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戍莞尔一笑,他反过去拍拍郁戈的手,“哥,我就说说而已。”
“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我不会没事瞎折腾,给大家找麻烦的。”
郁戍自认自己的表情十分乖巧,语气坚定,理由也很有说服力。
“况且,我既不学医又没有师范背景,就算想走学校的帮扶项目,也没人要,不是吗?”
在安慰人方面,郁戍实在还需要进修。听到这话,郁戈不仅没有高兴,还眉心猛地一跳。
【他都仔细思考过学校帮扶偏远星球的项目了吗?】
【这人真是有主意的很。】
而且据历史战绩可查,他的执行力很强。
还具备非牛顿流体的性质,这种遇强则强的人,跟他硬碰硬是最没效率,也是最不妥当的做法。
郁戈瞬间就头疼起来了。
该怎么样,用能够让他接受的方式,委婉表示自己对这个决议的不支持呢。
他不站队,郁戈完全能够理解,他选择深耕自己十分喜爱的领域,郁戈更是心生欣赏。搁置自己喜爱的东西,为一些远大无边的东西劳苦奔波,郁戈自认自己对这样的有志之士,无比崇敬。
可是角色一转,换到郁戍身上,就只剩下怒从心头起了。
他不是不想问问郁戍,你做这些别说再想从郁家身上拿好处了,大家可能会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你。你是真的不想要有人关心爱护体谅你了吗。
还是你本来就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也没渴望从任何人身上拿走,不管是物质还是情感的任何东西?
无欲则刚么。
“阿戍。”
郁戈的嗓音不急不徐。
“嗯嗯。”
郁戍抱着糖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不能欺负我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业上,就当我完全不了解学校的相关项目了。”
农林牧渔哪样又不是相关帮扶项目,非常喜欢的专业呢。
郁戈实在不想登上羲和大学官网,把相关推广宣传页面,截给他。
郁戍,“……”
【不是,你还真读书啊。】
【你们霸道总裁不该是,起步就是某某管理学硕士,什么小初高都通通不存在的吗。】
【至于怎么读,不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吗。】
人尴尬的时候干嘛,尴尬的时候当然是低头玩光脑了。
根据“光脑第一定律”——玩光脑具有传染性。一般无需直接接触,可视范围内有人在玩光脑,大约三秒之内,方圆一米以内的人必被传染。
定律发现人,郁戍。
高亮提醒:
郁戍拥有最终解释权。
等郁戈被传染,至多三秒,我们都低头滑自己的光脑,那么先前的尴尬,将当然无存。
郁戍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划拉了下光脑,把投影界面切换到全星系新闻上。
一条消息猛地一弹。
“联盟全星系十三道防线已溃散五道。莱昂上将的星舰战队即将回航……”
郁戍,“!”
他赶紧定睛细看。
不等他点进去看细节,下一条消息,弹出,抢占视线焦点,“星际巨星阿纳斯塔西娅演出遇袭!疑似边缘星系流窜星匪……”
这事儿,郁戍不感兴趣,滑走,他要看上一条。
再下一条,蹦出来,“霍斯议员提出议案,要求全面进入战时状态,全联盟18岁及以上的omega必须育有一名及以上符合太空军各项指标的alpha……”
郁戍:“??????”
【啊。】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问候他全家alpha!】
心里憋闷的郁戍强忍着不耐,去翻找关于联盟战线的信息。
再下一条,“恭喜omega联合会,成功于奥瑞恩苕江沿岸举行omega权力保护游行活动……”
还有消息,“近日众多beta游街抗议,应该将alpha和omega相关抑制剂剔除医保,或应调高alpha和omega的医保费用……”
眼花缭乱的消息中,还间或有些一闪而过,抓不住重点的。
他不耐烦地搜索着关于联盟防线具体情况的第一条。
然后又来一条,“羲和大学生命科学院博士生导师李学明教授提出,联盟需要更加开放地态度应对异种和类人族,生育仓、人体基因编辑等相关研究的多年迟滞,与严苛的《人类基因保护法案》密不可分,现行法律应该随着时代的进步而不断前行……”
郁戍,“……”
他想砸了这个光脑。
刚才一闪而过的消息,消弭在浩瀚信息之海中,任凭郁戍怎么搜索关键词,都查无此事。
仿佛是他精神过于紧绷,而产生的幻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谁来给我讲讲,联盟的防线究竟怎么样了。】
【刚才我为什么要看光脑?好像是因为尴尬。】
【谁尴尬,为什么尴尬,尴尬什么】
【甭管尴不尬的,现在联盟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郁戍看向一分钟前,还希望对方玩光脑失忆的郁戈,“哥。”
“玩光脑”的郁戈抬头,轻轻叹了口气。
“如你所见,内忧外患。”
*
“所以你们既被那群叫‘人’的,什么都不会的玩意儿打;又被那群叫‘异种’的四不像打?”
你们这都不叫内忧外患,是土鸡瓦狗,百无一用呗。
一根做了玫瑰星云图美甲的修长手指,往自己近处的琉璃果盘一点。果盘连带着里面摆放成玫瑰花形的果切,齐整地消失,桌面上泅出道水迹。
同声传译的人停顿了许久,才用现今类人语,把这段话勉强翻译成比较官方的版本。
他是类人高层特别请来的古语研究方面的专家,因为对方使用的语言完全不像罗塞托恩语那么普遍,哪怕在古语研究领域都算是个偏门方向,相关人才实在稀缺,更别提什么用人工智能进行翻译了。
紧接着这位老专家,又将接引官的话翻译好,回复与她。
迪萝娜往水痕处悠闲一指,果盘复又再现,她兴致缺缺地随便挑了块看起来鲜艳的,轻咬了口,然后连带着叉子一起丢进了里亚斯的盘子里。
再啜饮了口特意为她备好的玫瑰花露,轻“啧”了声。
玉杯与大理石桌面叩击声清脆。
这边负责对接的年轻接引官科尔曼神经高度紧绷,原因无他,因为在场的除了几个翻译官,其他的人不是“殿下”就是“陛下”,还个个资历深厚。
论工作经验,上万年的那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接到这样,可遇不可求的好差事。
总之,他的上级是不直接与他们这些陛下和殿下们沟通的,但是要他在伺候好这些远古祖宗们,同时,还要完成,保证他们攻击人类,帮助类人一族实现完全独立的艰巨任务。
眼见着曾经的苏拉公主迪萝娜是明显不满准备的下午茶,尽管科尔曼已经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他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搭话。
“殿下,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品尝品尝我们的玫瑰蛋糕?”
根据近段时间的经验,其他陛下和殿下们的喜好不知道,但这位似乎是喜欢“玫瑰”的,每每要是有玫瑰制品,总会额外赏些关注。
科尔曼轻点光脑上提前预设好的特定按钮,示意外场服务生赶紧来把不合适的果盘撤掉。
迪萝娜敢把自己咬过一口的莓果扔她哥里亚斯的盘子里,但科尔曼不敢不上去问问需不需要换一盘新的。
迪萝娜没有应他的话,他只好凭借着自己的理解,让人为众人添上新的果盘,并端来模样精致的小蛋糕。
“迪萝娜,你是个受虐狂吗?我闻到玫瑰花味就想吐。”
圆桌另一边的斯蒂安真的对迪萝娜的点餐,敬谢不敏。
太糟糕了,这些东西。
一看到一闻到玫瑰相关的东西,他没法不想到那根不开花的死荆棘藤。进而就联想到他是如何好胃口地蚕食鲸吞自己的国土,再一细想,就是自己是怎么死的。
往日如昨,斯蒂安又活了过来,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忧郁的国君看起来要比态度强硬的公主殿下好说话,他的嗓音是绵软的,抱怨都像在唱诗。
另一位老学者,跟自己的同伴细细讨论片刻,才把这来自于拉维亚的古语稀稀拉拉地翻译出来。
科尔曼,“……”
【不是,斯蒂安陛下,您可真能忍啊。昨天吃油炸玫瑰酥的时候,您不也吃了吗。】
科尔曼恨不得把历史书翻烂,看看这几位究竟都喜欢些什么。
问题就在于,别说类人族中关于他们的相关记载了。恐怕就在人类联盟那边,也没遗留有什么,关于他们的事迹吧。
好在斯蒂安非常好说话,他只要求把玫瑰花去掉,也不要出现连串的黄色小花,绿色的长藤,就心满意足了。
终于,有人敲了敲桌面,“诸位,我们不该趁今天有人缺席,而商量下后续战略计划吗?”
曾经斯托的国君雷德里克,看起来相当不喜欢这种浪费时间的闲谈。
迪萝娜看了那个空位一眼,弯着眼睛轻轻地笑,“唔,那根寄生草又跑哪儿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里亚斯这时才一哂,“谁管那个没人要的小杂草。”
这个时候,大家的语速加快,还用的是各国官话,对各位老学者们格外不友好。
“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和那家伙合作。难道就因为他也是被这些后辈们召来的,我们就要带他一起吗?”斯蒂安说话严重中气不足,抱怨什么像极了一只哀怨小猫,他的眉头团在了一块,“那要是之后,他们再把那位喊来,我们也要一起吗?”
斯蒂安的痛苦抗拒已经写在了脸上。
他咬了好几口牙,终于用比较坚定的语气表了自己的态,“百叶结随你们的便吧,要是一定要他留下来,我就忍了。”
“但是荆棘藤不行。”
“绝对不行。”
“他如果要来的话,我宁肯死了算了。”
老学者们,“……”
科尔曼,“……”
【陛下,您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吗。】
【一国之君的脸面,您不要啦。】
科尔曼赶紧上前,对这位宁可自裁也不愿与曾经仇敌共事的陛下做保证,“陛下,您大可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请荆棘玫瑰降临的。”
迪萝娜冷笑了声,“你们当然不会。那位野心蓬勃,会像我们这么好说话地,怜爱你们这些孝子贤孙吗?”
“他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就算好的了吧。”
里亚斯自己调好了淡酒,分给在场的另外几人,“我倒觉得就他们那些没什么诚意的贡品,能把鄂温克家的人召唤来,才是奇了怪了。”
科尔曼,“?”
他不敢吭声,请这几位降临,类人族已经算是倾尽所有,就为结其欢心了。
别说各地战场上以十万计数的怨灵开道,就是阵法耗材,也贡献出了类人族十院长老每人的精元。
“两位殿下,我等的诚意您们无需置疑,我们已经竭尽所能地献上最好的东西了。但求您们能护佑大家免受人类与异种的侵略。”
他的做小伏低换来了较好效果,迪萝娜和里亚斯神情微霁,斯蒂安已经表明自己会保护他们的。
但还没等科尔曼缓下口气。
忽然,雷德里克脸色一变,表情难看至极。
“木荷传音,任务失败,树藤已死,请求救援。”
迪萝娜不笑了,“原因呢。”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