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那会为了讨女孩子欢迎,蒋毅硬凹了一段时间塔罗牌师人设,好不容易入了门,女孩子们已经追起了下一个潮流。
但蒋毅却因此爱上了占卜,每周一必要给自己来一次。
趁着课间休息,蒋毅慢悠悠地翻出塔罗牌,哼着歌切好牌,正打算抽一张,谁知啪地一声,一只手从身后探了过来。
蒋毅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李头突袭。正准备紧急收了作案工具,谁知来人悠哉悠哉地抽了一张拍到桌面。
“蒋蒋~来看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蒋毅眼珠一转,随即想到那张桃花照片。
当时黎寻的语气要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明褒暗贬的点评他的点评结果。
不合这种傻小子计较,当时蒋毅很好脾气的回了三个点。
这会又腆着脸说好话,莫不是开窍了?桃花运成了真?
“有用了?”蒋毅似笑非笑,嘴上嘲讽,但还是敬业地看起了他黎寻抽中的那张牌。
“嗬,愚人。”
蒋毅笑得意味深长,目光X光线一般地在黎寻身上扫了遍。“怎么,有新情况了?”
黎寻哼了声,“少废话,直说什么意思。”
蒋毅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老神在在地开口,“少年,你完了,你要陷入爱河了!”
“你少拿这种话唬我,”黎寻一副被说中的娇羞表情,嘴上却不客气的找补,“我哪说是来问爱情的。”
“正位愚人,意味着起点,凡事都有机会。”
蒋毅顿了顿,余光扫向正时刻关注这个方向的应礼,刻意加大音量。
“也就是说,无论是你想问学业还是爱情,接下来你都将面临着一定的挑战,你需要用足够的信心和决心来挑战未知。要相信自己相信未来啊少年。”
蒋毅慎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黎寻听得云里雾里。
恰好朱星权修正完做题凑过来放松,支着耳朵听了几句,大胆发言,“所以是不是黎寻要恋爱了。恋爱对象还很难搞?”
黎寻被他直白的两眼发黑,死死捂住他的嘴,
朱星权呜咽了两声,举着手发誓不会乱说话,才被暂时放过。
班里有一半人都看到了这场闹剧,文悦托腮打趣,“好羡慕他们哦,总是很快乐,真好真好。”
应礼按着手中的自动铅,心一寸寸往下坠,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才猛地起身,“黎寻。”
“嗯?”
黎寻嫌弃地在朱星权身上蹭掉了口水,扭头就变了脸。
“有事吗?”
脸都快笑烂了。
蒋毅亲眼目睹这一幕,更证实了猜想,越发想毕业后去天桥下撑起卦摊,顺便还能敲诈一下朱星权。
眼看着黎寻屁颠屁颠地去了好学生专区,朱星权小小声地骂了句“狗腿”,又冲着蒋毅抱怨: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哦,我就说了一句恋爱,他就动静那么大,靠,我感觉我的牙都快被他拍掉了。”
“让让他,”蒋毅一副看傻孩子的眼神看着朱星权,“寻儿也不容易。”
怎么从寻哥到寻儿了?
朱兴权虽然好奇,但还是没多问。
……
应礼开口后就后悔了,他只是有点看不过去那三个人搂搂抱抱,尽管他确实没有立场阻拦,但还是忍不住打断。
会有点……太贪心了吗?
才刚刚得到宽恕,就忍不住想要利用他的善良而恶意捆绑着。
黎寻,又不是他的谁。
应礼捏着手中的便签纸,整颗心都高高悬着。
他心如大海,黎寻是最无瑕的月亮,那泛滥的情感潮汐,总是会随着月亮的盈亏而涨乱。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他在脑内幻想了几出盛大的苦情戏,最终悲哀地得到一个结论。
——太没出息了应礼,他小小声的在心底总结。
“干嘛呀?”黎寻拿了支戳了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早上和小古板一起出门后就变得好奇怪。
忍不住在意起了形象,第一节课被点名起来背英语作文,下课还被朱星权嘲笑夹子音,嗲得人反胃。
他臊得差点充冲上去锁喉,被蒋毅拦着顺毛,“还行还行,我们寻哥挺有美剧男主的范儿,就是……”
“就是?”他就知道转折在后面。
“就是有点像开屏。”
黎寻沉默了。
他用了一整个课间反思开屏到底是什么意义,直到这一刻走向应礼,才恍惚发觉,他身后好像有条尾巴在晃啊晃的……
嘴角肯定也咧上去了。
明明认识了十几年,吵过架冷战过分享过小秘密,可在知道未来将会拥有更亲密的关系时,以上种种,又通通被推翻重构了。
心脏脏砰砰乱跳,他用余光瞄了眼身后疯狂做鬼脸的朱星权,抬手做了个威胁的动作,警告他们不许胡闹。
可是为什么要威胁啊,他又开始困惑,明明……明明和应礼还没在一起。他来找自己最好的兄弟,有什么好在意?
他的小表情被应礼尽收眼底,微凉的指尖在桌面上摩挲而过,看似过了半个世纪的拉扯,在外人眼中也不过短短几秒。
应礼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他翻出从老李头那借来的大题集锦,递给黎寻,“要先看看吗?”
“算了吧。”黎寻才翻起一页,就被狠狠创倒在原地。
好刁钻的文字,明明单方都认识,设置也能看出要用什么公式,就是不得章法,不知如何套进去。
就像他困扰了一早上的——
他和应礼,没问题。
谈恋爱?也没问题。
问题就在于,他和应礼是怎么谈恋爱的。
所谓的进行时是从哪里开启的?
黎寻话接得太快,应礼只当他又再拒绝,有点失落的低头,悻悻伸手,想要拿回来。
这个借口实在是烂透了,明明上次还因为刷题而闹矛盾,怎么这会就要因为他的一点点好脸色,就自以为是的觉得,可以继续干涉他的学业?
太自以为是了。
黎寻迟疑了一会儿,并不是思考那些题目能不能做,而是突然想到,在学校作为学生的他们,能联系的好像就只要枯燥的学业。
尽管到家后还有更多空间,但彼时,他们才十八岁。
按照那个人老夫老妻的说法,他们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在一起。
那么已经被保送的应礼,和分数飘忽不定的他,是如何达成的和谐?
不会是他仗势欺人,逼迫应礼向他妥协吧?
不要啊!!
但是……他看了眼表情明显有点失落的应礼,隐隐觉得,反倒是应礼先妥协。
千万不要狗血!!不然他真的会对不起应梅阿姨!
黎寻在感情上不开窍,笨拙到连他自己都有自知自明,从不敢给人当狗头军师。
不过在经过那个粉头发妖孽的一通点拨后,这会也突然灵光乍现。
他决定提前改变那个荒诞的结果,即便这种想法有点做作,还有点厚脸皮,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未来世界的那家伙,但还是想试一试。
他又默默抓住了那套题目,往前凑了凑,干巴巴地开口,“那个……我看不懂,要不你教教我?”
大不了就豁出去了,京华他肯定没希望,但亡羊补牢争取同城的学校,兴许也能避免小古板放下保送跟他下沉的悲剧。
应礼没说话,静静看了他两秒,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好啊,我讲给你。”
文悦捧着脸啧啧两声,她快被压轴题绕晕了,虽然已经麻烦同桌讲了两遍,但还是只能做出第一问,只好厚着脸皮再来求救。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两个模样出众的男生一边一个,拉扯着老李头出品高考数学大题集锦。仿佛那拉扯的不是练习题,而是古代婚礼上的牵红。
老李头何德何能啊!
文悦这下也精神了,捧着脸感叹,“磕到了。”
“磕到哪了?”黎寻立刻回过神,好心问了句。
文悦表情扭曲了一下,摆摆手,努力扯谎,“没,没事,手肘磕到了桌角。”
“哦。那很痛了。”说完黎寻就扭头看应礼,“你也小心点。”
“知道了。”
……
晚自习后,黎寻乖乖地把那套题带回了家,主动要求加时补习。
然而事实证明,努力归努力,数学这种东西,真的让人无法爱上。
黎寻吃力地听完了一道思路,感觉脑子像灌了铅,重重的往下坠。
他忍不住下滑身子表现消极态度,“我高考可以放弃数学吗?其他功课都不错的,英语有时候甚至还能比你好点。”
应礼努力保持冷脸,逼迫自己不因这人的撒娇卖萌而糊弄过去,“也可以,那你其他科目都能满分。”
“嗷——”
应礼叹了声,安慰道:“黎寻你其实很聪明,只是没用心学。”
黎寻很无语地看着他。
“怎么?”
“不是……”
他很想说怎么你也开始玩老李头那套画饼了,又不能真的充饥。但想到有点对老李头不友好,还是开口——
“从小每次考不好老师都是这样说得,就是因为信了前半句。”
就是因为信了前半句才混成这个鬼样子。
应礼更奇怪了,“重点难道不是后半句吗?”
这话也太嘲讽了,黎换做从前,早就站起身和他battle半小时,这会只是拖着脸,点点头符合,“是哦,我怎么没发现。”
他的消沉来得快去得快,还不等二次安慰,就已经快速从地上爬起,小声嘀咕着:
“数学是精神折磨”“可恶的数学”“我和你拼了”
反复拉扯后,还是打起了精神。
“再来。”
他是那种打定主意后,即便有所抱怨中途开玩笑想退缩,但选择了就是选择了,咬着牙还是会坚持下去。
应礼又给他讲了遍解题思路。确定他听进去后,才欣慰起身,去给他热了杯牛奶放在桌边。
马上入夏了,两人为了舒服,肩贴着肩,背靠沙发盘腿坐在地下,距离很近,暖黄的灯在头上荡着一圈圈光晕。
偶尔有小虫子寻光而来,在两人头顶绕了一圈,又无趣远走。
两人低着头,凑得很近很近,谁都没有注意到除了他们之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