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买的房子离老房子只有七八百米，出了樊家大门右转，穿过那条小路再穿过路旁的小区，沿着马路走几分钟就到了。

走到家时李聿庭已经调整好情绪，开门进屋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李妈妈正捧着手机准备给儿子打电话，听见声音快步走到门口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下午签完协议公司有急事儿我就没回老房子，下了班儿才过去给您找的东西。”李聿庭说着把手里的纸袋递到母亲手上，低头换鞋。

李妈妈拿出袋子里的十字绣展开，一手托着一手摩挲着图案，眼眶又红了。“你樊姨这辈子太苦了，好不容易熬到快退休了，儿子也能赚钱了，结果……她比我还小好几岁，一直没病没灾的，谁能想到……”

“好了，妈。”李聿庭搂住母亲的肩膀拍了拍，“你这样樊姨知道了也不安心，你得好好儿的，照顾好自己。”

李妈妈吸吸鼻子，把袋子拎回卧室放好，出来叫儿子：“那个……洗手吃饭吧。”

饭菜已经摆上桌了，李聿庭洗完手拿了餐具在母亲对面坐下盛饭。

“对了，”李妈妈接过碗放到桌上，“你晚上回去看见星星了么？他应该下班儿了吧？”

李聿庭想到樊星还拄着拐，怕母亲担心没把他的情况说出来，只说见着了，简单聊了几句。

“他怎么样？”

“挺好的，还跟我说让您别担心，等过一阵他不那么忙了再来看您。”

“我知道他不来是怕难受，但是这都快俩月没见了我也惦记他，过几天我还得喊他来。”

“过两天我得出趟差，要不等我回来吧。”

“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得看哪天牛腱子好，我给他做酱牛肉。”

李聿庭没再说，心想母亲高兴就好，随她吧。

吃完饭李妈妈回屋看电视，李聿庭收完餐桌回到卧室，刚翻出换洗衣服手机响了一声。他一看是女朋友发来信息闲聊，皱着眉把手机扔到床上，抱起衣服进了卫生间。

门一锁，小小的空间封闭起来，李聿庭整个人都垮了，脱光衣服打开了花洒。冷水兜头浇下来，瞬间打湿全身，李聿庭打了个激灵，闭上眼回想刚刚的争吵，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樊星满心怨气他预料到了，□□、表白之后自己躲了，还是在他那么难受的节骨眼，谁听了这事都得骂一句渣男，可他没别的办法，不躲不行。

早就不该继续招惹樊星了，可他舍不得远离一直拖着，拖到一切挑明、女朋友也在同一个时间节点向他表白，他只能选那条正确的路。他以为沉静一阵子等情绪散去两个人可以心平气和地聊聊，除了爱他们之间还有一层亲情，总能找到适合彼此的位置，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一种局面——樊星要绝交，而自己则被一个男人气得发疯。

没想到，想不到。那个男人捏樊星的脸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想不到还有别的，更糟糕的——他们上床了。

李聿庭了解樊星，知道他撒谎时心虚得厉害，但那一串抢白一气呵成，没有一丁点思考的时间，眼神也没有闪躲，不是编的。

樊星真的跟别的男人上床了，不再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了。有别人吻过他的唇、抚摸过他的身体、把他压在身下占有他的一切，这种认知让李聿庭怒不可遏，妒火中烧。抓着樊星衣领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他转过去压在墙上狠狠操进他身体里，让他疼让他叫，让他哭着求饶，可是他不能。

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

李聿庭握紧拳头，愤怒混着嫉妒在心里点起一团火，烧得他浑身冒烟，满脑子都是樊星的泪眼。

那晚樊星哭得满脸泪痕，嘴唇通红，可怜兮兮的脸像极了十多岁时的样子，但身体早已不像小时候那样白嫩了。年轻的身体一层薄肌，匀称有力，靠近时男性荷尔蒙四处流动，散发着诱人的欲。

“星星……星星……”李聿庭闭上眼，眉头紧锁，一只手死死握成拳。

谁先勾引谁的呢？

他自己脱的衣服，他自己骑上来的，是他。

是你先吻他的啊李聿庭，你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抱他，用那样的眼神看他，给他可以全身心托付的错觉，主动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是你。是你将邪恶的欲望之手伸向他，扼住了他纯洁的灵魂。都是你的错，你却逃了。

是他太诱人了……呵……

李聿庭记得当时自己有多么恐慌、心虚，无奈樊星太诱人，让他像第一次引诱樊星抚摸自己时一样情难自禁，最终抛弃道德、禁忌扯下两人之间最后一层纱，一起毁灭。

樊星骑在他身上，双手抓着他的肩膀，指尖深陷，紧绷的身体罩着一层汗，颈间透出几抹红。李聿庭双手扶住他，跟着他的节奏律动，内心狂风大作，吹得身体止不住颤抖。

爽，又不仅是爽，更是肆无忌惮的占有，漫无边际的满足。

被朝思暮想的身体包裹住他直想死在他怀里，或者把他按进自己的身体里牢牢锁住，让他永远无法离开。

——对，是我主动的，可你拒绝过吗？

星星……你不知道我想了多久……我拒绝不了……

眼前是他诱人的表情，耳边是他压抑的声音，李聿庭闭着眼叫他的名字，手不停地抖动着。

脑子里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娇滴滴软绵绵的。身后的男人喘着粗气，晃动着身体，空气中满是皮肉拍打的声响。

啪——

屁股上挨了一巴掌，樊星大叫一声，声音里带了哭腔。

妒火迅速燎原，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意志，房倒屋塌。李聿庭猛地摇摇头驱散脑中的声音，发疯似的抖动手臂，内心的愤怒全部往下冲去，你推我搡寻找出口。

你终于肯放弃我了么……不行，你不能放弃我……不能接受别人……可是……你必须……你……

“星星……呃……星星……星星……”

压抑的叫声撞到瓷砖上四处反弹，渐渐淹没在水声里，平静之后只剩下一声叹息。瓷砖上的痕迹被水流冲得消失无踪，没了发疯的证据。

最没资格嫉妒的人，嫉妒得发疯。

李聿庭苦笑，简单冲洗一下穿好衣服回了卧室。

微信又收到几条女朋友发来的信息，问他在干嘛，闲聊。李聿庭简单回了两句把手机扔回床上，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双泪眼。

李聿庭希望两个人都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做该做的事，担该担的责任，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么快樊星身边有了别的男人。

如果他永远不会成为“正常人”了，自己该怎么办？

眼前的选择不止一个，但他必须选择正确的那个，而且自己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必须走到底。跟樊星做亲人也好，做朋友也罢，绝不能做陌生人。至于那个男人……忍不了，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