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真讨厌!”
镜流郁闷地将脑袋从灌木枝上梭下,直立的前半身也顺势倒在了地上,靠着肌体的惯性,随即他长尾一甩,半趴着蜷缩在了飔风身边,嘟囔地抱怨了一声。
“他已经在河边呆了一个早上了,不知道蛇要喝水的吗?”
“就只会拿那个杆子往下杵,钓得到鱼才怪!”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拿着钓竿来雨林钓鱼啊!决定觉得自己活够了,找刺激吗?”
“可恶,怎么云河领地没个老虎狼群之类的,让他尝尝厉害。”
……
生气的镜流不断发着牢骚,沉默的飔风将环在镜流身上的尾巴收了收,有些哭笑不得地柔声询问这条暴躁的小蛇:
“要我去赶跑他吗?”
亲昵地用信子品尝着镜流吻部边的气息,堵住了小蛇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后,飔风继续补充道:“虽然我没有虎狼般的利爪与斑斓或是威风凛凛的毛皮,但镜流,我的毒牙、我的鳞甲是蛇类当中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正说着,飔风张开了枕鳞,吓跑了一堆于林木间穿行而过的无辜动物们,他的鳞甲如同古时战场上最坚厚的铠甲,耗尽了匠师的心血才能铸成这一身坚不可摧的神兵。
但此刻,这位绝世神兵的拥有者,却以一种温柔到极致的痴迷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爱侣,在镜流面前,再高傲的蛇也会捧上一颗真心,对这条漂亮的小蛇俯首称臣,镜流已经被飔风迷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从飔风的美蛇计中挣脱的镜流听到了飔风满含笑意的承诺:
“镜流 只要你点头,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征战,而你只需要见证我的胜利。
镜流已经想不起是因为什么而抱怨的了,飔风的话语撩拨着他的心弦,被爱宠溺着的小蛇,为这无条件的允诺,对飔风蕴满了甜美无比的爱意。
他摇了摇头,与飔风比起来,略显圆润的吻部接近了自己的男友,信子吞吐间收集到的熟悉气息,让蛇为此心神迷醉,他们的面鳞贴在了一起。
片刻后,镜流稍微与飔风拉开了些许距离,用头顶抵在飔风的颌边光滑的鳞甲上,轻声道“比起赶他走,飔风,”漂亮的小蛇又蹭了蹭面前的伴侣,“我更想知道他最后钓上了几条鱼。”
这条坏心眼的小蛇对着那个人嗤笑了一声,带着不含恶意单纯的好奇,揣测着他到底能钓多少条鱼上来。
“我猜一条都没有。”
本来只是单纯做个看客的飔风,在看到镜流对那个人今日的收获增了几分兴趣后,同样饶有兴致地观察几分钟后,他这样猜测道。
“他甩那根奇怪杆子的动作太生疏了,压根不像个老手,镜流,我敢打赌,他现在肯定很紧张。”
无条件相信飔风判断的小蛇听到这样的话,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又一会儿,从那个人烦躁的甩杆动作中,窥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虽然镜流没怎么钓过鱼,也无法过根据自身的捕猎经验判断出任何东西,只凭借常识,镜流也依旧认为这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异常,何况飔风也说了他的对一切都很生疏。
“有些不太对劲。”靠着灌木的遮掩,镜流抬起了上半身,目光紧紧盯住了那个人,如果是钓鱼新手,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他选择了雨林作为钓场?
不知为何,镜流突然回忆起了几个月前遇到的那几个焚烧雨林的罪魁祸首,“飔风,一个纯粹的新手是为什么才会冒险深入雨林,做一些我们看起来认为很傻的事情?”害怕自己判断失误的镜流,选择了求助自己的男友。
“我想知道你的意见。”
小蛇在对自己撒娇!这一事实让本就恋爱脑上头的飔风无比欢欣,但不想在镜流面前暴露自己痴汉本性的飔风沉默了片刻,用以往那让蛇安心到极点的沉稳声音回答道:
“要么是有更丰厚的回报,让他觉得冒险也是值得的,要么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就像当初芷河边我训练你那样……”
说到这里,飔风突然停住了,怀着只有自己知晓的隐秘歉疚,将自己整条蛇贴在了镜流的背鳞上,蛇头覆到了镜流的耳边,“抱歉,亲爱的,当初那样对你……”
本来正在沉思的镜流,因着飔风突如其来的道歉愣了片刻,他是条不记仇的小蛇,更何况飔风当初是为了他好。
将沾灰的记忆碎片吹吹擦擦,让它重新变得焕然一新,这才意识到飔风在说什么的镜流将头倒向了飔风的面鳞处。
“我早就不在意那个了,飔风,就算是当初,我也没生过你的气,我只是对于自己的不争气而感到不甘心,而且,”
镜流的鳞甲擦过飔风的脖颈,调整了一个姿势的小蛇舒服地靠在了男友的怀里“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如果我一直软弱下去别说我们还会不会为彼此动心,单说生存,我也无法做些什么,我会死在雨林里。”
“别说这样的话,镜流!”飔风被镜流描述的事实吓坏了,无法接受失去小蛇这个可能的他,下意识地紧紧环住了镜流,他的力道有些失控,勒得小蛇“嘶”了一声。
飔风赶紧把镜流放开了,但他那看不出表情墨色的面鳞却依旧皱成了一团,彰显着他恐慌的心情。
无奈的镜流只好开启了无限撒娇循环,用亲昵的动作去安抚自己吓坏了的男友。
一时间,灌木丛中嘶鸣不断。
*
两条蛇闹出的动静到底引起了河边人的注意,他看了看手机里疯狂弹射的弹幕,咬咬牙,到底觉得还是性命更重要的他以一个离谱至极的理由,胆战心惊地中断了直播会议。
对面的金主显然对此很不满意,片刻后一个境外号码打了过来,青年咽了咽唾沫,额角青筋不断跳动,因为紧张,他的手心冒出了冷汗,努力为自己做了心里建设,他接通了那个电话。
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斥骂后,青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对面的要求,但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他开始思考,为了一万块钱,冒着被抓、被野兽弄死的风险来这里搞什么户外直播到底值不值得?
“什么户外直播,我呸!”对着奔涌的云河,青年骂道“不过是几个瘪三!王八犊子!想偷我们的珍惜动植物,你爷爷我不干了!”
这次他学聪明了,在开播之前,靠着这个特殊的手机,他拨通了云省公安机关的电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对面的接线员哭诉着。
“警官!我被走私团伙骗了,他们骗我说做个户外直播,只要钓个鱼就能拿一万块,但是我被他们弄进了雨林,我现在出也出不去,我好害怕,呜。”
二十五六的大小伙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接线员安抚着他,让他不要乱动,他们马上派人过来找他。
青年委屈巴巴地应了“求求你们快点来啊,那个傻,“硬生生吞下了骂人的话,“那个什么老板警告我,要是不继续播,就把我全家弄死,我真的好害怕,警官。”
对面又说了些什么,青年不住地点头应是,哽咽地回答道“我知道,稳住对方,必要时可以给对方一些烟雾弹,以保全自己跟家人不受伤害?我不,我让他看河去!”
自觉找到了最大的依靠,青年瞬间变得硬气了起来,对面的接线员哭笑不得,还是劝说了他几句,这些走私团伙穷凶极恶,把他们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
青年应了,毕竟这个他对此一窍不通,长达三个小时的直播里,也一直只是将镜头对着河,装作一副呆傻的模样,那个人说东他做西,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弹幕刷屏骂他的原因。
在云省长大的青年有自己的判断——赚钱可以,但是这种拿了都不安心的钱,要他尽心尽力的办事,门儿都没有。
接线员让他描述了河道周围有什么,记下核对后,那个飒爽的女声又嘱咐他在救援队到达之前哪里也不准去,要保持通讯畅通。
青年一一都应了,但他有自己的判断,挂了电话后,他把镜头对准了河流,重新开启了直播,谄媚地对着另一边唯一的观众道“老板,”
板字才出口,他就装作手滑的样子把手机掉到了河里,巨大水声让对面带着耳机的男人感受到了莫大的恶意。
但云河的危险他一清二楚,没了手机,他也不能对这个青年再发送什么骚扰短信,何况那个年轻人虽然比猪还笨,但他真的很认真,虽然一件事也没达成目标就是了……
叹了口气,男人对着自己的下属他吩咐道:“就这样吧,你去找个靠谱点儿的当地人,这次的赏金提到十万,至于刚刚那个,给他再打两万过去,就当他的辛苦费了。”
说是辛苦费,但却是为了封口,这个男人做事还算讲究,毕竟做他们这行的,时间长了,什么人都遇得到。
不知道自己即将收获一笔意外之财的青年,哆嗦着手脚,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浅灰眼镜王蛇。
对着这条探头探脑的好奇小蛇,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蛇哥,咱商量好,我可是保护了这片森林的,你要是听得懂,你不能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