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结束了。
各位有没有因为我死而感到遗憾呢?那可太不幸了,看起来,我耍了很多人呢。
蒙太奇谎言,半真半假才是最让人信服的,认识这么久了,我很想知道,大家能否从我的叙述中拼凑出正确的真相呢?
当然,也包括你,阿雅。
我可是为你而死啊,亲爱的朱丽叶。
*
【To:我的朱丽叶
请不要为我的离开而哭泣,我说过的,学会爱人之前请先学会爱自己……】
妈的,我写不下去了,肉麻死了。
这是我写废的第十张纸,皱皱巴巴的纸团们围着病床挑着滑稽的华尔兹,自从被原主亲爹(重点是这爹为什么每次都长得一个鸟样?我他妈看见就想起来当时青春疼痛文学位面他是怎么揍我的)打断腿关在这所国外的疗养院后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夜深人静,我他妈老看一堆王雅围在我周围笑,病死的原女主,戴着口罩鸭舌帽的现代化道士,挂着一身风雪的启明星队员异能者,洋馆里的后妈还有那条难养的鱼,我靠,每个人的眼睛都是蓝的,盯着我慎得慌。
我疯了对祂没好处,我会强撑着最后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理智把祂的数据撕碎,杂碎那张由数据构建成的虚伪笑脸。
妈的,死贱人。
恶不恶心啊祂?
我想尽一切恶毒的语言去咒骂祂,想尽一切办法去剜出皮肤上那些湛蓝色的眼睛,用刀,用药瓶的玻璃碎片,用我的耳钉,用我能想到的一切工具去“清理蛀虫”,可换来的只是护士惊恐的尖叫声、加量的镇定剂和绑住我手腕的束缚带。
白色的带子把我的手腕勒出瘀血,上面的红绳被人用剪刀剪断,我总觉有什么重要的丝被人生拉硬扯的拽出我蝶茧似的心脏,每跳动一下就针扎般的疼。
【这个病人的精神出问题了】
他们用蹩脚的中文与我交流,善意的询问我是否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病史或者曾经遭遇了什么,而我冷静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很正常,我没有疯掉和崩溃,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惜,没人相信。
我之前听到过一个假设:如果哪天你这个正常人被抓进精神病院,你该如果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呢?
我的答案是无解。
我尝试过翻窗跳楼,逃跑,要挟护士等等手段想要逃出去,下场无一例外就是先被电一通再加大药量,呵呵,这就能让我屈服吗?
这是当然。
被电了几次后消失已久的葡萄都给我电上线了,那小王八蛋看着我的惨样眼泪汪汪的,八条腿六神无主的去拍打我木头一样的脸,问我要不要开痛觉屏蔽。
妈的当然开啊!你姐我又不是铁打的!我那么多积分攒着不用让它们下崽吗难道?
就这样,疗养院里逐渐多了些夜间的恐怖传说,什么禁闭室里会传出护士的鬼哭狼嚎,半夜三更的花园能看见白色的瘦长鬼影,还有十三楼总是会洋洋洒洒落下些雪似的纸片……
好吧,这些传说的源头都是我。
护士惊恐的嚎叫是因为电我的电压到了40伏特还一点事都没有活像见了鬼,花园里的“瘦长鬼影”也只不过是穿着白色病号服坐在玫瑰圃里抽烟的我,至于纸片子……如果病友们仔细看看应该还能发现上面黑色的字迹是多么的肉麻和老掉牙。
我在这里逐渐成了把所有人都搞得人心惶惶的疯子。
啧,只是些小把戏罢了,不经吓。
*
都说德国骨科好,但也没人告诉我它的冬季如此漫长,窗外的雪大的我以为又经历了一次冰原上的末日,天边的启明星仍在闪烁,很可惜,我当时没有和他们认真的道别。
也不清楚是不是加大药量的缘故,我浑浑噩噩的时间越来越多,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任何人都是王雅,她们都用那双机械似的冰冷蓝眸注视着我的狼狈,我低下头,满手鲜血,掌心里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刀痕,血红的英文字母们只拼出一个重复的单词--
【ROSE】
冰原里长不出玫瑰,它会在黎明到来之前枯萎凋零。我混乱的思绪迫使我跌跌撞撞的跌进零下的冰天雪地里,呼出的白雾凝成了冰,双腿痛到麻木,特别是左腿已经失去了知觉,温室里的玫瑰仍然娇艳欲滴,我隔着玻璃贪婪的观察着它们,真心实意的露出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笑容。
白色,红色,白色,红色,直到荆棘撕裂我的伤口鲜血灌进土壤,我才惊觉白色的雪地被我用血迹涂抹出一朵又一朵玫瑰的图案,我吞食花瓣与荆棘的尖刺,强迫疼痛撕裂我迷蒙的神志让我清醒的沉沦也不愿稀里糊涂的死在祂玩笑似的捉弄之下。
我不能死。
要死也得拉点垫背的。
垫背人选我选择就近原则,我看王雅那厮也是不二之选,束缚带禁锢住了我的脖子,我的手臂和我的腿脚,我躺着床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以目光为笔,在脑海中一点点书写着未尽的话语。
「我亲爱的朱丽叶,请不要为我哭泣,为我难过,你知道的,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污泥中盛放的玫瑰养分是你单纯的心和香甜的血肉,我曾经说过会陪你至时间长河的尽头,可我现在更想你陪我迈进永眠的坟墓。
爱,哀,唉,它们同音同质,遗憾是它们的本质,我是个游荡在数据中的电子幽灵,我活过了不知道多少个虚拟的春夏秋冬,也不知道究竟为何会成为如今这副模样,我的心脏仍在跳动,它冰冷,像驱动机械前进的齿轮日复一日的转动,我不敢轻易谈论情感与爱,它的基础建立在血肉的温暖之上。
我想,我对你的感情早已超过了最开始的怜悯与憎恶,我是个会在黎明前吹灭手中希望的懦夫,是个那怕吞下自酿苦果也不愿哭一声的死胎,任由母亲的脐带像伊甸园的蛇般绞着我脆弱的颈让【爱】去掠夺我的呼吸。
在冬天到来之前我写了很多很多的信,他们企图勒断我的指骨药哑我的喉咙,可只要我的生命存在一天我仍然不会停止对你的想念。
你何尝不是我的良药?
在东邯的雨再次打湿你的眉眼前,我愿意陪你赴那个名为【永恒】的约定,星辰所证,我永不食言。
因为,我想陪你到时间长河的尽头。」
*
当春天降临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原身的爷爷,吴家最有话语权的长辈,老人家年轻时在战场上历练过,他粗糙的手掌颤抖着护住了我皮包骨的手腕,温热的泪里掺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我不得而知。
原身爹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搞得弯弯绕绕他都一清二楚,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再我第三次预判了股市行情和完成了一份完美的项目策划方案后,老爷子同意了这个荒唐的“替身计划”,在吴贤阳醒之前,我将会是他最满意的继承人。
虐待我的护士医生在被辞退后都销声匿迹,老辈子的手段比我想象中的要残忍,我吃下了一把甜橙味的水果糖,纤长的手指折叠着镭射的硬糖纸,把它们折成了一朵又一朵的玫瑰。
我找到了比抽烟更健康的消遣,只不过我如蝶翼般抖动的手和差到离谱的身体状态不足以支持我长时间去做这种精细的活计,我折报废了好多好多玫瑰。
真是废物。
我的腿也因为去年在雪地里待了太长时间冻出毛病,左腿跛了,每到阴冷天就疼的厉害,我也不敢用止痛药和吗/啡之类的,就怕药物成瘾。
那段时间我烟下的比饭都快,嘴里先含一颗甜橙糖,再咬着烟嘴用打火机点燃它,苦,酸,甜,呛,我咳嗽到眼睛疼,咳嗽到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也不想自己变成个形容枯槁的真疯子。
请痛苦,勿麻木。
我妈阿迪雅希丝曾经告诉我她永远保持清醒的秘诀,那就是痛,这种痛不一定是身体的损伤,也可以是内心的搓痛,你需要找一个让你难以忘怀的记忆关键帧,自虐似的一边又一边的去想它,他或者她。
我当时很没情商的问了:“妈,你难以忘怀的是啥?他还是她?”
我妈给了我一暴栗。
后来我还是从喝醉的顾叔嘴里套出来的话,阿迪雅希丝的关键帧是他们,她曾经的家人们,曾经把她献给海洋的亲属们。
确实够刻骨铭心。
苦了你了,老妈。
五月份,我再次见到了蔚蓝的天空和白软的云朵,身上那件陪伴了我将近一年的白色病号服成了件西装,可笑的是哪怕最小码我穿上都空腰,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刘海盖住眉眼,整个人阴郁又沉闷,我当时就在想,没人会喜欢我这样的小孩。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我刚落地,原主家里的管家就拉着我去把我原本的泪痣点了,又在左眼下面点了两颗新痣,他拿出了吴贤阳的身份证,说从今往后我便是他。
吴语笙不存在了。
我顺从的点了点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吸烟伤嗓子,我听着吴贤阳昏迷前的录音,一遍又一遍的模仿他的语气语调音色,在成功骗过了圈子里一票二世祖后,我被拉着拍下了证件照。
蓝底的二寸照片,上面的“少年”桀骜不驯,眼角眉梢都浸染着嚣张跋扈的气焰,我拿起一张照片,用手指的打火机将它点燃。
笑容在火海里扭曲。
“哥啊?!”
也就是在那天,我认识了笑笑,那丫头傻的牛逼,见到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我一个滑跪抱住了我的大腿,我没看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脸,反而看向了三米开外死机的启明。
Suprise启明,你姐我还活着。
很奇葩,这对算计了一切的夫妻没发现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孩子突然换了芯子,笑笑有了倾诉对象,她哭的动静比疗养院的报警器还响亮,启明“善解人意”的捂住了我的耳朵,言简意赅的简述了笑笑的生平事迹:原世界患脑癌,家穷治不起,年仅十六被主神坑来当任务者,磕磕绊绊过了新手期,如今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和我碰上了。
总局童工含量还在增加。
“你的任务是什么?”
“不崩人设的情况下攻略男主……”笑笑低头扣手:“以及给姐你使绊子,让你死的比原剧情还惨。”
“我帮你。”
笑笑:?
没错,死这件事是我每次进任务位面都会优先考虑的问题,死是一门技术活,如何死的有价值,如何让死亡这件事利益最大化,每次都煞费我一番苦心。
启明在这件事上帮了我大忙,葡萄没传全的剧情我在它那知道了全部,包括但不限于给吴贤阳刹车动手脚的是男主傅邢译,老冤家王某的真实身份是文家大小姐和我亲爱的老冤家是怎么死的。
坠楼而死吗?好可怜啊。
死在她面前,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我的算计,朱丽叶。
时间过得很快,在【媚色】的那通电话在我的预料之中,准确来说,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她的到来。
不过她的新造型倒是让我差点被烟呛死,得,骗小姑娘真让人家走了心,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听她咬牙切齿的说出那句:“很高兴认识你。”
是吗?
我也很高兴呢。
我愿意陪你到时间长河的尽头,而你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在无穷无尽的时间里永远的思念着不断被你回忆美化过的“我”。
我是你的【救世主】,阿雅。
你、要、永、远、记、得、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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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我们下一次相会。
我将收回长存之诗赋予你的生命。
你,解出答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