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清晨,天空透着微微的蓝光,街道上逐渐热闹起来。
柳凝儿站在司衣宫的大门口,微风轻轻拂过她的鬓角,她的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闷闷不乐。
婚袍已经绣制完成,按照吩咐送去杨府,她本该感到如释重负,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股不安的情绪在涌动。
正当她出神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凝儿,等急了吧?”
柳凝儿回头,只见司宝司的江采蘋快步走来,脸上挂着一丝歉意的笑容。
江采蘋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轻衫,腰间挂着一枚小小的玉佩,风姿卓然。
她是司宝司的首席珠宝匠师,与柳凝儿年纪相仿,性格活泼开朗,平日里两人时有往来,算是宫中少有的知己。
柳凝儿轻轻摇了摇头,浅笑道:“不急,正好想借这次出宫去看看我娘,也散散心。”
江采蘋眯眼笑道:“正好,那我先陪你去看伯母,顺便去洛阳集市采买些珠宝绣线,转转散心。”
两人一路沿着洛阳街巷步行,街边烟火气息扑面而来,馄饨摊的香味和油饼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柳凝儿指着前方一条老巷子说道:“我娘住在那里,就快到了。”
巷子深处,一座朴素的青瓦小院映入眼帘。柳凝儿推开木门,便闻到饭菜香气,灶火“噼啪”作响。
“娘,我回来了。”柳凝儿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欢喜。
一个面容清瘦但精神矍铄的妇人从厨房探出头来,眼中瞬间溢满笑意。“凝儿!你怎么来了?”
柳凝儿笑着将手里的小包袱递给她,江采蘋则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这一幕。
柳母从厨房走出时,江采蘋怔住了。她目光锁在柳母身上,眼神渐渐透出一丝震惊与复杂,甚至带着点急切的探询。
“伯母,这是我朋友江采蘋,在宫里对我多有照顾。”柳凝儿笑着介绍。
江采蘋行礼道:“伯母好。”她说得自然,但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柳母的脸,仿佛在努力确认什么。
柳母温和地回以微笑:“姑娘有心了,快进屋坐。”
江采蘋迟疑了一瞬,随柳凝儿走进小屋。她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随后又落回柳母身上,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伯母,您之前是……居住在京内吗?”
柳母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会被问起这个问题,看了一眼凝儿,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没有,我和凝儿是从边陲南韶移来。怎么,姑娘见过我吗?”
江采蘋疑心仍在,深吸一口气,语调缓慢而低沉:“伯母,您可曾听说过江家书塾的江先生?”
柳母神色一震,原本平静的面庞掀起一丝波澜。她上下打量江采蘋,声音微微颤抖:“你……你是江先生的……家里人?”
江采蘋摇头,嘴角却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笑:“是的,他是我父亲。我父亲与原来兵部的李元良侍郎乃同门,李侍郎是我的启蒙恩师,还记得李夫人经常到书塾为我们这些顽皮孩子送水点心。伯母……我记得您。”
柳母愣了一瞬,怔怔道:“江采蘋……你是小采蘋?那年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如今竟……已经这般大了。”
听到熟悉的称呼,江采蘋眼眶一热,连忙上前一步握住柳母的手:“伯母,您是李夫人,对吗?恩师李元良大人是我毕生难忘的恩人。可是……可是……”她哽咽住了。
柳母缓缓垂下眼眸,似不忍回忆:“元良在狱中不知过得好不好。”
柳凝儿一旁愣住,她记得母亲提起过父亲当年的学生,却从未想过江采蘋与他们竟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柳母对江采蘋说道:“采蘋,如今你们各自安好,便是元良的心愿。”
江采蘋强忍住情绪,点了点头:“伯母,您放心,恩师在狱中尚好,我也有去看望过他老人家。”
柳母闻言激动拉住江采蘋的手,“真的吗?元良还好?”
江采蘋反握住柳母的手,回道:“伯母放心,只是这些年,听闻恩师的家眷均已发配边疆,您和凝儿怎么又回来了呢?”江采蘋皱起了眉头,似心急如焚。
柳母叹息:“那时多亏了你师父提前把我们谴走,我们才躲过一劫。这些年我和凝儿改了姓名,怕招来什么麻烦,凝儿被南韶荐入宫中也是迫不得已,我们母女俩本只想安安稳稳度日。”她眼中一黯,显然不愿深谈。
江采蘋轻抚柳母的手背,安慰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全力护着凝儿和您。恩师教导之恩,我这辈子都难以回报。”
柳凝儿在一旁听罢,扯着江采蘋的衣袖,有点哽咽:“江姐姐……”
柳母看了看凝儿和采蘋,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温暖:“你们各自安生便好,不必太过挂怀。我这一把老骨头,没什么好惦记的,只希望凝儿能平安无事。”
屋里的气氛渐渐平复下来,柳母开始张罗饭菜,江采蘋也热情帮忙。柳凝儿坐在院中,脑海中却久久不能平静。父亲的名字再次被提及,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仿佛重现,江采蘋的出现,又会给她和母亲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
此刻,她望着灶台前忙碌的母亲和神色复杂的江采蘋,心中一片茫然。
江采蘋见柳凝儿情绪有些低落,便故意用轻快的语调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不是还说想去洛阳的集市转转吗?一会儿咱们出去逛一圈,明日再到开封府!”
柳凝儿笑了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江姐姐,谢谢你。”
“凝儿跟我这么客气作什么。”江采蘋昂了昂头,“你和伯母也算是我的亲人了,不要说这些见外话。”
柳凝儿笑了笑,与她们一起忙碌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