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一点,一点就好。”
上次和人鱼见面,没有骗到人鱼之后,张云棋就开着手计划这次的行动。
他在私底下调查过陆思远,是个孤儿,正好曾经领养他的人生病了,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去。
房东是张云棋的大学同学,也知道他的难处,当初也是看了陆思远的资料才低价租给他。
然后就是钥匙,3D打印了一个,加上张云棋和物业很熟,所以搬东西并没有引起怀疑。
顺利搞到人鱼雕像的时候,张云棋内心是万分激动的。
白玉似的雕像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七彩的光,这一刻他理解了父亲为什么总爱站在雕像前,因为在那束光里他看到了,在绝望之中萌发的希望。
来不及多说,将雕像搬回了家。
但结果没有他预想中那么美好。
和他见面时鲜活的人鱼,此时是一座毫无生机的雕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他不死心,翻遍了家里所有的古书,试图寻找让人鱼解除雕像的办法。
很快他从希望坠入了绝望。
没有。
整整三天一无所获。
他又想起了父亲的话,“因为我死了你们就能高枕无忧?接下是宁雪,张慕宁,还有你,一个都跑不到。”
妻子死后,下一个承担诅咒的人就是张慕宁。
他还小,才六岁,因为生病没有再去过幼儿园。
一想到这里,张云棋被绝望吞噬。
他关在书房里,和资料一起面对着雕像。
很多时候,他都跪在雕像前面,像过去的父亲一样,施舍着那点点微小的希望。
“我只要一点点,救救他吧。”张云棋抓着他的衣角,滚烫的泪珠打湿了陆思远的裤腿。
“难道要用我带的人,去拯救你爱的人吗?”
不久前才经历过亲人的离世,他虽然同情他的遭遇,但岁寒何尝不是他爱的人。
难道要用自己爱的人性命,去拯救一个曾伤害过自己爱人的人不成。
“你问问人鱼,问他愿不愿意。”
“这是你的地方,我不会相信的。”要是这种时候把岁寒唤醒,他一个人可不是张家所有人的对手。
“人鱼不会同意,我也更不会同意。”
张云棋不死心,“会的,先辈留下的书信中,描述过人鱼是很善良的。”
“但是你们把他逼到绝望的。”
此时,保姆跌跌撞撞地闯进院子,声音带着焦急,“先生,夫人她醒了,有些话要和你说。”
张云棋放开手,从地上站起来,将眼泪抹去,“你走吧,带着雕像,我会让管家送你们回去的。”
说完他又拍了拍身上因为跪倒而沾染上的灰尘,宁雪爱干净,不能在最后让她见到自己邋遢的模样。
在翻越古书中,他已经知道了张家遭受诅咒,和人鱼变成雕像的原因。
最初的张家,只是个小小的靠出海打渔维持生活的渔夫,在一次大风天出海时,遇到一位人不人鱼不鱼,自称海妖的家伙。
张家的祖先,用双腿和海妖交换获得财富。
契约成,张家很快从渔夫,变成了当地有名的富商。
但人一旦有了钱,就会想要更多,比如长生不老。
好在,当初送养的孩子找到了人鱼,当地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吃了人鱼肉就能长生。
他用全村人的性命,要挟送养的孩子将人鱼交出来。
面对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淳朴村民,那孩子果然不负众望地将人鱼送了过来。
得到人鱼后,他发现,眼前的人鱼居然长了条腿,没有入药的资格。
他希望他能识趣点变回原样,乖乖地让他吃掉。
人鱼很不听话,长达数十载的不吃不喝的折磨依旧不变回原形。
但这也证明,人鱼生命力很顽强,让他对以后的长生越来越期待。
最后,他变成头发花白的老头,那孩子的权力也越来越大,他深知继续等下去,报应很快就会降临,所以他再次找到了海妖。
“第二次交换,会比第一次要付出更多更大代价,想好要拿什么交换了吗?”
比初见时,海妖的声音好听了许多,也比之前丑恶的样子好看不少。
“想好了,我要用所有后代的健康作为交换,让人鱼变成原来的样子。”
“契约成,照着这本书操作,很快就会有你想要结果。”
他捡起书,翻看着上面的方法,心里嗤笑,还以为多困难,这么简单的方法居然搭上了他的后代。
转念一想,只要吃了人鱼肉就能长生,后代的健康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他按照书上的方法,割伤手腕,将红色的液体强行灌给人鱼,当然,他不会取自己的血,是那位亲手将人鱼送过来的好孩子的血。
果然,如海妖说的,人鱼变成了原样。
没等他高兴自己终于要长生不老的时候,人鱼死了,变成了一座雕像。
他生气地找到海妖质问,“你不说,喝了他就能让人鱼变回去,还能让我长生不老,为什么人鱼死了!”
海妖比上一次见面时,漂亮了几分,已经幻化成了美人,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我只负责签订契约,后面发生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被活活气死,雕像留了下来,同样留下来的还有诅咒。
诅咒在张家后代中流传至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祭拜雕像,希望从雕像手里,得到解除雕像的办法。
无数的后代像之前的张云棋一样,从不信传说,到见到诅咒夺走爱人的性命后,开始企图得到雕像的原谅。
每一代开始,都在忏悔,但都是徒劳。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吧,我以后也不会拦着你们。”
既然躲不掉,不如让诅咒在他这代永远消失吧。
他在花架上折下最美丽的那朵蔷薇,牢牢抓在手里,随后慢慢地,走向爱人的房间。
他早就猜到了今天的结局,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也将张慕宁哄睡着了。
诅咒太痛苦了,下辈子,他们再做家人吧。
他上了楼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感觉他会做一些很偏激的事情。
“先生,跟我走吧。”刘管家说道。
陆思远在管家的带领下,在书房里找到了岁寒。
随后被擦拭得很干净,屋内散落了很多的废纸。
陆思远看了眼管家,管家识趣地递给他一个塑料瓶,“车停靠在别墅门口,目前佣人只有保姆一个,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出来。”
听了管家的话,心里好像猜到了张云棋要干什么,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问道:“慕宁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卧室睡觉呢,很安详。”
安详是形容一个活人的吗?陆思远继续追问,“你是不是知道他要干什么?”
“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会在楼下等你,老板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还请你动作快点。”刘管家催促了他几句,就走了。
“他疯了,居然想...”陆思远没敢想下去,他是打算自己的掐断诅咒吗?
他唤醒了岁寒。
岁寒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和眼前的陆思远打招呼,“早,这里是哪里。”
感觉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连周围的环境都变了。
“你怎么不说话,这里好像有点眼熟。”岁寒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太久没见我太激动了?”
但陆思远还是没动,他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自己的腿好似灌了铅一般无法行动。
“怎么了这是?还哭了,是以为再也见到了?”岁寒轻轻用手抹去他的眼泪,学着之前陆思远做过的将他抱在怀里,亲亲拍着他的后背。
“岁寒,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陆思远问道。
“怎么了?”
陆思远摇摇头,“没有。”这件事是岁寒的逆鳞,他不能往枪口上撞。
“没有的话就快回家吧,我想吃汤圆馍馍,上次你做的,很香,我做梦都梦见了。”
陆思远点点头,“回去,我就给你做。”
岁寒像最初那样,变成小鱼躲在塑料水瓶里。
走到大门,岁寒才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问陆思远,“他们又把我捉回去了?不过你是用什么办法把我接回去的?”
陆思远没说话,跟着管家上了车。“麻烦你了。”
等车辆驶出一段距离后车停了下来。
陆思远还以为是他反悔了,却对上车内后视镜里管家的眼睛。
“对不起先生,我知道自己不能违抗老板的话,但我想作为个人请求你救救老板吧。”
陆思远看着水瓶里,疑惑乱游的小鱼,“为什么?”
管家:“老板救过我,还给了我工作,免费出钱给我家人看病,但现在看着他家人疾病缠身我们无能了,所以只能拜托你。”
“这不是我的事,不能让我爱的人去冒险。”陆思远握着水瓶,他的掌心很烫,连岁寒也感受到了温度。
随后,管家讲述了这几天他看到事,也证实了张云棋想自杀的想法。
车里陷入安静,陆思远看看小鱼,躲开了管家的目光。
良久,平时在外装作正常小鱼的岁寒,突然开口,“所以,想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