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格的指尖轻触屋顶水晶表面,寒意顺着金属般的皮肤渗入。从这个高度俯瞰,格索尼舰队如同漂浮在碧绿色海洋中的腐烂藻群。他太熟悉沃佩里的战术了——那老蜥蜴故意将主力舰停泊在福利院上空,突击艇的航线全部经过医疗中心。
(东南区屏障频率被针对性破解,第三舰队阵型呈捕网式分布,突击艇涂装是黑暗竞技场的应援色。)
每条信息都在扎格脑中自动解析,他太了解这场表演了——沃佩里在用整个光之国布置舞台,只为逼他这只困兽重新入笼。多么讽刺,那些曾让他痛不欲生的折磨技巧,如今成了预判敌人行动的利器。
"真是毫不掩饰的阳谋。"扎格无声地翕动嘴唇。他淡黄色的眼灯倒映着爆炸产生的火光,像两颗被封在冰层中的恒星。
体内的黑暗能量开始规律脉动,如同第二颗核心苏醒。自从掌控这份力量后,他第一次放任它如此活跃。紫色纹路在皮肤下舒展,如同精心打磨的武器出鞘。
他们想要怪物?那就给他们怪物。
赛罗的呼喊从下方传来时,扎格正用指甲在塔顶水晶上刻下最后一道算式——格索尼舰队阵型的薄弱点,足够光之国在失去他后组织有效反击。这个动作让他想起黑暗竞技场里那些刻在牢房墙壁上的计数标记,每道都代表又熬过了一次药剂实验。
"扎格!"赛罗的声音越来越近,"快下来!佐菲让我们——"
扎格收回手,水晶表面迅速自愈,抹去所有计算痕迹。他最后望了一眼孤儿院屋顶——那里有他和赛罗昨天并肩看星星时压皱的能量垫,还留着那小子非要分给他吃的辣味能量糖的包装纸。
真吵啊,那家伙。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时,扎格发现自己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他纵身跃入高空,刻意让黑暗能量在体表形成暴走时的猩红纹路。最后一瞥中,他看到赛罗伸出的手和瞪大的橙色眼灯——那里面盛满的担忧会是他未来几天的止痛药。
沃佩里那老蜥蜴可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他。
---------------
第一天,沃佩里用电流唤醒了扎格的记忆。
"欢迎回家,亲爱的。"格索尼提督的蜥蜴般的竖瞳在灯光下闪着兴奋的光。扎格的四肢被钉在特制的金属椅上,能量抑制器深深嵌入脖颈。
"你知道的,我也不想这么做,但你是个离家出走的坏孩子,这么久不回家规矩都忘光了吧?"
扎格垂着头,银紫色的皮肤上还带着沃佩里亲自鞭打的伤痕。他刻意让呼吸显得紊乱,眼灯忽明忽暗——完美的被俘姿态。
沃佩里蹲下身,尖锐的指甲划过扎格身上的伤痕:"但没关系,我们会帮你'回忆'起来。"他打了个响指,"从基础课程开始。"
第一波电流贯穿扎格的身体时,他让肌肉自然地痉挛,喉咙里挤出恰到好处的闷哼。这对他来说太熟悉了——百年前在竞技场的每一天都是以这种方式开始的。电流沿着特定神经节点游走,专门刺激痛觉感受器却不造成实质伤害。
(天花板监控死角在右上方0.3米处。守卫换岗间隔27分钟。电流频率与旧型号相比提高了15%。)
扎格在剧痛中分析着环境信息,当沃佩里俯身查看他是否昏迷时,他猛地抬头,朝对方面甲上啐了一口带光粒子的唾沫。
"啊哈!还有脾气!"沃佩里不怒反笑,起身抬手擦掉痕迹,"看来光之国没完全驯化你,很好,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第二波电流接踵而至,这次伴随着记忆唤醒剂。扎格的视野瞬间被血色淹没,无数竞技场的画面强行涌入脑海——他第一次杀人时观众扔下的鲜花,沃佩里给他注射黑暗能量时的赞美,趁他不能动时令他作呕的触摸,逃跑失败后被锁在能量熔炉上炙烤的三十小时...
(不要沉溺,观察,记录,左数第三个通风口足够窄,但通向轮机室。)
扎格咬破舌尖,用新痛覆盖旧痛。在记忆闪回的间隙,他强迫自己回想一些别的画面——赛罗把能量饮料泼在他资料上时得意的笑脸,训练场上那个蹩脚的扫堂腿,被自己反制时不甘心的嘟囔...这些鲜活的记忆像锚点,让他不至于迷失在痛苦的浪潮中。
"看看这是谁?"沃佩里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扎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段全息录像——年幼的斯鲁星人在铁笼中瑟瑟发抖,那是他某次表演赛的对手。"记得你怎么扭断他脖子的吗?就像拧开能量罐一样轻松。"
扎格的眼灯闪烁了一下,那个孩子惊恐的眼睛和赛罗有三分相似。
"怪物就该待在怪物窝里。"沃佩里将注射器中的液体推进扎格颈动脉,"明天我们继续。"
---------------
第三天,扎格失去了三片指甲。
"今天玩点复古的。"沃佩里温柔的展示着手中的金属钳,"记得你第一次逃跑后我们怎么庆祝的吗?"
扎格被吊在舱顶,能量抑制器超负荷运转,确保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科学家们围着记录仪,像观察标本般记录他每一声惨叫的频率和分贝。
(D-7科学家习惯用左手调整仪器。守卫F的配枪保险栓有故障。金属钳的咬合力比标准型号弱12%。)
当钳子夹住第一片指甲时,扎格让眼灯剧烈闪烁,呼吸停滞了恰到好处的三秒——完美的生理恐惧反应。实际上,他的意识正游离在身体之外,冷静地计算着钳子与指甲的夹角。指甲剥离的瞬间,他发出一声足以让沃佩里满意的哀嚎,同时计算战舰结构图的第三部分。
"这才像话!"沃佩里拉过扎格失去指甲的手指,舔舐着不断流出的光粒子:"知道为什么我们总能抓回逃跑的宠物吗?因为你们身上永远带着竞技场的烙印。"他凑近扎格耳边,嘶嘶低语,"光之国永远不会真正接纳你这样的怪物。"
药剂顺着伤口注入,这次是神经毒素,扎格的视野开始扭曲,所有颜色混成一片恶心的漩涡。在这种状态下,他"恰好"听到科学家提到主通风系统的维修时间——明天14至16时,全舰换气系统将关闭。
当痛苦达到某个临界点时,扎格放任自己"昏厥"。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想起赛罗某次被自己摔在训练垫上时说的话:"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等着瞧!"那家伙龇牙咧嘴的表情比任何止痛剂都有效。
---------------
第六天,扎格不需要伪装疼痛了。
"提督大人,他的脑波显示异常。"D-7汇报道,"记忆区活动剧烈,可能在进行深度回忆。"
沃佩里兴奋地绕着束缚椅转圈:"看啊,他在重温自己的'光辉历史'呢!"他粗暴地扳开扎格的嘴,将探针插入舌根,"让我们帮冠军回忆得更清楚些。"
探针释放出高压脉冲,直接刺激大脑记忆中枢,扎格的脊柱像弓一样绷紧,银紫色的皮肤下能量暴动。这次不是表演——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这种痛苦下保持伪装,但他的意识依然清醒,像暴风雨中的灯塔般顽固地闪烁着。
(痛苦是数据,痛苦是工具。主能源管道在脚下3.7米处,守卫G的靴跟有磨损,脚步声比其他人大2分贝。)
记忆如海啸般袭来:他被按在角斗场中央,观众们高喊着"撕碎他";沃佩里将黑暗能量顺着他的脊椎注入,只为测试耐受极限;逃跑失败后,他们当着他的面肢解了唯一给过他食物的老看守...
在这些黑暗画面中,扎格固执地插入其他影像:赛罗偷吃他能量餐被抓包时鼓起的脸颊;两人在医疗室吵架把玛丽队长气得摔门而出;某次深夜训练后,赛罗靠在他肩上睡着的侧脸...
"加大剂量!"沃佩里的怒吼将他拉回现实,"我要看他彻底崩溃的样子!"
某种新型药剂注入静脉,扎格的视线上炸开无数光斑,听觉器官捕捉到能量在身体中奔流的轰鸣。在这种状态下,他居然笑了——嘴角扭曲地上扬,露出带血的牙齿。
"疯了!他疯了!"一个科学家惊恐地后退。
沃佩里却欣喜若狂的欣赏着:"不,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我的杰作回来了!"
终于开始对他放松警惕了。
扎格任由他们欢呼,在意识最深处,他正用指尖在束缚椅底部刻下最后一段通风路线。当药剂测试结束后准备表演赛时,他将如幽灵般穿过这条路径,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
第九天的屠杀像一首精准的交响乐。
扎格从通风管滑入武器库的动作轻盈如猫,他的指尖抚过每一把能量刀,最后选中一柄与当年沃佩里用来割他喉咙的款式相同的短刃。第一个死的是守卫E——那个每三十分钟打哈欠的懒鬼,扎格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在耳边轻声道:"你曾押注我能撑过多少刀,记得吗?答案是二十七。"
刀刃精确地重复了当年的二十七处伤口,最后一刀才切断气管。
监控室的三个操作员死在岗位上,喉咙被自己的数据线勒断。扎格的指尖蘸着他们的血在墙壁上画了个简单的箭头,标出竞技场的位置——这是留给赛罗的第一个记号。
(他会认出来的。)
"求求你..."地上的格索尼军官颤抖着,"我只是服从命令..."
扎格踩住他的喉咙,俯身在对方耳边低语:"第十七届狂欢夜,你往我伤口倒熔岩威士忌。"他手指精准地刺入军官右眼,"当时你说...惨叫比音乐动听。"
军官的尸体重重倒地时,血路开始在战舰中蔓延,随着杀戮展开,记号越来越多:用内脏拼成的箭头,在舱壁上涂抹的飞鸟轮廓,被摆成跪拜姿势的尸体手指全部指向同一个方向...扎格像个残忍的艺术家,在复仇的同时精心布置着这场血腥的邀请函。
每个仇人死前都听到了自己的罪状。
他的复仇如同精密的手术,每一刀都刻着记忆中的耻辱。在处决当年负责鞭刑的守卫长时,他复述了对方当年的每一句嘲弄;在找到那个喜欢用钝器敲他的医师时,他让对方的死亡时长正好是当初折磨他的分钟数;参与肢解老看守的护卫们被自己的四肢缠绕绞杀...
他在预定时间内来到了沃佩里的舱室前,在三名亲卫队换班放松警惕时他从隐蔽处冲出袭击了他们。第一人的心脏被手刀贯穿,第二人的喉骨在踢击下粉碎,而被绊倒的那个...
扎格单膝压住他的胸口,俯身时他身影笼罩在他的上方,血液顺着亲卫的尸体流下在扎格脚下汇聚成一潭血水。
"记得D-427牢房吗?"扎格的声音很轻,像在哄孩子入睡,"你每天往营养剂里掺腐蚀液。"
亲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比死亡更美味——扎格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当扎格踏进沃佩里的私人舱室时,提督正悠闲地品着能量酒,仿佛早料到这一刻。
"我算算时间你也该来了。"沃佩里甚至亲昵的推过一杯酒,"要尝尝吗?三百年的陈酿,来自你第一次大屠杀的纪念。"
扎格的短刃抵上他喉咙时,却发现对方毫无抵抗意图。提督甚至放松地后仰,蜥蜴般的眼睛闪烁着自豪:"知道为什么我从不担心你反抗吗?因为你骨子里流着我的理念——绝对的暴力,精确的残忍。"他留恋的抚摸扎格脸上的伤疤,像抚摸自己的爱人般,"你是我最完美的杰作。"
"闭嘴。"扎格的刀刃压入皮肤,血珠顺着沃鲁冈的绿色鳞片滚落。
"光之国那些伪君子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会怎么想?"沃佩里毫不挣扎,依然陶醉的看着他:"特别是那个蓝红相间的小子...他叫什么来着?赛罗?"
扎格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沃佩里立刻捕捉到这个弱点,笑声更加刺耳:"啊哈!我懂了!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回去继续玩过家家?看看你身上的血,闻闻这满舰的血腥味——这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短刃贯穿了提督的咽喉,但扎格故意偏了半寸让他还能说话。沃佩里咯咯笑着,血沫从气管漏出:"做得好...这才是我的小怪物...永远..."
扎格拧下那颗头颅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也被拧断了。七百四十九个仇人,七百四十九种复仇,现在全部完成,但他没有感到预期中的解脱,只有无尽的空虚——沃佩里最后的话像诅咒般萦绕不去。
(怪物。)
竞技场的血泊中,扎格提着沃佩里的头颅转身,看到赛罗站在门口。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像怪物——银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