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珩斜着眼等他看完,以为他能看出什么名堂,结果那人突然来了一句,“这么说——”
他扬起眉,隐隐期待。
“顾佳可能有危险!”曾明抓住钟珩的胳膊,“咱俩得去救她,”他自己还给自己打了个气,“嗯!”想想还是看向钟珩,“钟老大?钟杀神?帮个忙呗?”
钟珩差点背过气过去,“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啊?不是你给我的规则单上写着可能会看到熟人,但其实不是,”曾明挠头,“啊?不是这个意思吗?”
“我都说了,她没问题,”钟珩崩溃,余光看见黎夜在远处偷偷用垂着的手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我是说,其他人都不安全,只有我,”他食指朝黎夜指了一下,“和他,之后再出去,一定要跟紧我们,不要走丢了。”
“如果真的走丢了,或者有人想把你往除了这个房间和产房还有餐厅之外的地方引,千万不要去!包括我们俩,”他又指了一遍,“因为那可能不是真的我们,到那个时候你就拼命往房间里跑就好,这里暂时看来是完全安全的,而且也能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哦——”
曾明似懂非懂地点头,觉得今天的钟珩还真是“大发慈悲”,不仅话多了,竟然还开始替他着想了。
果然过了命的交情就是不一样。
但是,话又说回来……
“他为什么能进来?”
钟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黎夜正靠在门上数图纸上的房间,在数到某一间时不可抑制地勾了下唇。
***
夕阳沉下去,窗框被映得通红,连带着照着钟珩睡的沙发一道斜斜的黄色暖光。
乌云飘过来,乌鸦飞得低了,绕着古堡二层飞,钟珩手里转着刀,逐渐等得有些不耐烦,一个平衡没掌握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他怎么还没醒?”
乌云将太阳完全遮住,房间里瞬间变暗,钟珩扭头往窗外看,看不到外面的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空黑得发奇,在外面盘旋的乌鸦开始四处乱窜,一并发出喧闹的叫声。
钟珩小声嘀咕:“这时间过的这么快?”
黎夜闻声看他一眼,接着在他身边安静地坐着。
“轰——”
天边突然亮了一下,房间里被照得像开了灯一样,钟珩趁着这个机会往外看,外面下起了大雨,那群乌鸦也不见了,应该是躲到哪个屋檐下了。
钟珩这样想着,下一刻就听见玻璃炸裂的声音,顾佳顾不上对神使的害怕了,猛地钻进了钟珩怀里,第一次还因为房间里黑撞错了地方。
黎夜抬起手刚想把顾佳从钟珩身上拎起来,就看见钟珩将手搭在了她后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之后,把整个人托起来丢在了自己怀里。
他举起的手刚好接到,“……”。
黎夜:“?”
顾佳:“???”
“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儿看好他们。”
“你就这么信任我?”黎夜低头看手上的小孩儿,顾佳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你就不怕我把他们都弄死?”
顾佳抖得更厉害了。
“我又跟他们不熟,死活都无所谓,”钟珩蹲下,在地上摸了两下,才摸到之前弄掉的刀,“唉,”他直起身,“但是他们死,你也死,”钟珩抬起那刀的那只手,在脖子前面比划了一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黎夜露出一个微笑,“那还是算了,你也别吓她了,”他把顾佳往上拎了拎,“她快抖成筛子了。”
钟珩没说话,只是眯了眯眼。
拒绝道德绑架——反正他又看不见。
黎夜的视力要比他们好太多,黑夜对他几乎没什么影响,所以对面那人的所有小动作和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乎神使大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逗猫计划。
他深深地看着钟珩,钟珩看不见,但似乎能感受到某条视线一直盯着他,盯得不自在。
不行,该赶紧走了 ,钟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黎夜肯定是比外面的东西还可怕。
钟珩的脚还没往后迈一寸,神使大人就开口了,“幸运儿,这算兼职了,你还能开出什么条件来?”
钟珩:我就知道。
他这话让钟珩瞬间回想起了那一日,在擂台上方的高架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摩擦还有那声“去吧”。
钟珩的脸色难看起来,“你还想跟我谈条件?”
他将刀从刀鞘中拔出一小节,又快速插了回去,发出一点金属碰撞的声音以示威胁。
“刀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然后脚底抹油,落荒而逃。
外面也是漆黑的,那细碎的银铃声也没有响,钟珩努力看了看,又用手在前面的空气中划了两下。
维丽维琪两姐妹竟然不在?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变故,那间被乌鸦撞碎窗户的屋子,总要有人去处理。
钟珩尝试着找那间房间,根据他从温子初那儿听来的关于副本的碎片的记忆,出去绝不是完成规则那么简单,这里的规则大多是一个持续性的事情,就像保证或坚持一件事似的,不会有“完”的那一天。
离开副本总需要一个契机,比如完成一项终极任务,或者找到一扇门——一扇通往休息处的门。
这里总是黑的,大部分时间只能呆在房间里,要么就是到餐厅看一些恶心的脸,或是在待产房里听人的惨叫。
钟珩待得不舒服,他怕再这么下去好好的人会待成神经病,干等是不行了,他们现在的任务只解锁到照顾孕妇,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还不知道那诡怪什么时候能生,他只好自己去找下一项任务的规则单。
在他看来,在这种地方,如有异常,绝非巧合。
今晚既然有事发生,很可能是长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比如一扇门。
钟珩抱着今天就能打道回府的希望,挨间房门敲。
当然,没有一间敲开,偶尔还能听见里面人在说话。
“你听见什么了吗?是不是有东西在敲门?”
“你别吓唬人啊。”
“我没吓唬你,嘘,你仔细听。”
钟珩可惜地叹了口气,放过了这间房里的两个人,走过去站在了另一扇门面前。
这一间和之前的几间完全不同,钟珩站的那个位置明显比别处要冷上许多,在门缝处从屋里往屋外冒着风。
钟珩这次没有再敲门,而是将耳朵贴近门板,里面是沙沙的风声,还要类似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
他掌心贴在门把手上,没用力,里面又传来声音。
是很小声的,偷偷摸摸那种的一句:“你别瞎改!”
“哎呀不用你提醒,不会有人发现的。”
另一个声音没有那么小心翼翼,清清楚楚地传进了钟珩的耳朵。
“话说我们这么改规则真的好吗?按理说只有城主才有权利修改规则,这里毕竟是人家的主场,咱们随便动手会不会被流放到监狱去啊?”
“你怕什么?瞅你胆小的,城主是谁?美其名曰神使,不就是门口那个拉货的吗?送来的东西早晚不是进我们的肚子?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主神会派他来当副本大boss。”
那个人还不死心地劝他:“你也说了,毕竟是主神派来的,咱们要是惹主神不高兴了,岂不是分分钟把咱们灭了。”
“你也不想想,这次新人副本难度突然增加是什么原因,笨!”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主神就没想让这么多人活下来,而且这次谁进来了?那是杀了好些个诡怪的人,我看呐,这次改动恐怕就是想把这个不受控制的人解决在第一关。”
钟珩听得津津有味,暂时没进去,那诡怪的话停了一阵,看样子是在怎么修改那条规则上犯了难。
“哈——”那诡怪松了口气,“终于改完了,”他咬着笔思考,“要不再加点儿?”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开导那个死脑筋的同事,“我们好不容易抓到了那个人的漏洞,这要是成了,咱们也不用天天饿肚子了,这个副本真不是诡待的,再说了,你不饿?”
“算了算了算了,你要是实在害怕就赶紧走,就当你不知道,哼,到时候我弄死这几个讨厌的人类,主神可能还会奖励我呢。”
钟珩听到这儿怕那个诡怪突然出来,连忙离开门,侧身将后背贴在了门旁边的墙上。
不过里面一直没有动静,那个诡怪似乎是被说服了,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钟珩等了一会儿,然后往侧边迈了一步,脚边不小心踢到什么,撞在了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里面的诡怪立刻察觉,一个“谁”字音还没发全,就别捂了回去。
“你忘了?没违反规则不能吃人!”
那诡怪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规则单,还没开始生效。
“赶紧走,赶紧走。”
然后又是一阵疾风,接着就彻底没了声音。
钟珩这下没了戏看,也没了顾及,大摇大摆地推开了门,外面雨声小了,乌云也不再那么厚,从边边角角中能微微透出点月光来,让钟珩稍微看清了点东西。
那房间里面一片狼藉,破碎的窗户正对着门,冷风带着潮气直直地吹进来,钟珩往前一步走,“Ah——”
他一低头,是一只乌鸦,绕过去仔细看了之后,发现还有十几只都躺在地上,都是撞玻璃撞死或撞伤的,它们身上看不到血,但附近的地上都是类似拖拽的深色印迹。
这个房间的特殊之处还没找到,钟珩想过去看看那个窗户,刚走过被柜子遮挡视线的地方,又是一阵风,“乓”地吹掉了一个东西,咕噜噜地滚到了钟珩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