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落日的余晖洒在营帐之上,给整个营地都笼上了一层橘红色。夏侯淳抱着一坛酒,大步走进夏侯渊的营帐。他身姿矫健,平日总是活力四射的眼睛,此刻却满是对兄长的担忧。今日发生的事情太震撼了,也太突然……他想着来陪陪二哥。
夏侯渊坐在桌前,身姿笔挺如松,一袭白色长袍更衬得他冷峻非常。他手持茶盏,正慢慢喝着茶,面沉如水。夏侯淳一进来,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熟悉又冰冷的氛围,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紫樱的离开,真的将二哥的春天都带走了,让他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冷若冰霜的模样。
“二哥,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叫军医过来?”夏侯淳赶忙走到夏侯渊对面,轻轻将酒坛放在桌上,坐下来后,满脸关切地问道。想到刚刚和紫樱那场惊心动魄、灵力与魔力激烈碰撞的对决,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那火花四射的场面,周围旁观的士兵们都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夏侯渊微微抬眸,目光清冷得如同寒夜的月光,声音低沉地回道:“我没有受伤。”
“那就好。三皇叔受了内伤,比较严重,军医给他开了药休息一下,刚刚护卫送他回去了!”夏侯淳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夏侯渊的反应,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嗯!”夏侯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波澜不惊,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思绪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夏侯淳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看着夏侯渊,认真且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你喜欢紫樱姑娘吗?”见夏侯渊沉默不语,他咬了咬嘴唇,再次小心地说道:“如果不是三皇叔说紫樱姑娘是魔族,从平日的相处来看,我都以为她跟我们一样。她救了我,又救了你,救你的时候明知道会被寒毒反噬却义无反顾地为你解毒……她与安华不相识却会担心安华的安全设法让我救安华出来,又治好斌弟,这样看她好像不坏!我有时候都希望她是我的二嫂。”
夏侯渊听着夏侯淳的话,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陷入了回忆。他想起紫樱那灵动的笑容,像春日里明媚的阳光,能驱散他心中所有的阴霾;想起她为母妃解毒时苍白的脸色,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想起她被寒毒反噬毒发时候对他的依赖,那紧紧抱着他磨蹭他的娇憨模样;还有她为了救自己身边的人而奔波的身影,她似乎毫无怨言……但这些温暖的画面,在想到紫樱是魔族的那一刻,瞬间破碎。祖辈流传下来,灵界视魔族为祸害,这个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在他与紫樱之间,让他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接受紫樱,更无法对她动情。
“那她为什么去霄王府打伤霄王?”夏侯渊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质问,仿佛这样就能找到理由去否定他心中那些对紫樱的美好感觉。
“紫樱姑娘去霄王府的原因,等你见到她再好好问她,她应该是去打听什么事情,而且他之前不是跟云影也去过霄王府吗?至于打伤三皇叔,也未必就代表是紫樱姑娘的错,估计两人发生争执动武,那以她的功力并没有杀了霄王,只是打伤他,估计是为了脱身。”夏侯淳耐心地解释道,他相信紫樱的为人,在他心中,紫樱绝不是无端伤人的人。
“为什么她会有蟾蜈冰寒毒?”夏侯渊追问道,眼神盯着夏侯淳。
“紫樱姑娘说是从霄王府带回来的,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可能不是紫樱姑娘的。”夏侯淳说道,他对紫樱有着莫名的信任,这种信任无关身份,只源于相处中的点点滴滴。
“你说的是猜测,但是毒药却是在紫樱住处找到的,这个证据。”夏侯渊表情严肃,语气笃定,仿佛这个证据就能将紫樱彻底定罪。
“你这样说的话,那帐营也是你和紫樱姑娘的住处,你和她那么多天都是住在一起的,那是不是可以说那瓶毒药是你的?”夏侯淳忍不住反驳道,他实在看不惯二哥仅凭一点证据就对紫樱妄下定论。
夏侯渊正在给夏侯淳倒茶,听到这话,手猛地一僵,立即抬眼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目光:“我昨晚不是在你帐营里吗?”
“也就昨晚你在我那里,之前你和紫樱姑娘都是住在一起的!”夏侯淳毫不示弱地回怼道,他挺直了腰杆,直视着夏侯渊的眼睛。
“紫樱是魔族,你还为她说话?你不怕她连累你?”夏侯渊皱着眉,眼神中满是不解,他不明白三弟为何如此信任一个魔族女子。
“二哥,你应该早就知道紫樱姑娘是魔族,那你为什么还让她跟你一起?那你不怕她连累你吗?”夏侯淳反问道。
夏侯淳见夏侯渊没有回答,接着半开玩笑地说道,试图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估计你也知道她魔力强大,不一定能控制她,是不是这样二哥你才牺牲色相,想用美男计捆绑住紫樱姑娘呢?还让她甘愿去治好容贵妃呢?”
夏侯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将手中装满茶的茶杯一甩,杯子如离弦之箭般砸向夏侯淳。好在夏侯淳反应快,眼疾手快地右手一伸,稳稳接住了茶杯。他看着一脸怒容的二哥,知道自己玩笑开过头了,便不再调侃。
“好好好!不拿你开玩笑了!回归正题,二哥,我看自从认识紫樱姑娘以来,她不但救了我们,还帮忙救了安华、斌弟,如果她没有被你赶走,她还会帮我们做更多的事情,她会这样做,你说她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谁呢?”夏侯淳一脸认真地说道,他实在想不明白紫樱的动机,如果仅仅是为了利用他们,似乎又解释不通她的种种善意之举。
“她有自己的目的!”夏侯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明白紫樱会这样做,只是因为她需要他帮忙解开魔珠的封印,带她去神坛参加皇家祭祀让她回去魔界。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紫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以我看,她无非是为了获得二哥你的信任,她一个魔族女子在灵界,需要找到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来为她遮风挡雨!”夏侯淳分析道,虽然他信任紫樱,不过理智告诉他,紫樱如果是魔族确实需要谨慎。
“那如果她像霄王所说,她有其他的目的,有其他同伙,她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呢?”夏侯渊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他其实也在内心不断挣扎,一方面是对紫樱的感情,一方面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和种种怀疑。
“那要讲证据啊!你说她有同伙,那要找出来,你说她利用你,她利用你什么呢?你平日那么理性、理智,又不近女色,她能从你身上捞到什么好处呢?就算她失身于你,也是她吃亏啊!”夏侯淳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情绪有些失控。
“哼!你作为皇家子弟总是为一位魔族女子说话,你觉得妥吗?你是什么居心?”夏侯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他觉得弟弟的行为实在难以理解,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我能有什么居心?”夏侯淳无奈地坐下来,打开酒坛倒满酒,又拿来夏侯渊面前的酒杯倒满酒,放在夏侯渊面前,继续说道:“我只不过看到二哥,你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女子,希望你可以抓住机会。我希望你幸福的同时能为我和安华在父王面前求情,给我们赐婚,如果父王不让安华回帝都我可以和安华一直在北疆生活,如果父王可以接纳我带安华回帝都,那么我们就回帝都成亲。”夏侯淳也说出来他心里的小秘密,他满脸期待地看着夏侯渊,希望二哥能理解他的心思。
“嗯,我明日便回帝都,到时我跟父王说说,看看能不能获得父王同意。安华目前安顿好了吗?平日留意不要让霄王的人跟踪到。”夏侯渊也是真诚地答应夏侯淳会为他说情,他拍了拍夏侯淳的肩膀,眼神中多了一丝温和。
“嗯,我已经安顿好安华,近期我先不与她见面,不会让外人有机会跟踪。”夏侯淳感激二哥对他的关怀,也体谅二哥的处境。“不过你和紫樱姑娘现在这样,估计你也得好好跟父王解释一番了。看得出来你喜欢紫樱姑娘,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笑,你的眼里有柔情。她只不过走了大半天,你就变回以前那样冷冰冰的……”
“我只是感激她救了我母妃、救了我的兄弟和我,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是魔族,她是要回去魔界的!她不会留在灵界!”夏侯渊仿佛在提醒自己,说话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看着酒液在杯中荡漾。
“确实,你和紫樱姑娘的问题比我和安华的问题难度更大,如果父王不答应,我顶多在北疆陪安华过一辈子。你和紫樱姑娘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而且灵界与魔界还有前期恩怨……”夏侯淳也表示同情二哥和紫樱姑娘有情人却不能一起的苦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你往后不要再提此事。她很快便会回去魔界,以后大家都不会记得她!”夏侯渊说道,他的声音略显沙哑。
“好,二哥,你就自欺欺人吧!”夏侯淳一脸无奈,摇了摇头,一副旁观者清的样子。
夏侯渊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片刻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却浇不灭他心中那团复杂又纠结的火焰 。
营帐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仿佛在低吟着他们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