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啊，有必要给大家特意强调一下这个“热知识”。

什么叫“拱卒”呢？

这是个动宾短语。“拱”是动词，“卒”是名词。“拱卒”连起来，也可以当一个名词，是中国象棋中卒（兵）的走法。

卒（兵）是一堆棋子中最窝囊的。每次只能走一步，要么横着走，要么竖着走。这一步一步的，就跟猪拱圈一样。所以叫“拱卒”。

眼前这两个名字与身材高度匹配的同僚，就是“卒”，龙源觉得这开局有点窝囊。

今天轻车熟路地来到那个破房子。因为自己的座位正对着房门，所以龙源一推门，就看到了自己案几上堆成小山的账本。龙源感觉这数量有些不可思议。

龙源问左手边位置的高皋：“我不过旷了一天工，怎么积压了这么多？”

原本腰板挺直的小伙子好像成了罗锅，高皋站起身后，一直弓着背，恭恭敬敬地说着令龙源火冒三丈的话：“这里面有些确实不是您的工作，但是不能让您太清闲。”

艾蔼一听好哥们的这傻不拉几的回答，哭笑不得，这话说的，好像是我们两个小卒子在霸凌人家。

为防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艾蔼赶紧补充：“这是杨主簿的命令，我们不敢违令，只能照办。”

龙源心想：杨主簿，杨攸，到底是the Lis help the Lis，李家人帮李家人。至于说故意撒泼，为难两个小卒子，那也犯不上。解决不了问题。倒是好奇，他怎么确保我乖乖听话呢？

龙源好奇问道：“我要是干不完，有什么惩罚没有？”

高皋看看龙源，本来想直接说，但想到刚刚说错了话，又望向艾蔼。

艾蔼对这个呆子彻底无语了。他走到龙源跟前，小声回答龙源道：“小的这是偷偷告诉您的，没有惩罚。”

龙源觉得杨攸挺虎啊。没有惩罚，那老子干个屁。

鞠过一躬，道“谢过艾兄了！”

艾蔼连连退后，说：“不敢当，不敢当。龙公子，整个户曹，在册20人，实编3人，主事吃了18个人的空饷。这两年，如果没有您帮忙，我们两个得累死啊。”

高皋在一旁应和：“是啊是啊。”

艾蔼继续说：“虽说是郡守派您来府衙历练，但像您这样尽心尽力的公子，我们还是头一次见。与您共事两年有余，这份同僚之谊完全经得起这种考验。”

高皋憨憨地提建议：“龙公子，要不我们帮您干一些吧，咱们三个均分。”

龙源赶忙摆手，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艾蔼直接撸袖子搬文书，“杨主簿不知情的，龙公子要是看得起咱们，就让咱们帮这个忙吧。以后，龙公子高升，还望您记得我们两个啊。”

在龙源半推半就下，那一大摞文书又恢复了原本的分配。

龙源坐到自己的位置，内心非常感激原主的勤勤恳恳，正式开始了工作。

循着原主的记忆，自己案上这些都只是非常简单的数目比对。后世的小学生都会干。龙源很快就干完了。

只是做的过程中，看到这些个黑账，龙源免不了腹诽。

户曹明明只有四个人在岗，其中一个人是主事，在岗但不干活；两个吃皇粮的小吏，也就是高皋和艾蔼；还有一个类似“实习生”的，也就是龙源；然后却正大光明地报20个人。真是浪费朝廷的资财。

这就是龙源缺少常识了，想法完全不对。在这个时代，官是官，吏是吏，朝廷只会给官员发俸禄。而地方官到任后，就得自掏腰包雇佣小吏。所以，这20个人的工资，不是朝廷给，是李别这个郡守给。

户曹主事虚报20个人，其实就是在诓诈李别不懂政务。但是，李别不懂，杨攸懂啊。（插一嘴，杨攸这个主簿，也是李别雇佣的，还有，这年头管这种雇佣叫做“辟”）。

在杨攸的指点下，李别也不拆穿这些家伙的伎俩，给他们面子，单纯从来不给各曹发足饷。但是说真的，三个人真的干不完一曹的事务……

看看高皋和艾蔼还在埋头苦算，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一直闲坐的龙源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龙源站起身，询问艾蔼要不要再分一些事情。

艾蔼停下来，笑着回答：“龙公子，我们户曹除了手上这些账目，还有一些事务。巴县还没有上交今年夏收的账本和征粮，龙公子去催一催吧。看看他们是什么情况。”

巴县并不远，骑快马的话，一个白天可以打个来回。自己现在去的话，第二天中午就能回来。

龙源一口答应下来，大步流星走出了户曹院子，回李府牵马。

想想就激动，龙源终于是等到骑马的机会了。原主有一匹的卢马，额上有白斑，非常俊美，简直是马中美男子。

原主穷得叮当响，本来是买不起这样漂亮的骏马的。

这是当年，这匹的卢马原本那个骑龄20年的老主人某天突然被这畜牲甩在了地上，幸好老人家身体健壮，在阴曹地府开了闪现逃出来了。但是醒后的老头儿坚信的卢妨主，也不管价钱多少，有人买他就卖，原主便捞了个便宜。

正如同后世的汽车，性能越好，烧油越贵，原主这匹的卢马饭量也不是一般马能比的。平时吃得多，也就算了。如果用用它，它当天不吃点粮食缓不过来。原主便日常叫它“饭桶”。

说实在的，在这个鬼年头，一匹好马，比人命都值钱。至少，养这匹的卢马的钱，绝对能够供养一户五口之家了。

龙源来到马厩前，摸摸饭桶的大长脸，告诫道：“我这个人，生在新时代，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你的妨主技能无法选中我，我警告你。”

饭桶没搭理龙源，照旧干饭。前面这张嘴吃着，后面那个口儿拉着，真的是高效啊。

“别吃了，别吃了，整天就知道吃，哥们儿，该干活儿了！”

正在牵马时，龙源碰见了正在轧草的李二。龙源喊道：“李二爷！我有公事要急着出远门啊，要去巴县收账本，来不及找大伯告辞了。如果大伯找我，拜托您跟大伯说一下！”

李二头也不抬，继续忙手上的事情，闷声应下。

龙源牵着饭桶出府，串巷，出城门。不是龙源爱惜饭桶的脊背，而是城内禁止骑马。谁敢骑马，就要杖股50下。龙源可不想被打烂屁股。

上马前，龙源见识到了渝中郡城的城墙。与后世电视剧中厚厚的砖墙不同。这座城池是夯土墙。墙外高高耸立，墙内则是又长又缓的土坡。由于城墙圈地大，而城内居民少，城墙根有不少人家圈起小院，养猪种菜，与乡村的农户无异。

望着城墙感慨一番后，龙源本想着说点骚话，但想半天，肚子里没有墨水，嘴巴蹦不出词儿来。无奈翻身上马，扬鞭打响，马蹄哒哒哒哒发动了。

这一颠簸，搞得龙源不敢坐实屁股。因为一没穿内裤，二没有□□，龙源害怕把自己极其宝贵而脆弱的器官震坏了。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托裁缝给自己做一条内裤！

“饭桶，你真是个蠢货！稳一点儿！你要是把老子颠坏了，你自己裆里那两颗也别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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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龙源走远，艾蔼夸奖高皋：“皋子，真没想到啊，你小子挺会装傻的啊！”

高皋挠头：“我那不是装的，是真……”

还有一个“傻”字憋在嗓子眼儿，高皋就被艾蔼打断了：“你还在我这里装傻？”

高皋着急了：“没有，我没装傻。”

艾蔼弹了高皋一个脑瓜崩，故作严肃道：“我说你装傻，你就是装傻。”

高皋无奈：“行，我装傻。”

艾蔼揽住高自己半个脑袋的高皋的脖子，认真地说：“你以后可别在我这儿装昂！”

高皋全身僵直：“嗯嗯，嗯嗯，不敢装，不敢装。”

艾蔼得意地笑了，又说到龙源：“龙公子啊，真是得罪了，平生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