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默默听着的沈父道:“我送你去,你娘一个人顾店,少做点豆腐。”
沈意意外沈父能说出这句话,“爹,不用你送,牙行那么多人一起走,我带着爹算怎么回事,再说路费和伙食费牙行都给报,人家还以为我多报了呢,多一个人难道还要多雇一辆马车,实在不便,爹就不用你送了。”
虽然此行只有她和于福两个人,撒谎也是为了免除爹娘的担心。
“我又不花你们牙行的钱,还能污蔑我。”沈父反驳,见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坐着。
沈意见沈氏有话要说的样子,将其中一个包袱交给沈氏:“娘,这里面有我这一年多赚得所有钱和铺子的房契,你可得帮我收好,丢了银钱就没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做马车拉来。”沈氏埋怨闺女银钱不知道小心,接过包袱,赶忙往后宅去了。
她就知道,只要和沈氏说贵重放了银钱,沈氏就没时间忧心她的事,而是着急藏东西去了。
将米面吃的拿出来放到灶房,剩下衣物都让沈父都搬到后宅去。
沈氏藏好了包袱,回来坐下详细问问闺女,“定了哪日出发吗?”
“明日。”
“什么?”沈氏听了声音都大了,“明日走,你今日才回来说。”
“我之前并不知晓,昨日才接到去的通知的。”沈意求饶道。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自己是个有主意的,娘的眼光没你看得长远,你要去,娘就支持你去,到了那边,别舍不得银钱,老是糊弄自己,多吃点好的。”沈氏拿出一个荷包,“这里是五两银子,你带着,出门在外,别不够花。”
“娘,荷包你收起来吧,钱我都带足了,到了登州府还有大掌柜给的银票,可以去钱庄兑,银钱够用。”
沈氏硬塞到沈意手中,“在外面,还是多带点。”
“真不用,娘,带多了,我还怕丢。”沈意又推回给沈氏,转移话题,“娘,这路上也得带点干粮,你看看给我做点什么?”
沈氏一听,着急道:“这可有的忙,你不早说,我得想想都给你带什么,他爹,给你拿钱,赶紧上街去买菜。”
中午沈意在家吃的饭,吃完以后带着沈氏做的包子馒头饼和沈父给买的糕点回了租的宅子。
东西都收完了,这个宅子的租约也快要到期了,房主姐姐一直没来,料想应该还未从家乡返回来。
她写了一张字条压在桌上,交代自己要去登州府,时间不定,如果有合适的租户,可以出租,只把她的被褥帮忙留着便可,其余的东西都可以给租户使用;如果不出租,自己回来可以继续租,但是不住的这几个月是不能付租金的。
写完准备去书店街逛一逛,买一些带有京城店铺标记又不贵,能做小礼品的物品,到登州府有用。
*
裴允文感觉病好多了,便照常上职。
下职的时候,,吩咐石砚将马车先赶到沈意的宅子,了解关于有人冒充他母亲的事情。
沈意倒是没想过裴允文会来,出口的第一句话是,“天气这么冷,你刚好点就到处走?”
闻言,裴允文眼里涌上笑意,语气带着安抚,“没事,好多了,来问你几句话就回去休息,你还记得那日见我母亲,母亲有什么特征吗?”
沈意觉得裴允文问得奇怪,“怎么了?”
“你别问那么多,先想一想长相身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方便辨认的?”
关于这件事,裴允文暂时不准备与沈意多说,事情他会处理,没必要让沈意徒增困扰,他们之间的困难与阻碍,他会一点点清除,沈意只要如常生活就行。
沈意回想了一下,“特别之处,我只记得说话声音特别软,身材算是消瘦,去的宅子应该是空宅,住址在长乐坊,哦,对了,她带着开门的丫鬟,昨日陪你那个许表妹一起来过,圆脸。”
裴允文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收掉身上的气势道:“好,我知道了,进去吧,我也回去了。”
沈意望了裴允文一眼,明日一早自己就要去登州府了,要不要和裴允文说一声。
好像也没有必要,两个人都已经分手了,昨日见到裴允文那样的状态,她也不好受,今日的裴允文看着明显好很多,爱情而已,一日两日不行,一个月两个月终会走出。
况且裴允文来找她,根本没有提到他们之间的事,只是来问事,问完便要走,她再提自己去登州府的事是不是会让人误解,提分手的是她,难道又想藕断丝连么,也许日后裴允文并不会再来这里。
“我进去了。”沈意在心里道了一声你保重。
见沈意关上门,裴允文吩咐石砚:“先送我回府,然后你去查一查长乐坊的宅子是谁名下的产业。”
他没有说,欺负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不会让那些腌脏的事情污了你的眼,沈意,你只要等着就行,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征得父母亲的同意,自会带着婚书来寻你。
夜晚的裴府,风吹动屋檐下挂的灯笼,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偏居一隅的许芷芙正打算梳洗,听到流萤兴奋来报,表哥请她去私人会客的偏厅,这可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待遇,虽然时间晚了,还是画了眉,上了口脂。
出门见到母亲也去,两人虽觉得有一丝异样,但是架不住第一次受邀,激动之心盖过异样之心。
许氏母女刚进偏厅,坐在上首的裴允文抬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小厮关上门。
“把那个丫鬟拿下。”裴允文吩咐一声,立刻有婆子将流萤按到了地上。
“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离得最近的许芷芙一跳,不自觉叫了一声,而被按在低声流萤更是乱叫。
裴允文眉头皱起,不悦道:“太吵。”
便有婆子塞了流萤的嘴。
许氏脸色难看,强自维持着仪态,“贤侄这是做什么?”
裴允文笑了笑,眼神带了冷意,“这丫鬟在府外打着母亲大丫鬟的名号做坏事,自然要先打了板子关柴房,然后发卖了,贤侄在这里便和姨母讨要了这丫鬟的卖身契。”
说是讨要,实际上就是强硬索要。
流萤吓得全身狠狠一哆嗦。
许氏眼皮一跳,马上恢复端庄夫人模样,“贤侄会不会误会了,流萤从小本分,整日跟在芙姐身旁,定是有人污蔑。”
裴允文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一口,慵懒随意道:“既然这样,看来丫鬟做事都是许小姐的主意了?”
许芷芙全身一抖,马上辩解,撇清关系,“我虽然是小姐,但也不能事事管束丫鬟在身旁,是我治下不严,并不知道流萤竟干了这种事。”
裴允文放下茶杯,“表妹心善,最容易被丫鬟蒙蔽,这卖身契?”
许芷芙道:“在我这,一会回去就拿给表哥。”
“多谢表妹了,那把这丫鬟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再发卖了吧。”裴允文轻描淡写地吩咐着。
流萤吓得瑟瑟发抖,她算明白了,小姐和夫人根本是拿她当替罪羊,二十大板不是直接能要了她的命,她可是什么也没做,想明白更是使劲挣扎,其中一个婆子悄悄扯下堵住流萤嘴的布,“不要,不要。”
她发现可以说话了,大喊着为自己争辩,“表公子不是奴婢,放了奴婢吧,奴婢是被冤枉的,是夫人装的裴夫人。”
“大胆。”裴允文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母亲是诰命夫人,竟然敢冒充裴府的夫人,此言当真?”
流萤跪着点头,“奴婢不敢撒谎,都是小姐和夫人做的,奴婢只是帮着开门,什么也不知道。”
“放肆。”许氏大声呵斥道,“贤侄莫听一个丫鬟乱嚼舌根。”
“哦,”裴允文拖长了声音,“姨母,不用着急,听我细细问问。”
裴允文指着流萤道:“你如实说,可以将功赎罪,我保你无事,许姑娘已经答应将你卖身契交给我了,正好我院子里缺一个大丫鬟,就许你来伺候。”
流萤眼睛一亮,能伺候表公子,以后就可能被抬成妾,她风光的日子就来了,何必跟着不顾她生死的许家母女,“是夫人装了裴夫人,在长乐坊蒙骗一个姑娘,奴婢只是丫鬟,都是听命行事,还有小姐送的香,里面加了不该用的东西。”
裴允文没想到还套出意外发现,竟敢在香里加东西,后悔不该当时都让石砚扔了,“那去官府你也能实言?”
“能。”流萤肯定地道。
裴允文看向许氏,“事情有些复杂啊,姨母,许小姐,不知道我该不该报官,要不咱们去官衙理一理。”
许氏拿出官夫人的架势,“贤侄,凡事都要讲个证据,怎么只听一个丫鬟的片面之词,我们虽然是寄住在府上,但也是官家家属,我夫君也是名扬府县的清官,万不能平白遭受此污蔑。”
“想不到许大人是如此青天大老爷,小侄也得派人去寻访一下徐大人的功绩,让国子监的学子都为许大人做赋,颂扬一下许大人的功绩。”裴允文颇有深意地说道。
许氏脸色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