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院子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茅屋前的空地上。
萧云骞靠坐在窗边的木椅上,脸色比晨雾还要阴沉。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蛇纹戒指——这枚在上辈子被他遗失的"血玉令",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微光。
"把药喝了。"
俞墨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瓷碗与木桌相碰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她双臂交叉于胸前,一言不发,视线沉沉的,脸上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和以往的她很是不同。
萧云骞却没有注意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盯着自己映在窗上的倒影。
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下颌线条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那张本应俊美得无可挑剔的面庞,此刻爬满了阴鸷与不甘,仿佛被一层浓稠的黑暗所笼罩。
戒指在他指间闪过一道红光,像是无声的嘲笑。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本以为重生后自己已然站在了命运棋局的顶端,能够肆意摆弄每一枚棋子,掌控世间万物的走向,
可如今,现实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他的脸上,让他真切地尝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挫败感如附骨之疽,令他满心都是难以言说的愤懑与不甘,心中那股阴暗的怒火,烧得愈发旺盛。
三日前那个雨天,当他站在暗处看着俞墨白循着线索踏入这个据点时,心中变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那是一种近乎战栗的愉悦,让他不自觉地用舌尖抵住上颚,才勉强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多么完美的布局——就像上辈子他亲眼目睹的那些猎人们设下的陷阱,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向死亡而不自知。
他派暗中追随自己的暗卫在俞墨白必经之路上留下线索,将她引到这个上辈子曾查到的隐秘据点;
又故意暴露自己萧氏皇族血脉行踪,引来那些黑暗中贪婪的猎犬。
那些贪婪的猎犬闻到血腥味时龇牙咧嘴的模样,至今想起来都让他胃部翻涌着病态的愉悦。
他的好“兄长”将会与幽冥阁的势力会在此处相互厮杀、消耗——
而他则能隐于幕后,坐山观虎斗,待时机成熟,便一举收割胜利的果实,将所有阻碍都清扫干净……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直到那枚该死的戒指突然发难。
"真是...讽刺啊..."他低笑着,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精心布置的陷阱,最后困住的却是他自己。那些本该互相残杀的猎物,现在反倒成了看客,看着他这个猎人在网中挣扎。
窗户上,他的倒影又开始张牙舞爪的扭曲且回望着他。那里面翻涌着的不仅是愤怒,更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就像上辈子他被逼到绝路时,在铜镜里看到的那个濒死的自己。
"你体内的能量还不稳定。"俞墨白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悸,"这药能暂时抑制..."
俞墨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没心情和他吵架。
她凝视着萧云骞那张俊美却阴鸷的脸庞,忽然觉得可笑。
这哪里是什么需要保护的少年?分明是只披着羊皮的幼狼,即便你以血肉相饲,他日利齿长成,第一个撕咬的必定是饲主的手腕。
虽然她救过他的命,可是即便你剖开胸膛把心掏给他,换来的也不过是尖牙利爪撕咬和诸多的算计。
那些恰到好处的危机时刻,如今想来处处透着精心设计的痕迹。
想起局长曾说过的,所有的巧合发生不过都是层层计算后的结果,俞墨白心头愈发沉闷。
"不需要。"萧云骞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他抬手就要打翻药碗,却在半空中被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牢牢扣住手腕。
两人之间那层刻意维持的表面平静,终于被彻底撕碎。
以往心照不宣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暴露出底下暗流涌动的真实关系。
俞墨白想的是如果是简单给几口饭吃,给个房子住,好好养大这只白眼狼,确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如今两个人互相不信任,互相提防,
别说防着他毁灭世界了,还得时刻防着他各种算计,以免把自己小命给送掉。
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实则是暗藏杀机,来自各方面的杀机。
而最令人窒息的是,即便在这样的险境中,她还得确保这个处处与她作对的少年安然无恙。
俞墨白疲惫地闭上眼,心累得发慌,在她的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一个任务像现在这样棘手。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萧云骞在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捕捉到了一丝令他心悸的锐利——那不是简单的猜测,而是一种近乎笃定的洞悉。
她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精心构筑的层层伪装,直抵那些最阴暗的算计。
让他感觉无处可藏的心思又赤裸裸地在她眼前暴露出来。棋逢对手的碰撞刺激割裂着他的每个神经……
那种被看透的焦躁感啃噬着他的理智,让他几乎想要撕碎眼前这张永远从容的脸。
"你确定不喝?"俞墨白微微挑眉,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他的在他的颈侧。
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萧云骞浑身一僵,他下意识低头,只见领口处若隐若现的诡异纹路正如活物般蠕动。
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因为俞墨白指尖那冰凉的触感正激起一阵令人战栗的异样快感。
那感觉如同饮下剧毒的蜜酒,明知致命却甘之如饴。他浑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喉结上下滚动,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望在血管里奔涌。
那些在皮肤下蠕动的诡异纹路带来的刺痛,此刻竟成了这极致感官盛宴中最美妙的佐料。
那些在血管里爬行的"虫子"此刻都化作了欢愉的使者,将每一分痛楚都转化为令人战栗的享受,顺着神经末梢直窜向大脑。
萧云骞的瞳孔微微扩散,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涌的轰鸣声。
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突然攫住了他——他想张开双臂拥抱眼前这个人,想用最亲密的姿态感受这份令人窒息的快意。
这个荒谬的想法让他嘴角扭曲出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容,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理智在尖叫着警告,可身体却像扑火的飞蛾般渴望着更深的沉沦。
他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些疯狂念头统统甩出脑海。
发白的手指死死扣住药碗边缘,仰头将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如刀割般滑过喉管,却在胸腔炸开一片刺骨的清凉,暂时浇灭了体内肆虐的邪火。
在这理智与癫狂交界的悬崖边,萧云骞竟感到一种扭曲的释然。
就像站在万丈深渊前的旅人,在坠落前的最后一刻,终于松开了紧抓崖壁的手指。
任由重力将自己拖向黑暗的怀抱,不再抵抗,不再挣扎,在永恒的黑暗将他吞噬前,享受着坠落下去这片刻放纵的快感。
药汁的凉意与体内未褪的灼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让他既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又病态地享受着这种失控带来的快感。
"那师兄弟俩已经招了。"俞墨白收起药碗,语气随意,
"他们要找的血玉令——也就是所谓的'钥匙',"她目光落在萧云骞指间那枚泛着诡异红光的戒指上,"八成就是你手上这枚。"
萧云骞方才的失态模样在她看来,显然是那股未知力量在作祟。
少年苍白的脸色、不自然的战栗,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上。
还有那些在皮肤下蠕动的诡异纹路,都昭示着情况正在失控。
她暗自叹了口气——这枚戒指带来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可眼下除了先用药剂暂时压制,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对策。
俞墨白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监测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定了定神。
监测屏上跳动的数据让她眉头紧锁——萧云骞体内的能量波动虽然暂时稳定,但那些诡异的纹路仍在皮下若隐若现,像蛰伏的毒蛇般伺机而动。
"这枚戒指的来历,你清楚么?"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平静。
萧云骞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覆住戒指,指腹却不小心擦过蛇纹上那颗猩红的宝石。
刹那间,一缕血丝般的红光从戒面渗出,顺着他苍白的指尖蜿蜒而上。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疼。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萧云骞都未能解开"钥匙"之谜,只模糊知晓它或许与前朝秘藏有所关联。
如今,这枚阴差阳错落入他手中的蛇纹戒指,似乎正是那个纠缠他两世的谜题关键。
窗棱下透过的光,使得戒面那颗猩红宝石泛着妖异的光泽,与皇家密档中记载的"血玉"特征如出一辙。
萧云骞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戒圈内侧——那里刻着母妃亲手留下的"长生"二字,每一道纹路都承载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戒指突然传来的灼热感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云骞眸光一沉,注视着戒面上流转的诡异红光。
若此物真为传说中的"钥匙",那么一切谜团便都有了答案:幽冥阁的穷追不舍、体内莫名涌现的诡异力量,乃至他得以重生的机缘......种种离奇之事,此刻都显得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