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只见那白衣人身侧突兀地浮现出一块石头。其平整的表面宛如镜面,此刻却空无一物,毫无画面显现。
紧接着,白衣人悠悠开口:“我有言在先,你们尚有存活之机,却并非全员都能幸免。你们之中,仅有半数可活。不过,我们会以最为公平的方式抉择,那便是投票,以此决定谁去谁留。”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头子,冷不丁发声:“%%&##...#&&……”
白衣人微微一怔,余君飏和其他几人皆没听清他在嘟囔些什么。或许是因为老头没了牙,又或许是说话口音太重。可白衣人并未理会他,老头说这几句话,都累得气喘吁吁,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白衣人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说道:“各位,不妨先来做个自我介绍,也便于你们后续投票。哦,对了,你们之中有一人已不再是活人。倘若它拿到复活票,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回去。”说罢,他双手一摊,那姿态像是在示意众人,可以开口了。
一时间,众人皆陷入沉默。这情形再明白不过,总共六个人,其中有一个实则已彻底死亡,绝无回去的可能。要是没把死亡票投给这个已死之人,那所有人都得陪葬。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找出那个彻底死亡的人,然后将其投出局。而剩余五人,则要竞争三个活下去的宝贵名额。
胖大叔率先打破沉默:“我先来吧!我在建筑工地当工人,家中有个可爱的女儿,还有位贤惠的妻子。我们一家人恩爱和睦,平日里我在工地辛苦劳作,她们就在家盼我归来,还会给我做上一桌丰盛的饭菜……”大叔一说起妻子女儿,便滔滔不绝,情到深处,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
白衣人却冷冷提醒:“你还有两分钟时间。”
“啊!”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这说话时间是有限制的。余君飏暗自揣测,一个人大概有五分钟左右的发言时间,于是赶忙急切说道:“时间紧迫,说重点!来这里的前一刻,你在哪里?在干嘛?”只有知晓每个人最后一刻的状况,才能判断谁已彻底死亡。
大叔也慌了神,一口气说道:“我记得当时在工地干活,到了27楼的高度,我在楼顶检查设备。突然有东西掉下去了,我下意识就去抓,结果就……掉下去了。不过坠落过程中,我感觉有东西缓冲了一下,再然后就到了这里。我肯定没死透,当时有东西接住我了……”
看来,这是一位遭遇意外的建筑工人,来这之前就已命悬一线。可余君飏满心疑惑,自己来这儿的过程怎么就如此不同?简直像是人间与地狱无缝对接,毫无征兆。
“时间到,下一位。”白衣人无情地宣告。
旁边的眼镜男开口了:“我是个普通公司员工。记得当时在公司加班,老板临时让我赶一个文件,明天必须交。那晚我没回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一直工作。后来感觉心脏不舒服,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再醒来,就到了这儿。我可能只是暂时昏迷,不可能一下子就死掉。”
“下一位。”
这次,妇女接上了话茬。白衣人没规定必须按顺序说,余君飏便打算先听听其他人怎么讲,毕竟自己的情况太过离奇,实在不好贸然开口。
妇女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绝望:“我是个家庭主妇,婚姻让我放弃了工作,一心在家做贤妻良母。可结婚后,我丈夫简直禽兽不如,对我拳脚相加,还在外面拈花惹草,甚至威胁我不许报警。我试过逃跑,他却变本加厉,把我囚禁起来。终于,我忍无可忍,选择割腕自杀。我本不想再回去了,可为了你们,我还是实话实说。自杀前一刻,我害怕了,就割了个小口子,没流多少血,随后就晕过去了。但我敢肯定,就那一个小口子,还不足以要了我的命。”
从妇女的话语和神情中,能真切感受到她把死亡当作解脱,确实没有说谎的动机和必要。
随后,老者又费力地开了口。这次,众人勉强能听懂他的话,虽说口音还是很重,但大致意思能明白。
“我就是个老头子,大概两年前查出患了病。我本都不想治了,一把年纪,还费钱。可孩子们坚持让我住院,两年来,他们不辞辛劳,一直照顾我,我就在医院和家里来回折腾。这天,我突然难受得厉害,我儿子赶忙叫了医生。他们慌慌张张把我推进手术室,之后就各种抢救,再然后我就到了这儿。估计是手术没挺过去吧,我这把年纪,彻底死亡的多半就是我了。孩子们呐,我老了,也该死了,要投死亡票,就投我吧!”
众人面面相觑,就目前情况来看,老者死亡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我来说说吧!”旁边的女孩轻声说道,“我是一名普通的高三学生,平时一切都挺正常。那天放学,妈妈没来接我,我就自己回家。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汽车突然飞驰而来,把我撞飞了。我只觉得一阵剧痛,之后就昏迷了。我出了车祸,但我不知道自己死没死,只感觉头晕乎乎的。”
眼下,其他五人来这儿之前都经历了生死攸关的事,唯独余君飏的情况格格不入。可在这种情形下,要是他直接道出真相,估计很多人都会觉得他在撒谎,说不定还会因为不信任而把死亡票投给他。可父母还在家盼着他,他必须得回去!他内心纠结万分,咬咬牙,最终还是开了口。
“我是高二学生,平时就爱睡觉。有次睡着后,再醒来就到了这儿。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彻底死了,但我确实一点死亡的感觉都没有。”说完,余君飏心虚地瞥了一眼前面的白衣人,好在他没什么反应。不过余君飏心里清楚,白衣人肯定知晓所有真相。
等余君飏说完,白衣人轻轻拍了拍手,说道:“很好,你们都很诚实。现在,每人有一张死亡票,开始投票吧!”
余君飏松了一口气,想不到这白衣人竟然没有点破他。他话音刚落,椅子把手上瞬间出现一张纸钱,另一边还放着一支笔。每个人的脚下也都有序号,老者是1号,胖大叔2号,眼镜男3号,余君飏4号,女孩5号,妇女6号。六人各自拿起笔,在纸钱上写下了心中的序号。
约莫过了一分钟,白衣人连起身查看都省了,直接公布答案,仿佛他早就知道众人写了什么。
“此次彻底死亡的是……”
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大气都不敢出,一旦投到自己,那就意味着彻底没了活路。
“1号。”
听到答案,其他人长舒一口气,老者却一脸欣慰,似乎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事情远未结束,白衣人旁边的镜子缓缓播放起画面。其他人心里都明白,这是要验证老者到底是不是已死之人。要是老者真是,那肯定有三个人能活着回去;要是不是,那很可能所有人都得死。
几人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画面,气氛紧张得仿佛能点燃空气,谁都不敢出声,都盼着老者就是那个彻底死亡的人。
那石头制成的大屏幕上,画面徐徐展开:只见老者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虚弱地坐在医院病床上。床边摆放着别人探望时送的花束和水果篮,看来这老者平日里人缘不错,从他之前的话语中,也能看出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紧接着,老者一阵剧烈咳嗽,甚至咳出了血,双手不停捂着胸口,脸上满是痛苦。
此刻坐在这儿的老人,也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自己。这时,一个男人推开门走进病房,应该是他儿子,赶忙上前扶住老人。随后,一个妇女,大概是他儿媳妇,匆匆跑去叫来医生。医生检查一番后,神色慌张,急忙叫人把老人推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医生们争分夺秒,全力抢救,与死神展开殊死搏斗……突然,屏幕黑了。
众人面面相觑,胖大叔忍不住问道:“所以呢?他到底死了没?”
白衣人缓缓摇了摇头。也是,这会儿医生肯定还在全力手术,也就是说,来这儿之前,老人还没死透。
如此一来,老者的死亡并不能让最后的三人活下去。白衣人摆了摆手,身后陡然飘过来两个鬼吏,二话不说就把老者拉了下去,鬼吏带着老人朝余君飏身后下去了,余君飏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可后面似乎还有个椅子,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约约感觉椅子上也坐着人……
屏幕里又出现新画面:医生走出手术室,外面的人一下子涌上去询问情况,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家人准备后事……
白衣人冷冷说道:“你们有10分钟时间讨论,下一张死亡票投谁。计时开始!”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除了妇女一心求死,剩下的人谁都不想死。
妇女平静地开口:“这次就投我吧,我是真的想死。”
胖大叔连忙打断:“不行,你自己都说了只割了个小口就晕过去了,死不了。要是不赶紧找出真正已经死亡的人,我们都得死!”
妇女一听,有些不悦,提高了音量:“可现在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到时候投错了,投给一个不想死、又不是真死的人,那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
“反正我觉得必须先找到那个人!”
“可怎么找啊?别浪费时间了,就投我吧。”
两人越吵越激烈,互不相让。旁边的眼镜男实在看不下去,猛地拍了下大腿,大喊道:“行了!就十分钟时间,吵什么吵!”
胖大叔没好气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锅粥,余君飏也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他偷偷瞧了瞧白衣人,对方却像什么都没听见,完全不理会这边的混乱。
眼镜男接着说:“我觉得那女孩有点可疑,车祸冲击力那么大,她脸上还有血,说不定就是她。”
女孩一听,急忙摆手:“不不不,不会是我,我当时就是撞晕了,我保证我没死。”
胖大叔却把矛头转向眼镜男:“我看你更可疑。你胸口痛就晕了,多半是猝死,猝死可就在一瞬间,我要投你。”
眼镜男一听,火冒三丈,大骂道:“凭什么说我?他不也一样,睡了一觉就到这儿了,难道不可疑?”说着,他还指了指余君飏,接着又道,“但要说最可疑的,还是你吧!从27楼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你自己好好想想!”
胖大叔慌了神,觉得这话似乎也有道理。可要是真投了自己,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必死无疑啊!他连忙大喊:“不是我,不可能是我,我妻子女儿还等着我,我要是死了,她们可怎么办?”
眼镜男也激动起来:“谁不是呢?谁还没个家人了?我和未婚妻都订婚了,我不能死!”
“还有两分钟。”白衣人冷冷地报时……
“怎么办怎么办!”众人彻底慌了,讨论了半天,最后谁都怀疑了一遍,愣是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