成晚闻声,仰头看了眼大名鼎鼎的“宝贝”。
魏良见她好奇,继续解释道:“这是我们店长的宝贝,花了三十刀买的纪念品,人肉背回国。”
听到这个价格,成晚眼中的疑惑转成了然。
那确实挺宝贝的。
魏良弯腰抬起凳子,正当他准备再站上去时,身后贴上一股温热的体温——尤徊安凑过来了。
魏良只感觉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温热的体温紧贴着魏良,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虚虚碰到魏良后背。
他被镇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感受着身后人的动作。
身后人抬起胳膊,身后人微微踮脚,身后人放下胳膊,身后人后退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魏良松了口气,一抬头果然发现那风铃被拿下来了。
他回头,那蓝色的小玩意正躺在尤徊安手心,拙劣的画技画出来的笑脸看着魏良,笑得十分诡异。
魏良一时无言,下意识冲着他伸手:“谢了。”
尤徊安没给,不仅没给,还往回收了收,淡淡开口:“为什么不回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