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处蠕动着爬出一只通体漆黑的咒灵,它是由人类的怨恨聚集而成的咒灵,拥有培养分身的能力。
是绢索搜寻的同盟者当中,作为强大的咒灵之一。
(我们简称为“怨灵”吧。)
拥有和人一样的思考能力,同时也更加贪婪。
身穿暗色和服刘海下横亘着一条缝合线的中间男人,双手拢在袖子里,微微一笑:“时间差不多了吧,六眼在哪?”
他半张脸都陷在夜色的阴影中,眼神垂涎:“现在该是出手,彻底将六眼归于我们一方的时候了。”
“怨灵”闭上了所有眼睛循着所有分身所在的位置,寻找五条悟的身影。
“不用着急,让我看看。”
……
黑夜的寂静充斥着两人周围的空气,就连风都静止下来。
莫名的凝滞让绢索神色微动,不着痕迹的往四周暗处打量一番。
不可能,周围早就已经被它们清理过,今天趁五条家家主大婚动手的计划全程占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不可能走漏风声。
错觉吗?
那种从心底逐渐攀升而起的战栗。
“怨灵”身形过于扭曲而导致出现的细微僵硬不太明显。
某只分身的记忆带着铺天盖地的恐惧和怨恨扑面而来,又夹杂着密密麻麻情绪激烈的心声,一时间竟然冲击得让它的脑袋有些发蒙。
然后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到不妙。
凹凸不平如同在水中发胀的皮肤上流过冷汗。
因为人类恐惧而生的咒灵,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给予它的恐惧!
不会错的……
那个人绝对是它的天敌!
无数双假寐的眼睛从身上各处挣开,血丝爬满了眼白,虎视眈眈的看向一无所知的绢索。
这是三番两次来打搅它,诱惑它出山才遇见那种东西的罪魁祸首。
“怨灵”眼神中的怨毒一闪而过,强忍住立即拔腿就跑的冲动,张开黑洞洞的巨口,嘶哑的说:“暂时没发现意外。”
“和你想的差不多,只不过五条家的小子可不好对付,原先商量好的东西可不够。”
绢索微微勾唇,即将成功的兴奋压下了莫名的直觉,
“怨灵”所说的是它曾经使用的身体,一部分按照原先的身份被安葬,而更多的被它藏了起来。
随随便便放在外面也许会被发现,留下之后身份的报废率极高。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是许诺给这家伙的报酬。
如果连带着存放身体的村庄,算起来几百口人加上近百具身体……
绢索沉思了几秒钟:“上云村附近的山里还有独居的村落,我知道地址。”
“作为交换我要快点看见五条家付出代价。”
作为胆敢挑衅它的惩罚。
最近五条家的小动作太多了。
潜伏了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蛮长时间,它的耐心也在一点点被消磨,好在它有预感。
能够重见天日掌控咒术界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既然如此答应一些条件又怎么样?
就让五条家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咒术师先去地狱吧!
漆黑扭曲的“怨灵”不着痕迹后退一步,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好。”
哈!果然是不人不鬼的怪物,做它的春秋大梦去吧!
林中忽的一阵大风吹过,五条宅的方向陡然响起巨大的爆破声,冲天而起的火光裹挟着大量滚烫的气流朝四处散开。
而最接近爆炸的地方就是五条宅西北角正数第三个小院后。
这种无人居住的小院一般都没什么有效的消防措施,不如说建筑风格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大宅,消防措施就没有能够通过检测的地方。
低矮的小院几乎是摧朽拉枯一般消失在爆炸的余韵当中,紧接着爆炸余波以及滚烫的热风就朝墙外冲去。
换句话说——朝绢索去了。
我搭着五条悟的手臂,对方自然而然的将无下限笼罩过来。
我们安然无恙的站在爆炸当中,看着黑暗中陡然亮起的两张脸,以及差点被波及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夏油杰的黑脸。
折身而逃的一人一“怨灵”速度极快,几乎是转眼间就从原地飞离数十米。
自顾不暇的五条宅中并无人前来寻找罪魁祸首,只要多几分钟,以它们的实力,掏出五条家的势力范围轻而易举。
可不过是三秒过后,两道脚步倏然凝滞,因为戛然而止的力道在脚尖掀起一小片枯叶。
而前方树林中几乎是一瞬间出现的数百只咒灵挡住了所有退路。
枝叶随着来人脚尖轻点而颤动,在爆炸余韵当中那处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在风中狂舞的枝叶当中毫不起眼。
绢索的目光却瞬间锁定了半蹲在树杈上,居高临下垂眸看来的黑发少年。
夏油杰手里还拿着亮着屏的手机,眼神只在它们身上一扫而过。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少见的特级咒术师的咒灵操使,如此傲慢轻狂倒也不令人意外。
绢索不算是度量大的人,它看着此人的眼中多一分包容,只因为此人是它近几年关注的对象。
它要和咒灵合作,而眼前这位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咒灵操使。
哈!就连老天都在帮它!
不过现在可不是时候。
它收敛了眼中的神情,一个眼神过去,“怨灵”骤然朝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奔去。
凌厉的风声带着恐怖的气势从它们身后斩来。
擦过绢索头顶带走一道连根拔起的发丝之后,深深的嵌进它们前进的地面,那柄看似精致的折扇落地后发出沉闷的声音。
“咔嚓咔嚓。”
细细密密的声音以折扇为分界,干硬的泥土地面裂开一长条缝隙。
已经直起身周身环绕着龙形咒灵的夏油杰“啧“了一声,狭长的双眼看向另一边站在墙头的两人。
“来的太晚了你们两个。”
抵达同时的甩出折扇的我空着手在颊边挥动,驱散周围爆破后的热度。
“已经很快了,里面的情况拜这两个东西所赐不太好呢,真可惜,这还是我参加的第一场婚礼诶。”
上次和……没有举行婚礼呢。
嘴上说着可惜的话,结果语气里倒是来点真情实感啊?!
绢索已经开始觉得不妙,心里暴躁的吐槽,同时也不忘寻找机会脱身。
这具身体舍弃也不是不行,只是它暂时还没有选找到合适的继承者,而且眼前还有两具……不,那个女人也算,三具近在眼前却吃不到嘴的选项。
原本就躁动的心绪更蒙上一层贪婪的妄想,只不过是一秒钟的迟疑,在这场双方都走早有准备的对峙当中,也会产生决定性的作用。
五条宅:so?没有人关心我的感受吗?
突然被爆的五条家咒术师:我们是什么很建的人吗?
关键时刻没有人关心不在场之人的惨状。
我准确抓到那一刻的停顿,咒力凝聚在脚上,蹬在墙头冲了出去,身形堪堪略过缝合线的时候迅速矮身。
单手抓住缝合线的一条腿,身形借着冲势后仰旋转半圈抽出嵌在地里的折扇,朝眼中在明显不过的线条划去。
不过几米开外被蜂拥而上咒灵吞没的怨灵发出吃痛的怒吼,从咒灵的攻击中冲出又先后被两只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咒灵操使的少年附身看来,双眸弯弯,朝它伸出一只手。
“怨灵”的生得领域收回,连带着力量回归的它放出大量分身,身后靠近的六眼让它的压力进一步增大,灭顶的压迫感让灵破防。
“绢索——你骗了我!!”
说什么现在的咒术师很好骗、容易利用,只要完成这一单,以后就能轻轻松松填饱肚子!
这几个咒术师哪里好惹了!
覆着咒力的拳头精准的穿过众多分身,轰在它脸上。
“不可能!”
“怨灵”瞪大眼睛,数量众多今天之前未尝败绩的众多分身被数量更多的咒灵团团围住,它们之间的联系正在飞快消失。
笑起来眼尾上调不见眼睛的黑发少年,气定神闲的再次来到它面前,和充满震惊的乡下怨灵对视了一会儿。
“啊,看来还是不够。”
“不愧是这种程度的特级呢。”
什……什么不够?
接连而来拳拳到肉的痛击让它很快明白过来——是被重伤的程度还不能收为式神的啊!
等到它被打到十分之九死的时候,想起来再向绢索求助,口中已经说不出话了。
夏油杰握着咒灵玉看了两眼,随手塞进口袋,看向另一边的同期。
绢索现在冷汗不断从额头往下滴落,身体被某种红色的绳索咒具绑成屈辱的姿势躺在地上,想尽办法孤注一掷想要脱离这具身体。
它当然知道带来的有力帮手不妙的状况。
就连一直以来隐藏的名字都被暴露出来。
可此时已经没时间为没用的咒灵哀悼了,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在被束缚的状况下,从两个特级一个接近特级的咒术师手下逃离。
……真的行吗?
它眼前一黒。
夏油杰看到地上扭来扭去的人,一言难尽的扯了扯从对方胸前分成两股绕过的红绳:“虽然这是咒具效果,退一万步来说……不能把人先弄走吗?”
他说完之后就移开视线,没有欣赏中年秃头(被咒具剃一条)西装男被龟甲缚的兴趣。
我欣赏的蹲在绢索身边,杵着下巴,手里的折扇转了个圈,视线饶有兴趣的看着大脑位置不断翻转的死线。
众所不周知,我看见的死线只会跟着人体行动变换,也就是说此时那里面的脑子是在做三百六十度运动吗?
“这多厉害啊,而且它藏了这么长时间,狡猾的很,我们要盯着才行。”
五条悟按了按手机把某位长老求归还红绳的请求无情驳回:“这种以不会造成丝毫伤害为束缚换取完全禁锢的咒具,居然只用来做qqyp也太可惜了。”
冷酷的五条家主命令制造出这种咒具的长老批量生产。
并询问在等人的时候尝试解开细线掀开脑子看看的黑川一。
“禁锢效果不错,到时候倒是可以优先提供给高专。”
夏油杰放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收紧,就连来自吞下咒灵玉的烦躁都被这句话震惊了。
高专生乃至东京的咒术师出任务时,要不断将要带回的咒灵或是诅咒师龟甲缚,有说有笑的带回去的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从那以后东京的咒术师真的还能在京都那边抬起头吗?
现在划清关系的话还来记得吗?
没人能理解他的无助。
我专注研究手下的脑袋。
掀开那东西的头盖骨比想象中要容易。
我感受到手下咔哒一声,看似严丝合缝的头颅,从拉开缝合线的地方像盖子一样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