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喻念和喻纪合力把小少爷挪到了两人的房间,他们便一起在原苓之前的卧房睡下。
喻纪在天刚亮时便洗漱出门了,喻念只朦胧听到他说要去帮工,含糊答了声好,等听到关门的声音时却又渐渐地清醒过来,再也睡不着了。
他索性爬起身,先是到小少爷躺着的房间看了眼,对方依旧沉沉睡着,呼吸却平缓了许多。
喻念费了些力气给他换了腺体处的药和纱布,一顿折腾,对方也没有醒过来。
今天是他酒馆工作批假的最后一天,看到沙发上放着的昨天自己原封不动背回来的背包,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母亲去世后的葬礼事宜花费了家里的不少积蓄,他知道喻纪最近又找了些新的工作在做。
那户人家是母亲缝制衣裙的固定主顾,现在也出了事,积蓄的亏空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补上。
想了想,他简单煮了点粥,就着半个馒头吃完了早饭,又在小少爷躺的床侧留了一碗,便背着背包又出门了。
他得再去试试能不能换个方法把那些衣裙卖出去。
只是现实没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些漂亮讲究的衣裙的受众本就不是下城区的居民,即便有常在上下城区来往的人愿意接下这单中介生意,给出的价格也和腰斩没有差别。
喻念舍不得母亲辛苦的成果被这样糟践,又收拾好背包往家走。
“哎……喻念!”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喻念方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是成余家门口,芸婶正倚在门口朝着他招手,喻念便转身走过去。
“芸婶。”
“喻念啊,去上城区换东西了?怎么样?”
对方脸上带着亲切热情的笑容,但其实母亲去世的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匆匆见过一次成余,都没有和成余的家人们打过照面。
至于成余,则是位年纪和他一样大的Omega,两人几年前几乎是在成余父母的撮合下定下了婚约。
而所谓下城区的婚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不过就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指盼。
成余是家里排行第二的孩子,哥哥和弟弟都是Alpha,唯有他是个有些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性Omega。
一般而言,Omega多会和Alpha结亲,但成余母亲芸婶不知道怎么看上了喻念,又或是急着把成余推出去,某日拉着成余到自家院子里,非要找原苓说结亲的事情。
喻念记得,成余那时的脸白得像纸一样,脸上带着羞愧绝望的神色,原苓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喻念走出来说好。
那之后,喻念将成余视作了自己的一份责任,他与自己这样普通的Beta结亲,总还是会受些别人的非议。
母亲强势,前后夹着两个Alpha兄弟,日子应当也不好过。
喻念紧了紧背带,有些犹豫地开口,“这次的货还没有卖出去。成余他还好吗?”
对方脸上的笑容在听到他前半句话时便垮了下来,等他说完则是直接黑了脸。
“成余?成余好着呢,”她说完,将手环抱到胸前,走出门来大声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就等着他老子给他找个Alpha好嫁了呢。”
她又换了副笑样子,“喻念,你也是啊,年纪也差不多了,家里也没大人了,早点找个人结亲吧。”
“什么……”喻念的话还没说完,门里奔出来一人,正是成余,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些,像是想说话,被女人转头瞪了一眼,往回缩了缩,扶着门框没再动作。
肩上一轻,却是喻纪,接过喻念身上的背包背上,他应当是匆忙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汗水。
他向来是个温和、礼貌,甚至带着点傻气的人,和谁交往都带着笑,和颜悦色又没心眼的样子。
此刻却冷下脸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按捺不住的怒气。
“芸婶还是管好自家的事吧,该做生意或家里嫁娶,都把算盘打在自家的好,别对别人家的事太关心。”说完,冷眼也扫过她身后站着的成余,顿了顿,拉过喻念的手腕便要离开。
喻念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成余,却见他的面色比方才还要苍白,手紧紧抓着门框,骨节支得尤其突出,眼睛只看向喻纪的背影,紧咬着嘴唇,像是副马上要倒下的样子。
“滚进去,别站在这儿丢人现眼!”
喻念只听到这一句,两人便很快走过拐角了。
喻纪拽着他走得飞快,只是他体型大迈的步子也大,喻念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被他带着在地面上飞行。
“喻纪!”
“哎?”对方这才带着他停下来,脸上的表情还是臭臭的,看着喻念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又有些不好意思。
“哥……”
“走这么快干嘛,你当我和你一样会飞吗?”
“芸婶说话太难听了,我听了生气。我听到她说让你结亲,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喻念站起身来,“就是以前的婚事作废了,各家分清楚的意思。”
两人刚定下亲时母亲的身体状况还好,做的手工量要比后来多很多,那时父亲还没有出事,会往家里寄钱,他和喻纪两个人也在工作,家里的条件在下城区也算不错。
现在家里情况这样,对方很显然是想撇清关系。
“那你和成余……”
“好了,回家吧,下次见面要记得给你成余哥道个歉,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两人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喻念这才有些担忧起家里那位受伤的小少爷。
早上走时只给他留了点粥,也不知道醒了没有,醒了之后有没有离开也是个问题。
只是开了门,客厅还是和他离开前一样没有变化,喻纪卸了包去煮饭,喻念便赶忙走向两人的卧室。
早上出门时可见是个晴天,为了不耽误小少爷休息,喻念特意拉了窗帘。只是等他推门进去时,屋里却亮堂堂的。
他和喻纪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和摆在窗下的桌子,每到晴天,阳光能晒进屋里,十分明亮。
此刻桌前迎着日光坐了个人,抬头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头顶被自己剪短头发的那块儿贴着绷带,脖颈间缠了好几圈纱布,昨天费劲抬他时喻念还觉得他是个挺重的Alpha,现在看着背影却有些消瘦。
光影柔和晕在他周围,喻念莫名不想开口破坏这副画面。
直到那人抬手摸向自己的腺体处,手指抓着纱布下压,明显是个要拽掉的动作。
“别碰!”
喻念下意识喊了一声,对方的手抖了抖,停了动作,接着转过身来。
阳光下,他的眼珠显出淡淡的琥珀色,或许是失血过多,唇色尤为浅,脸上的情绪却可归为空白。
“痛。”喻念又听到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