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山这次的活动似乎很重要，陈长见查过，是一个音乐节，热搜宣传页上写着“周秋山涅槃归来”，还有好一些没听过的名字。
字符最大的是“AXION 特别出演”。
看见这个名字就让他想到了前段时间的热搜风波。
陈长见去搜索了一下关于这个团体的信息。是翼星旗下新推出的偶像团体，周秋山曾经也隶属于这个项目的筹备计划之中，甚至到今年四月他仍然在出道预备名单里。
翼星娱乐公司运营没几年，但因为培养模式新颖，热度稳步上升，收获了一群不算多但黏性较高的粉丝群体。
本来这一系列事情只是特定粉丝群内部的狂欢，直到中途发生了意外。
在一场本来已经确定了的发布会上，作为空降至该团，打破翼星最快出道记录的周秋山——没有出现。
在此期间，远中高二的半期考就这样过去了。
陈长见在赵以的病床前写作业，思考着晚上跟那家伙说一说，让周秋山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就在家模拟下。
不能落太多进度了，之后不好补回来。
赵以一只手骨折了不方便，每天除了看看视频，玩一玩单机小游戏，一整个无聊到冒烟。
“哥，我妈说抚养权变更没那么容易。”
“对。”
陈长见梳理的思绪断了一下。
他倒没想过让魏阿姨做出多少能改变的份，毕竟那么多年都没做，能突然做出什么新花样。
但现在这样好歹能有那个意识。不管怎么说，总比没有好。
“所以你快点长大。”
说完，陈长见用红笔在一题旁边写了个“周”字。
写完他愣了一下。
好像自己已经习惯在看题的时候考虑到周秋山了。
陈长见盯着已经在笔尖晕开的红墨水。
“不过哥你上次真牛逼，打死我我都不会和我爸妈说那种话，感觉你平时也不是说这种话的人，但那天……怎么说呢？”赵以脑袋转了转，果断道，“矫情中带着勇猛。”
陈长见回过神，握笔的手抖了抖，淡然地把试卷翻了页：“滚。”
赵以不以为然：“我妈给我说警察说那几个傻逼不是初犯，而且都满了十六了，他们完了，要负刑事责任。”
陈长见没抬头，又说：“你要引以为戒，别下次就变成你了。”
“我才不干主动惹人的傻缺事。”赵以又拿起手机，百般聊赖地切换了几个软件，“让我来看看大款哥今天的演出咋样。”
“嗯。”陈长见应了一声。
接着他愣了瞬，然后猛地抬头，“…嗯？”
“惊讶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他是个小明星。”赵以看着他哥吃惊的样子一脸无谓。
陈长见继续看着他。
“卧槽，你们根本就没藏过好不好！大款哥也是，瞧起来就钱力不错，帅得也不低调，一点不知道藏着。而且你老在那‘公司’，‘工作’什么的，我一搜就搜到了。”
陈长见仰头看天，仔细想了想在赵以面前的细节，硬是没想起来。
他抓了抓脸，语气有点无辜：“……是吗？”
“是的。”赵以无语地摇头，“太不专业了。下不为例啊。”
陈长见轻笑了声：“好。”
周秋山的演出是晚上九点，一直到陈长见回了家直播也没开始。
他吃着自己煮的挂面，上面有个有模有样、色泽尚可的煎蛋，搭配着绿油油的蔬菜，不拿出来显摆实在说不过去。
对象当然要选那个下厨比自己好吃的。
【嗯。】：吃了吗？
【嗯。】：[图片]
发完陈长见就切出来看了眼直播界面，还有一个小时。
【骗鬼】：做得不错。
【骗鬼】：[图片]
是略显寒酸的三明治。背景是一片化妆品。这人现在应该在后台准备。
陈长见想了想，发了个“抱抱兄弟”的表情。
过一会，对面缓缓地回了个“委屈黑猫”。
新来的助理段哥就在旁边，盯着周秋山的表情匪夷所思，他摩挲着下巴，没忍住靠了过去：“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周秋山适时地开了免打扰，把手机熄了屏。
“没有。”
“真的？谈了要告诉我。”
在一旁玩手机的泽阳：“段哥你还真信？那货嘴里只有假话。”
“谁谈恋爱了？”
门响了两声。一个仪态端庄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瞧着他俩。
“迟总，稀客稀客。”段哥蹦了起来，开始到处找纸杯。
周秋山和泽阳齐声招呼：“迟总。”
迟总面相温和近人，发型中短发自然拢在两边，衣着内里休闲，外面只套了件妥帖的西装外套。
“你陪他来啊。”迟总先看了眼泽阳，见段哥要给她倒水便阻止了，“别倒水，我就来瞧一眼。好久没见小山了啊，就进来和你们聊聊。你们看见余帆他们没？他们休息室离你们不远，可以去叙叙旧呗。”
段哥神经一下紧了起来，周秋山答得不着痕迹：“想演出结束去找他们。”
听到这话，她笑意大了：“还气着呢？这孩子……”
她自己拿着纸杯去接了水，回头说：“泽阳你也不劝他，还有小段你也是，你人才来更要多学学，就让小山这么傻着？你好歹也比他大那么多岁，还义气用事？我又不是没说余帆。”
泽阳不吭声。
帽子倒是扣得顺溜。
段哥抹了把汗连连应下，弓着腰道：“好的，我后面跟着劝。”
“要到你了啊周秋山，好好表现。AXN上个月主打歌《melon》排名挺高的。你这……是首唱吧？上个月你的讨论度，粉丝做的数据都还是不错。总体而言，余帆出不少力，这孩子在人情世故上比你成熟。”
杀人还没忘诛心。
泽阳听了这话手捏着拳头紧了紧，那几天网上的流言蜚语有多严重，铺天盖地的黑料，连着问候到周秋山连同他的家人，是个人都受不了。
她倒是说得轻松。
周秋山神色如常：“迟总说得是。”
泽阳心中微动，悄悄观察周秋山的反应，发现他一边附和着一边没忘继续吃着手中的三明治。
“公众形象，好感度这次就把握好，没意外今晚上应该就能拉回来。”
迟总翻着手机，似乎在浏览什么，“你妈妈说你不接她电话，你办事…越来越有个性了。”
周秋山动作一顿，解释道：“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看。”
迟总笑着没说话，起身，出门前似乎想起来了那么回事：“对了，恋爱还是太早了。”
人一走，泽阳跑去把门一关，感叹道：“卧槽，恐怖。她和你说话居然是这样的。”
段哥提醒道：“小山，等下就要到你了，吃快点啊。”
周秋山冷笑了一声，听了段哥的提醒点了头，又咬一口三明治。
瞧着里面的黄瓜和鸡蛋。
突然没了食欲。
【AXION的表演非常精彩吧，接下来的这首歌是由这位歌手自编自写，而且是首次演唱……】
灯光暗淡，一个昏暗的人影上台，场下刚刚停息不久的尖叫声顿时又沸腾了起来。大屏上离得近的观众席许多人站了起来，人影高低各显，秩序一阵混乱。
周秋山已经坐在舞台中间，一线冷光切过，照亮他扶着吉他的手。
霎时间，震耳欲聋滔天的喊叫，人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震颤。
【场馆好像已经快装不下大家的热情了，下面有请——周秋山带来的《问你》】
追光灯割开黑暗，人影投在地上是一个小点。
舞台中的少年气定神闲地拨了下吉他，清朗的音律缱绻。
就这样尖叫声骤然熄掉。
氛围瞬间转变，所有人屏气凝神地望着台上仿若神祇的少年。大屏晃过他长而柔软的睫毛。
触人心弦的吉他声响起，灯光就像明亮的星。
薄唇轻启，声音回荡在广域的黑夜。
「问你没有你时的我
是踽踽独行吗」
六人群里兄弟伙们一个劲儿地轰炸。
消息预览里：
【潇洒哥哥】：[分享直播链接]
【潇洒哥哥】：周哥牛逼。
【张长弓】：这特么唱得谁，怎么跟谈恋爱一样。
弹幕刷新的速度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
[山山啊啊啊啊首个公开舞台啊啊啊啊]
[非粉也会震撼的颜力……]
[卧槽神仙下凡，我做了什么能享这种眼福！！]
陈长见盯着屏幕里熟悉的脸，眼尾那个若隐若现的痣，和某个记忆中似乎熟悉的角度慢慢重合在一起。
周秋山的眉眼，接着是——
轻轻俯身，逼近。
陈长见想起来了，顿时心一慌，混乱中手指滑动，不小心切掉了所有的弹幕。
「问你窥伺阻挠着我
是为了找到你吗」
旋律悠长，他把吉他放下，慢慢站了起来几步走动着。
「没有你的日子里
一直在期待相遇
至今记得你掌心的温度
我正要去见你此刻
世界上的一切都对我产生幻象
就是我回爱你的确质性」
他走到了舞台边缘，没有过多的表情，羽睫上挂着白色的水珠，看向镜头时却似乎能够抵达心中深处。
「will you?」
仿若一声充满希望的吐息。
灯光骤得全部亮起，顶部晶亮的水雾缓缓降下。
修身的浅黑色西装在少年人身上不显半分严肃，话筒上一朵洁白的花长在他的手上，与西装上银线点缀的白花相映成趣。
「问你愿意收下来吗
我想传达的事情不止一束花」
「直到江火波纹碎金
我可以吻你吗」
陈长见捏了捏手心的汗，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视线始终落在屏幕上。
好像许多虫子在身上爬动，痒痒麻麻，而由身体里发出的震颤让他无所适从。
周秋山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现场的弦乐齐齐和着人声，镜头切到一片银色的海洋缓慢地流淌，他望向人海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像一束仅在夜晚绽放的白莲，美好得转瞬即逝。
「没有你的日子里
一直在期待相遇
至今记得你掌心的温度
我正要去见你此刻
世界上的一切都对我产生幻象
就是我回爱你的确质性」
他举起手挥了挥，底下的人海泛起仪式般的回应。
「will you?」
少年最后一声试探般的询问。
伴奏渐渐落到最后一秒。
【谢谢我们周秋山，真是给大家带了令人震撼的演出啊……】
主持人继续播报着，台上的工作人员遁过在往下撤离。
就在这时。
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周秋山似乎扶了一下耳返，受到刺激般眉心一皱。紧接着灯光骤得熄了，一段黑影从上下坠。
白光从侧面瞬间亮起，最后镜头里他下意识低头。
一声巨响，金属粉尘乍得腾起。周遭就像下了一场灿黄细密的雨。
模糊的大屏不断晃动，西装上大片暗红色的印迹触目惊心，白花刺绣已经破碎，沾染上了艳丽的血迹。
晃动、停留。
指骨分明的手指捂着右眼，殷红的血从绚白的肌肤上不断胀破溢出。
这就是最后一幕。
——骚动四起。
直播画面瞬间切到最远。
只见更多人涌上了舞台，他们动作迅速，黑幕中很快就撤离。
【刚才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现在已经得到妥善处理，请大家不要过多担心……】
是主持人安抚的话。
陈长见却像整个人掉入了冰桶里。手脚一并发冷。
发生什么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