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婶子与武叔子也回到了村子里。
武叔是被迫的,招妹村的大家不会为难这位无辜的小男子。
李福生带着阿荟的棺材来到了村口。
“福生,你这是怎么了?”
“福生?”
“福生,这棺材里是谁啊?”
四位抬棺人将棺材放下,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大家七言八语地涌上前来关心问询着。
众人关心的话语,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李福生见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心,像是挂着千万吨重的锤子。
李福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吞没了她的思考与理智。
“福生!”李大树得知女儿回村,和家人们赶来。
“妈妈。”
李福生还像个孩子一样,埋在妈妈的心怀里痛哭流涕。
李福生睁眼那瞬,看见了武婶子和武叔和阿眉他们三人。
见到他们三人时,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李福生不知怎的对武婶子开口。
只见武婶子像是与武阿荟母子连心一般,武婶子颤颤巍巍地来到棺材前,伸出颤颤巍巍地手。
她想摸,却又不敢摸。
她踟蹰不前,过了许久,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缓缓推开了棺盖。
每推一毫厘,心便被钢针刺入百十毫厘。
泪眼婆娑,武婶子不愿瞧见自己的女儿的脸。
但是,映入她眼帘的,确实是她女儿武阿荟的脸。
“阿荟!我的儿!”武婶子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瞬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我的儿啊!”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她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教她怎么能接受得了呢?
自己小心翼翼呵护了整整21年的女儿,如今却死在了22岁这一年。
这个秋天,格外的凉,冷风刺痛着武婶子的每一寸肌肤。
“武三什么时候有孩子啦?”
众人见状不解,但还是被武三这副悲伤的模样所感染。
她们偷偷敲了棺材里的人一眼,果然长得与武三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瘦弱了些。
武三的姐姐妹妹,妈妈奶奶们都敢来了。
“武三,你说,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你的女儿?”武三母亲悲伤地质问着三女儿。
“妈!她是我的女儿!武阿荟,我武三的亲生女儿!”武三失了理智。
她的丈夫在一旁扶着她,和她一起伤心欲绝着。
“李大树!都是你的女儿!都是你的女儿偷偷把我的女儿带到那折磨人的城里!害死了我的女儿!”武三疯了般掐着李大树的脖子。
武家,李家,瞬间分为两个大队伍。
“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我的孙儿讨回公道!”
李福生没有反抗,任由武家人将自己捉了去。
“母亲,父亲,姥姥,老爷,奶奶,爷爷,曾祖母,曾祖父,太祖母,太祖父,曾曾祖母,太太祖母,曾曾曾祖母,太太太祖母,对不起,是我害死了武三婶子的女儿……”
“还有,阿眉!对不起!我是对不住你!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余生过得幸福!”
阿眉听到这些话后,忍不住哭了,自被福生小姐抛弃后,他去了城里寻他,与武婶子,武叔子分离,被团主捉了回去。
在招妹村的短暂回忆,是阿眉前半生最开心的回忆。
被团主捉回后,他受尽那些老男人的折磨,最后,阿眉看见福生当街拯救短发女子,赤手空拳地打死了那些豪绅,那些豪绅里包括里欺辱自己的人。
阿眉只觉得,福生这样一位英雌,是多么得让自己敬佩。
阿眉只觉得自己已残花败柳,配不上福生了。
阿眉被人找到,听闻是福生托人寻找自己,感动不已,他与武婶子武叔子汇合后,便一起回到了招妹村。
李家人远没有武家人多,李福生是李家31代单传的女孩。
若是李大树不再生女,那李家的根,就在这儿断了。
“福生!”
李福生将悲伤留给了家人。
李福生知道自己是自私的,知道自己这样会让家人伤心。
可是,她不想再像招妹村里的所有女人一样了。
她要与阿荟姐在一起。
武家人将武阿荟安葬,立了碑。
墓碑立好了。
爱女武阿荟之碑
武家人将李福生绑着着,压到武阿荟的碑前。
村长她们劝了好久都没用,软硬都来过了。
谁晓得,这武家怎么就有这么多人呢?
“李福生!我要你为我的女儿赎罪!”武三撕扯着嗓子,她的嗓子在这几天,早已哭得沙哑。
“对不起。”
只有三个字,她这几天来,就只说了今天这三个字。
她是有多么的悲痛,才会活的像行尸走肉一般。
说罢瞬间,李福生猛地挣脱开,拼尽全力,一头向武阿荟的墓碑上撞去。
“阿荟姐!我来陪你了!”
“福生!”
李家人被武家人拦着。
李福生昏死之际,那封阿荟姐的遗书,和自己的遗书,从怀里落出。
武三打开这封信,看到了女儿的绝笔。
女儿的字,是武三一手教会的,她怎么可能不识得自己女儿的字。
武三失魂落魄地走到李大树面前,将两封遗书都给了她。
与二位母亲书
母亲、武三婶子:
这或许是女儿与你们最后的对话。自阿荟姐当着我的面,以茶杯碎片割腕离去,我每日浑浑噩噩,没了苟活的意志。
母亲,还记得幼时您为我亲手所做的桂花糕;我生病时,您守在床边,彻夜未眠。您的爱如涓涓细流,滋养我长大,可如今女儿却要弃您而去,满心皆是愧疚。
武三婶子,阿荟姐是您最疼惜的孩子,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爱人。如今她先我一步离开,我实在没有勇气独自面对没有她的日子。
母亲,武三婶子,愿你们往后的日子,能相互扶持,不要为我太过伤心。
不孝女儿李福生绝笔
武三婶子哪里会晓得,这是自己女儿的选择,武三婶子怪自己,怪自己将女儿生成这副模样,更怪自己害死了女儿的爱人。
阿荟爱福生,而自己刚才,却逼得福生在女儿坟前,撞碑而亡。
“福生啊啊啊啊啊!”
福生的家人抱着福生痛苦。
两封遗书,让村子里所有人都晓得了此二女之间的爱意。
李家人和武家人都不觉丢脸。
女儿们已经没了,难道她们还要再否定她们二人之间的爱意吗?!
如果否定,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武家人同意李家人将她们合葬在一起。
葬礼结束后,她们请来工匠,将她们二女包含深情与眷恋的遗书,一笔一划地刻在墓碑上。
刻刀与石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她们短暂却炽热的情谊 。
墓碑立好,两家人伫立良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默默念着,愿她们在另一个世界,身体安康,不再分离。
阿眉只不过是这世间一位可怜无辜的弱男子,他守着戏服,守着碑,孤独终老。
……
百年光景,如同白驹过隙。
春日的暖阳轻柔地洒在招妹村那片古老的墓地上,一位年轻的历史学者林妍希,偶然踏入这座以女尊为传统的小村庄。
漫步其间,一块略显斑驳的双人墓碑突兀地闯入她的视野。
她凑近一看,碑上刻着的遗书字迹虽有些模糊,却仍能辨认,细细读来,两个女孩跨越世俗羁绊的炽热爱情故事,冲击着她的内心。
林妍希将搜集的资料带回。
“她们竟然与蓝小姐有关!”
教授也带着队伍,去拜访了这座小村庄,此时,村庄里已经没了人烟。
经仪器扫描,竟发现这村子里,女性的骨架竟普遍比男性的骨架大上一圈。
“从骨骼的粗壮程度和发育情况来看,这些女性生前应该从事着相当繁重的体力劳动,可这与传统认知大相径庭。”
教授也一脸疑惑,一边拍照记录,一边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村庄的女性有着如此特殊的身体特征?”
当教授翻开祠堂里一本泛黄的村规族谱时,更惊人的秘密被揭开。
上面清晰地记载着一系列重女轻男的村规。
还有这招妹村的起源。
教授推测,这个村子因与世隔绝,严守重女轻男村规,从不与外界通婚,近亲繁衍致人口凋零。后因一场山洪呼啸而来,最终村子彻底灭绝。
经恢复“二女同眠碑”中二人的容貌后,教授看了,大惊失色。
她赶忙拿起手机查阅电子资料,戴上老花镜,专注地翻阅着资料,没过多久,她的眼神突然定住,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教授低声惊呼。
学生们的心瞬间悬起,忙凑近查看。
教授指着图片资料上的一个人,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震惊:“这两个女孩,竟然与当年内城的剪发运动、街头护学事件息息相关!”
第一次剪发运动,李福生当年的英勇之举,被记者拍摄下来,武阿荟的脸也出现在了照片的角落中。
再结合二女的遗书,她们二人果真是第一次剪发运动发起者蓝小姐的朋友,皆与第一次剪发运动息息相关。
尤其李福生,参与了两次剪发运动,都被记者拍摄了下来。
教授在学生们面前来回踱步,思绪飘回到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岁月。
“当年,内城的蓝小姐带领一众女学生去边水城掀起剪发运动……”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本以为只是一段感人的同□□情故事,没想到背后竟隐藏着如此重要的历史线索。
教授坐回椅子,看着资料,对林妍希感慨道:“这次你的发现意义重大,这不仅是一段同□□情传奇,更是研究那个时代的珍贵史料,我们必须深入挖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