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治疗来看确实如此，迈勒斯刚接手他的时候，这人甚至不会简单的精神屏障，硬生生靠着意志力隔绝信息过载的问题。而S级的强大，再加上裴青又忘了一些事，他对自己的能力总是控制不好，很多时间一点点微小的声音、气味都会对他造成伤害。

迈勒斯准备的第一套治疗方案是缓慢治疗，学校这边也会有老师帮他控制自己的能力。

但一个疗程结束，迈勒斯发现裴青的情况并没有转好，按照计划裴青的能力如今应该达到峰值不再增长，他体内的激素因子同时会令他的外貌产生变化，而不像如今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在拒绝自己成为哨兵。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思及至此，迈勒斯试探道，“量子兽一直关着也不太好，你可以放它出来透透气。”

这话说的不错，没有量子兽喜欢一直被关着，每次上课只要有机会，那些哨兵都会将自己的量子兽放出来乱晃，裴青因此见识了不少动物，比去动物园看动物看得还多。

不过裴青的量子兽可能是个例外，除非有人挑衅，平常那家伙只喜欢呆在精神域里。

所以裴青实话实说，“它不喜欢外面。”

迈勒斯沉默：“........”

拒绝现实，拒绝和其他量子□□流吗。

看来情况比他想的要严重得多。

“......你们精神图景解析课程学到哪里了？”

迈勒斯问道。

裴青想了想，“只学到了量子兽的第一章。”

“.....我想你应该记得，”迈勒斯看着他，“课本上有一句话，‘量子兽是哨兵向导能力的外置凝结。’”

“我记得这一句话，”裴青沉吟片刻，接话，“下一句是，‘所有作战型量子兽能够提供战力需求，同样，它们的所作所为皆是主人的潜意识驱使。’”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好像明白了迈勒斯的意思，“你是想说它的行为是我的潜意识驱使？”

医生点头，“你的潜意识在拒绝这里，也拒绝自己的身份。”

平心而论，裴青是一个再省心不过的患者，他从不会将医嘱当耳旁风，在态度上也算是配合。

他的行为与他的意识背道而驰，迈勒斯以为裴青明白这一点，但现在来看他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或许是他失去的记忆在作祟。

迈勒斯想了想，解释道，“按照我的治疗流程，你现在不该是这个样子。”

还在思考什么的裴青闻言不由得抬眼望去，“你计划里的我应该是什么样？”

“S级的哨兵。”

迈勒斯微微眯眼，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年轻俊朗的面容上，随后滑下落在那一截小小的发尾，“那些因子会改变你的外表，同样你应该比现在更加强大。”

坐在椅子上的地球人沉默。

他不知道迈勒斯希望他能多强，但现在他已经从一个一拳头只会手疼的地球人变成了一拳面不改色的狠人了。

短暂的沉寂，裴青将腿放下来，换成另一边，遏制住自己想要抖腿的冲动。

他不经意地问，“我以为我现在已经算强了。”

“不够，”迈勒斯摇摇头，笑了，“你无法明白S级的强大之处，同学，你回去可以找找塞达尔三年前在狩猎场的视频，你就会明白了。”

“现在的你，甚至无法和塞达尔同学三年前相比。”

“.......”

“可能是你失忆的原因，”迈勒斯见他不说话，想了想觉依照裴青的配合，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提出一种可能性，“这让你的潜意识和你目前的想法不一致。”

裴青骤然捏住自己的指骨，垂眼敛去所有神色。

“我会试着联系你之前的负责人，看看有什么办法恢复你的记忆”

不行。

不能联系那些军官。

裴青打断他的话，“没有其他办法吗？”

他微笑道，“马上就要开始开学考试了，我不想被淘汰。”

“哈哈哈，以你的能力淘汰就说得太严重了，”迈勒斯看他一眼，说道，“我看你是想和塞达尔争一争首席吧，毕竟你也是S级。”

说着，他摇摇头，“争强好胜的哨兵们。”

一直安静坐着的青年没有否认，他像是被戳穿一样笑了笑。

“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那个哨兵是属于精神域遭受重创，无法修复，但他依靠着自己的向导自我缓慢的修复了，或许你可以试试亲近向导。”

“.......”

“先让我试试看吧，”裴青垂眸，随后笑了笑，“希望这能够让我的记忆恢复。”

“那好。”

迈勒斯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只要裴青不拒绝，治疗会顺利得多，“我回头拟出来疗程发给你。”

两个人又谈了会儿其他的事情，医疗费照旧挂账，等裴青从医务室出来，天色已经全部黑了。

漆黑的夜色里，一排排路灯在高大的树木掩映下，光芒零散，起的作用有限。清凉的风声在耳边时有时无，偶尔有落叶落下，顺势带来一阵阵冷意。

白天带着喧嚣的诺克萨斯只有这个时候才像是荒星。

落叶零星飘下，脚步踩在上面，碾碎叶脉骨骼，响着沙沙的声音。

裴青在回宿舍、去吃饭、做训练之间游移，最后他选择在校园里闲逛。

双臂插在兜里，漫无目的地顺着长道游走，满目昏暗的灯光和仿佛没有尽头的树木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来的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很长，可能很短，将裴青注意力唤回来的是终端的提醒，他随意打开终端，发现是来自艾伦的通讯邀请，没怎么犹豫就接通，

“喂？”

对面人严肃地问，“你在哪儿？还没回来吗？”

一时之间，裴青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过这种中年危机感十足的语气让他知道艾伦打这个通讯的原因了。

只见裴青淡定地看了一眼时间，开始在终端上寻找回宿舍区的最近路线，顺口敷衍，“我马上回去。”

卡菲亚尔斯：“十分钟之内回来啊，我猜你又在学校里迷路了。”

艾伦奇道，“迷路？”

“也不算是迷路，裴青很喜欢随心走，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转到哪里了，明明他自己只要费点心就可以记住路线。”

卡菲亚尔斯也不理解，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裴青调侃：“你对我有点太了解了。”

“这只能说是你的行为模式过期了，”卡菲亚尔斯也顺着胡侃，“你不新鲜了，裴青，也没了神秘感。”

想当初卡菲亚尔斯第一次见裴青就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到了，还以为裴青会是个难相处的，没想到无论是裴青还是塞达尔性格都还行，日常也没他想象的那么艰难。

艾伦也跟着胡乱点头，“没有新鲜感了。”

“新鲜感？”

闻言，裴青一边看路线图，一边随口说道，“那我们三个偷情？”

卡菲亚尔斯：“.....噗咳咳”

他一口水喷出，艾伦手一抖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艾伦：“......”

他再也不胡乱接话了，只虚弱地连连摆手，“你和卡菲亚尔斯偷情吧，我就算了。”

“滚蛋！”

清了清嗓子，知道裴青在开玩笑的卡菲亚尔斯道，“要知道我的身心都只会献给那些可爱的小向导，你还是算了吧，你自己去偷情。”

裴青笑起来。

“这个时间点学校内的车都停了。”

卡菲亚尔斯查了查时间表，“你确定你十分钟之内能回来？”

终端很快给出了最短的路线规划，如果徒步的话，最短需要三十分钟。

裴青诡异地沉默一瞬，他脚下开始加速，但面上若无其事地说，“我知道了。”

单纯的艾伦放下心，只有卡菲亚尔斯冷笑出声，一针见血，“裴青，你在转移话题。”

艾伦：“......”

“你现在在哪儿？”

裴青摸了摸鼻子，试探性地说，“呃，图书馆旁边？”

话音刚落，对面传来一声狼嚎，“什么——”

卡菲亚尔斯夺过已经震惊的艾伦的终端，冲着裴青嗷嗷叫，“你说你只是去一趟医务室很快就回来！结果你说你现在在和我们宿舍楼连一起就可以给学校绑个安全带的图书馆？！”

“你大爷的，你完蛋了，裴青，我们也完蛋了，”他心如死灰，喃喃自语，“120圈，我会死在训练场上的。”

“你还不如塞达尔，他起码只会去瑟维塔尔的寝室串门！”

听着他们鬼哭狼嚎的塞达尔：“........”

坐在书桌前看书的人思考着什么，半晌忽而插话，“图书馆前面的观光园防守并不严。”

痛斥裴青的话在喉咙里戛然而止，卡菲亚尔斯和艾伦齐齐转头，对视一眼。

卡菲亚尔斯歪了歪头，“你的意思是？”

塞达尔：“.......”

他没再说话，身为一个遵守规则的人，他只能提示到这里了。

好在裴青已经懂了他的暗示，“我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