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原本是高二放假后唯一留在宿舍的人，但今天不同，眼红的林礼和八卦的罗屹然谁都没走，王逸一进寝室门就被两人轮番盘问。
“你们去的哪个商场？”
“学长给你选了什么衣服？”
“学长不会给你花钱了吧！”
“就你和学长两个人吗？”
“你真不是学长粉丝吧？”
林礼都恨不得搜王逸拎回来的纸袋，看李学常有没有塞什么爱的小纸条，被王逸一脚踹开。
“都不许上手啊，听我说。”王逸笔直地站在门前，“我这外套，新的，看见了吧？学长选的。我这鞋，新的，看见了吧？学长选的。还有我这贴身的保暖内衣啊，新的，看见……”
林礼牙都要咬碎了：“学长不会还给你选内裤了吧？”
王逸翻翻眼睛：“我是那样的人你学长也不会是那样的人吧？”
林礼几乎要嚎啕起来：“内衣和内裤又能差多少，一个字啊！”
他扑过去虚掐着王逸的脖子晃。
“我告诉你你别得意，学长刚跟姓赵的分手，只是利用你走出情伤罢了，你这个狗东西，你凭什么……”
王逸被晃得难受，使劲拍了林礼两下。
“再动手我不客气了啊！”
闹了好一会才消停了。
王逸回到自己床边，脱了外套坐下。
林礼在旁边虎视眈眈：“我能买你这一身吗？”
他跟王逸身高差不多，但人更瘦一点。
王逸道：“你去商场买呗。”
“谁要商场的，我要学长选的！”
王逸看看林礼：“你搞搞清楚，这不仅是你学长选的，还是我穿过的。你买我穿过的衣服干什么？”
林礼瘪着嘴回上铺了。
罗屹然缓慢鼓掌：“我看你不像直男。”
王逸道：“就像打耳洞的男人不都是同性恋，你怎么敢定义直男？”
罗屹然一抱拳。
王逸问他：“你俩今天留寝就为看我热闹？”
罗屹然道：“没，我是怕你真跟学长在一块了，到时候万一跟林礼打起来，总得有个拦的吧。”
林礼闷声道：“谁要跟他打了。”
“行了，跟你说个好消息——学长跟赵全绝对不可能了。”
“你怎么知道？”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你知道就行了。来龙去脉我也不会跟你说，那是学长的私事。”
林礼扒着床栏，怨恨地看着王逸。
“显摆你跟学长今非昔比是吧，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没法沟通。
“随你吧。”王逸配合地显摆，“我得整理一下学长帮我选的衣服了。”
林礼“呜”的一声，听起来对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但他仍然窥视着王逸，并在认出王逸里面一层衣服时再次充满了希望。
“你里面这件是早上走的时候穿的！你骗我！”
王逸头都不回：“是啊，我是骗你的，但你看这件。”
他从纸袋里拎出一件保暖内衣。
“这是学长选的。”
林礼躺下了。
王逸还要问他：“哎，想知道学长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什么鞋，梳了什么发型吗？”
林礼蹬了一脚床栏，愤怒地转身朝墙，拒绝再跟王逸对话。
王逸很快把衣服收拾好了，小小的衣柜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回了床上还觉得林礼的反应特别可乐，想了想打开手机，给李学常去了条消息。
“我们寝有个你的粉丝。”
李学常很快回复：“？”
王逸：“知道你今天帮我挑衣服，给他嫉妒坏了，差点都给买过去。”
李学常问：“卖了吗？”
“当然没有，这是你亲手选的，我转手卖人，我是那样人吗？”
“那你？”
王逸发了个晃手指的表情。
“我要让他看得见，摸得着，但无法拥有。”
李学常：“。”
李学常：“对我粉丝好点。”
李学常都这么说了。
王逸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双袜子，丢给林礼。
林礼满头问号地看着那双袜子。
“干什么你？”
“新的，学长选的。”王逸肉疼地说，“给钱啊，我可不白给。”
“啊？”
“要不要？”
“不是，你怎么……”
“学长让我对他粉丝好点。”王逸怨念地看着林礼，“不要还我。”
“要要要！”
林礼都没问多少钱，欢天喜地地就给王逸转了五十，王逸还得给他找零。
然后王逸继续给李学常发消息：“卖了他一双袜子，原价卖的，没收运费。”
李学常也是没想到王逸这么行动派，给了他六个点，并一句“我替我粉丝谢谢你”。
王逸回了个拽得不行的酷哥表情包，然后把手机丢到一边，盯着上铺稀疏的木板看了一会。
他觉得闹心，甚至想花一百把那袜子买回来，他有点想不明白——李学常跟林礼说过话吗，凭啥就替林礼跟自己道谢了，嘿了个嘿的，这宿舍里到底谁跟李学常关系好，李学常他心里有数吗？
有没有数的，李学常暂时没空给王逸答案。
他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会，晃到了一家游戏厅。游戏厅分两个块，一边是怀旧街机，一边是新潮的玩意，装修风格也是一边怀旧复古，一边未来科幻。
李学常在前台扫码，准备换上一把游戏币。
“哎，小常？”
李学常手上一顿，抬眼看，打了个招呼。
“秦哥。”
“稀客啊，来玩？”
“嗯。”
秦哥叼着烟，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李学常，把他手机拨开，直接给他抓了一把币。
“不够了回来拿，别跟我客气啊。”
李学常拿了，点了数，直接给秦哥转账。
秦哥听见提示音，咂舌道：“这你就没意思了。”
李学常笑了一声，嘴角上翘，眉眼漂亮，差点把秦哥眼睛看直了。
秦哥忍不住道：“你要是个女的……”
李学常道：“少说屁话。”
秦哥比李学常大两岁，有个弟弟是李学常初中同学。那弟弟浑不是物，看不上李学常留长发，穿裙子，找过李学常麻烦，想扒李学常裤子，被李学常一顿狠揍后，回家跟秦哥颠倒黑白一通告状，第二天秦哥就来给他弟找场子。
秦哥直接找到李学常家小区，看到一个穿着吊带裙，梳着公主头的漂亮小姑娘。小姑娘荡了会儿秋千，裙摆一下下扬，小腿白得反光，停下来接电话，声音也温柔甜美，娇娇地对着那边喊妈妈。
秦哥瞬间心动，理了衣服头发人模人样地走过去，客客气气道：“同学，跟你打听个人，你们小区有没有个叫李学常的？”
小姑娘眨眨眼，声音一切，从女变男，冷冷地说：“你是秦冲他哥？我就是李学常。”
秦哥的梦当场碎了。
但李学常实在长了张他下不去手的脸，还穿着小裙子，简直给秦哥的手软buff加满。于是秦哥还是很客气地问了李学常跟自己弟弟之间怎么回事，然后回家把弟弟揍了一顿，第二天还押着弟弟来给李学常道歉。
李学常觉得秦哥明事理，对秦哥就有几分好脸色，弄得秦哥心更痒。他试着追李学常，但怎么也克服不了李学常是个男的这个事实，一听李学常用本音说话就破防，最后还是李学常劝他别折腾了，“我是男是女跟你都不可能”，他才老实地退了一步，跟李学常当朋友。
秦哥做朋友挺好的，就是时常追念自己早夭的单恋，有回喝多了还抱着李学常哭，说李学常把他择偶标准拔高了不止一层得负责，弄得李学常头疼。
后来李学常跟赵全谈了，赵全知道这些后最爱吃秦哥的醋，李学常一个头两个大是加倍疼，就不怎么往秦哥这边来了。
现在这是……
“我听说你跟那男的分了？”
李学常不客气地拆穿他：“关注了我账号就直说，你还听说，听谁说啊？”
秦哥爽朗地笑。
“分就分，他吃我醋的时候我就说你留着他干什么，个大老爷们心眼小的。哎，你俩是真没可能了吧？”
李学常看他一眼：“他不可能，你也不可能。”
“靠，我都二十了，你这么个珠玉在我前头见天启发我，我真喜欢男的有那赵全什么事啊？”
李学常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别恶心我。”
秦哥捂着心口：“哎，好伤心。”
李学常现在真的有点嫌弃他了。
“我走了，不玩了。”
“别啊，来都来了。”秦哥赶紧扯住他，“玩去吧，晚上一起吃饭？叫几个给你庆祝。”
庆祝。
李学常不知怎么想到了跟赵全闹掰那天吃的变态辣烤串，然后是今天那顿糖醋烫。
李学常说：“不用了，我跟人庆祝过了。”
“跟谁啊？”
“一学弟。”李学常把手机甩给秦哥，“没事做？我玩个跳舞机，帮我录个视频。”
林礼的特别关注更新了一条视频。
他的特别关注只有一个人，就是李学常。
林礼欢喜地点开视频，因为刚得了一双袜子，记了王逸的人情，还喊了王逸一声。
“学长发新视频了！”
王逸刚结束自己对李学常替林礼求情的纠结，觉得自己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幼稚，这会听林礼一嗓子又拧上了——你林礼又算什么，区区粉丝，我没关注李学常吗，要你来提醒我？
幼儿园就幼儿园吧，绝！不！认！输！
王逸高冷道：“哦，我看见提示了，晚点再看，现在没空。”
林礼不知道王逸幼稚的脑回路，连喊那一声都是顺口居多，这会已经沉浸在李学常的新视频里了。他没戴耳机，劲爆的音乐，嘈杂的人声，听得王逸心里猫挠一样痛痒。
李学常这是去哪了啊，迪厅？那他在干什么，喝酒，跳舞？他是自己一个人在迪厅，还是跟其他朋友一起？说起来这几次见李学常，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走……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李学常之前是个只要恋爱不要朋友的人，所以现在一跟赵全分手，身边甚至没有一个朋友，只能一个人在迪厅孤独地买醉跳舞？听起来很不妙，李学常去的是什么迪厅，正规吗？虽然李学常很能打，但是……呸，呸，他都发视频了能遇到什么危险，而且跟李学常分开的时候李学常情绪稳定，还踮脚卖萌，看起来超开心，不可能买醉……所以李学常到底发了什么视频，到底去了哪啊？
王逸拿着手机，点进视频软件，点进关注列表，盯着李学常的头像，但就是不肯点进去看李学常的新视频，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视频很短，林礼循环播放，三分钟看了三遍，恨不能来三次三连。
他心潮澎湃，特别想跟人分享，探头问王逸：“你看了吗？”
王逸重复：“我现在没空，晚点再……”
-叮。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李学常：看我新视频了吗？”
王逸立刻点进李学常的主页开始看视频。
原来是在游戏厅玩跳舞机。
王逸知道李学常会跳舞，他在李学常之前的视频里看过，有可爱软萌的宅舞，也有酷炫的王逸不认识的什么男团舞。
但今天的舞格外不同，明明只是个给粉丝报平安说自己很好一切正常的短视频，但王逸硬是咂摸出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可能因为这是李学常喊他看的。
哇靠，我现在真的非常幼儿园。
为什么，因为李学常是我来这边后第一个聊了天的人？
雏鸟效应还能这么雏呢？
王逸给李学常回消息：“看了，可以啊，这么会跳。”
李学常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几分钟才回：“有兴趣吗？这边还有别的。”
他发了几张照片给王逸。
王逸选了一张回：“还有这老街机呢？能用吗，还是店里摆着装饰的？”
李学常：“都好的，能玩，下次带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