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艰难地抬起头,狼狈的额发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上。
铁钩高悬的顶端,纯白的犬科生物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金色般的兽瞳里浮动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月华在它银缎般的皮毛上流淌,随着夜风微微起伏,泛起涟漪般的微光。
“……怎么会……”
有狗?
他瞳孔骤缩。话音未落,那只白犬前爪微抬,利爪自指尖森然探出,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光。
金属断裂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木屑飞溅,原本坚固无比的铁链如枯枝般寸寸碎裂。
失去支撑的安室透重重摔在地上,受伤的肩膀撞击地面,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唔...…!”
他闷哼一声,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的视野里,只剩下白犬那双冷冽而孤高的眼神。
居然让狗来修发电机。
杀生丸垂眸盯着自己的爪子,沉默片刻。
系统脑壳没坏掉吗?
让他去触碰这种肮脏的人类机械?光是油污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就能令他眉头发紧。
他的耳尖微微抖动,鼻头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杀生丸冷眼注视着,直到瞳孔里映出一道古怪的轮廓。
人类?不,气味完全不同,混杂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与那些杂碎妖怪如出一辙,瞬间激起他本能的厌恶。
狰狞到让人类看了掉头就跑的面容,他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宛如一头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困兽。全身纵横的伤疤泛着暗红,像是被什么可怖之物撕咬后又野蛮愈合。锁链缠绕的巨掌垂在身侧,指尖滴落粘稠的暗色液体。铁面具覆在他脸上,只余两道幽冷的缝隙透出目光。
他似乎在记忆的深处艰难地搜寻着什么。随后,那只沾满污渍的手在油渍斑驳的工装里摸索半晌,掏出一块腐坏的肉块,迟疑地递了过来。
?你当我是狗吗?
杀生狗情不自禁地凶恶龇牙。
所谓的钢铁之躯,在他的爪爪下不过如纸绢一般,被毫不费力地贯穿。
屠夫僵硬地倒下,四肢瘫软如泥,面具后的瞳孔无神地凝望着天空。
然而片刻之后,空间如水面般泛起波纹,洞穿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杀生丸眸色微凝,金瞳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
——竟然恢复了?
屠夫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锁链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空气中泛起不自然的波动,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扭曲现实。
有趣,那么……
他的五指淬着幽绿的毒光,凝聚的妖力在指尖跃动,金瞳在阴影里燃烧着比毒华爪更加瘆人的光芒。
就试试这个吧。
“嗤”地一声轻响,毒爪触及肌肤的瞬间,如同热油泼雪,皮肉霎时翻卷溃烂。惨白的烟气升腾而起,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转眼间,屠夫高大的身躯便如遇火的蜡像般塌陷。
铁面具滚落一旁,露出内里森然的倒刺。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焦灼的腥臭。
杀生丸静立等待。
果然,这次修复得更慢。
泥土如活物般聚拢,血肉如时光倒流般重塑,被毒蚀的伤口缓慢愈合。那个本该死去的怪物再次站了起来,露出了全身伤痕的皮肤,和一张被恐惧和暴力扭曲的脸。
屠夫默默地弯下身,拿起面具笨拙地重新扣在脸上。
杀生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与其说是怪物,不如说,是底色卑贱的傀儡。
铁链拖地的声音渐渐远去。
他重新抬头,眼神投向虚空,仿佛在与某个无形的存在对视。身后,看不见的丝线如同蛛网般操纵着这场永无止境的杀戮戏剧。
原来如此。
真是无聊的卑劣把戏。
远处传来电机爆炸的声音,人类开始修机了。
他微微蹙眉,发丝在风中轻扬。
……好吵。
弹幕再次打开时,三个身影正围着一台冒着火花的机器忙碌。
【开门了开门了!】
【这画风不对啊,怎么不像我们世界的人?】
【岛国人,居然匹配到了岛国人?】
【那个金发黑皮,日语好溜啊!】
【又是二次元爱好者吗?】
杀生丸的目光重新落在三人身上。在他眼中,人类都是长得一个样,就像走地鸡和白羽鸡在人的眼中一样,拔了毛端上餐桌后毫无区别。
看来想要摆脱这个荒谬的游戏,还得保住一个人类。
……算了,好烦。
他向来不屑于与弱者周旋,更别说还要保护他们。
让这群聒噪的家伙在地上爬吧,留最后一个不死便成。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乎了狗的意料。
三人一个柜皇,一个爆米花机,偏偏只有矜矜业业干活的第一个被抓。
杀生丸:……
果然肤如其人。
真黑。
他没有兴趣陪屠夫玩遛狗的游戏,转身跃上一处高台。作为强者,他习惯了能够俯瞰全局的位置。最后,他选择了站在钩子上——这个姿势虽然怪异,但视野确实开阔。
一只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歪着脑袋打量他。这种生物在游戏里会跟随人类发出叫声,为杀手报点。
不过很显然,它们也很会欺软怕硬。
杀生丸只是斜睨了它一眼,平淡的,没有嘲讽,甚至没有微笑的。
乌鸦浑身羽毛瞬间炸开,发出一声惊恐的啼叫,扑腾着翅膀仓皇逃窜,连回头都不敢。
还是飞走去找其他的软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