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从辰北过来后，方岐两手插着裤兜，跟李觉仰头看着面前凯歌量贩红绿闪烁无比的刺眼招牌。
凯歌量贩周边虽然算不上在城中，但是这边自从五年前开发成一个小型商场之后人也多了起来，各种住宅区也慢慢在周边搭建。
李觉看着转身就走：“还是回去吧，这种年轻人的地方不适合我。”
“哎哎哎，”方岐一把拽住他哭笑不得，“来都来了，你都答应人家了还要放鸽子？”李觉抬眼看了他一眼，“就是唱个歌休息一下而已，上大学那时候你跟我没少去吧？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们不是还通宵嘛。”说着方岐不自觉地笑。
“现在年纪大了，熬不动了。”李觉满脸正经地说。
方岐抓着他不放，李觉性子内向，话也不多，人还死正经，所以方岐总是喜欢跟他开玩笑：“别跟个处男似的。”
“你……”
“我什么我？不会真的被我说对了吧？”说着方岐抓着他就拽进KTV大门，“人孩子就过个生日，约我俩也是一点心意，你还真是……”
站在门口穿着西装的接待早就看两人在门外扭怩了半天，等两人终于朝这边走过来还是热情地笑着：“您好几位？”
方岐一进大堂，四周震耳欲聋的歌唱声就此起彼伏，这个凯歌量贩是市里比较豪华的KTV之一，设备也齐全，环境比一般的歌厅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哦人已经来了几个，名字是……”方岐跟大堂经理说着，而李觉左右看着周围想想确实还是有些不适应。
不过一分钟，方岐就领着李觉走到三楼。
“三楼888来客人。”
“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爱情的蠢永远不会复原！！”
“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
方岐走在前面听着来自周围各种破音不破音的鬼嚎，突然转过去停住就对身后的李觉说：“听到没？再不好好感受年轻你就老了！”
李觉：“……”
走在走廊里，周围的光亮的装修和浮夸奢华的吊灯恍得李觉两眼昏花，烟和酒混合的标准娱乐场所气味让李觉恍惚回到十年前。
方岐说的没错，上大学的时候他跟方岐也喜欢跑到外面去玩，一玩就是通宵，第二天还能精神饱满地回学校上课，那时候他们可以在歌厅高歌郑钧的《私奔》，想象着自己疯狂又浪漫的逃跑计划。
可后来参加工作，不知不觉在队里也待了差不多十年，工作后生活就变得规律，每天不是家就是单位，特别是刑警这个行业，忙起来可能连家都顾不了，有时候一上就是三天不眠不休，自己的生活一团乱麻，根本都提不上浪漫二字。
门口的服务员推开门，“888”这个大包里的歌声就从里面冲出来，里面没什么烟味，因为都是熟人，环境也干净得厉害。
方岐今天深色的夹克从早上出门就没有换过，但是他平时穿衣就搭配简单，头发没有特意梳过，但就是微微的三七分自然地朝倒，加上个子高气质好，穿上马丁靴活脱脱一个穿休闲服的年轻男模。
他一进门看到两三个年轻的女孩坐在邱小然的身边，接着一顺路过来就是对里的呆呆的老二、面瘫小科、叉着脚抱着话筒嚎歌的林敏，还有队里哪里需要哪里派的老实人小葛。
邱小然一看方岐和李觉进来就立马走了过来，平时在队里就体恤休闲裤怎么舒服怎么穿，方岐今天一看邱小然化了个淡妆，穿了条裙子一下子还有点认不出来了。
“方队！”邱小然凑过去在方岐耳朵旁边大声，“那边三个是我大学同学。”邱小然介绍着，方岐看着那几个女孩礼貌笑了笑就坐到葛健旁边。
他从走过去到坐下，三个女孩都捂着嘴一直看着他。“方队，”葛健挪了挪，“李副你们怎么才来啊。”
李觉不自然地坐在方岐旁边，方岐坐下后，也开始有些不自然了。
“李文斌那个案子我们又去了趟辰北，”方岐说着老二抬起一个啤酒杯就靠了过来，“方队今天我们……”
“都说了在外面就叫我哥，在单位叫我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改不了。”方岐这句话一出口，终于觉得自己不自然在哪里了。
从左到右三个女孩跟邱小然同年就二十出头，小葛和林敏也就三十不到，小科长得老但其实还是个九零后，老二去年过三十岁生日的时候他妈还给他煲了鸡汤送单位里来了。
方岐看着周围自己浮想联翩。
一个八零后连八五都不沾边的人，居然混在一堆年轻人里，年轻人就算了还是单位里的同事，混就算了还是在娱乐场所，娱乐场所就算了还是队长带着队员。
有种顶风作案的感觉。
“方、方岐哥。”邱小然抬着一杯果汁站在方岐面前。
方岐一看邱小然一副要敬酒的的架势就随手抬起面前一杯啤酒，“我进队里也快一年了，就是……刚参加工作那会儿……谢谢方队了。”
方岐有些愣住，脑海里反应几秒，他这才想起邱小然说的是什么。
2016年邱小然和林敏公考进公安局，邱小然是兴趣和天分奔着刑警这一行业进来的，林敏则是考了好几年惊喜中榜的，而邱小然刚进队里的那一个月队里就恰巧遇到一个稍微有点难度的案子。
那几个月队里的所有后勤基本上是邱小然全包，整个队一群大男人查起案子来肯定就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于是写材料、点外卖这些看似小却特别烦人的事把邱小然压得十分烦躁。
“小然把嫌疑人关系网给我传过来。”
“小邱去联系一下印刷部，这台复印机坏了。”
“小邱你看到昨天我发的那个材料了吗？”
“邱小然方队让你过去一趟。”
……
大学刚毕业，公考一举中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邱小然父母自然也是高兴得不行，只是他们担心一个女孩子家进刑侦队，多少还是太辛苦了些。
果不其然，只是两个月，邱小然有些熬不住了。一天她刚把材料上交给罗永明，找个借口钻进厕所就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邱小然照例是第一个来，可她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方岐的办公室玻璃门是开着的，她走过去打算打声招呼，结果刚进去，就迎面来了一个早晨暴击。
邱小然第一次见到方岐就觉得方岐只要不张口看着就不像是个警察，个子高不说，气质还独一无二，结果现在方岐穿着件短袖背对着门口站着，手臂上的肌肉匀称没有一丝赘肉，根本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刑警一样老气，此时他一只手仔细缠着手腕上的护带，听到声响就转头过来。
“小邱？”
“方、方队早。”
“你这么早啊？”方岐问。
“嗯，今天起得早了些。”说完她就转身要走。
“哎小邱。”方岐叫住她，“坐吧，吃早饭了吗？”
听到坐吧两个字，邱小然就知道不是只问早饭这么简单。
邱小然颤巍巍地做到沙发上，眼神一不小心就瞟到方岐办公室里那个倒满了一圈茶叶的花盆，难不成是我昨天把茶叶倒进花盆里被方队看见了？
方岐打开桌上的一个塑料袋掏出两袋酸奶靠坐在办公桌上，伸手就把其中一袋丢给了邱小然：“接着。”
“方队……”
“这个案子烦得我不行，特别是看到队里那几个又呆速度又慢的大头鱼。”方岐咬开酸奶吸着，“小邱我是真挺佩服你的，一个女孩子周围全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下次那些小事你别帮他们做，订个文件找不到订书针还要你帮忙，真是不长进，巨婴。”
说着，邱小然低着头微微笑了笑，方岐接着道，“你们现在公考特别不容易，我们那时候题简单，程序也简单，可没有你们现在这么难，所以你跟林敏啊都是我们队里的智囊。”
“你年纪轻，如果以后真有哪里不舒服的跟哥说，哥给你批假，但我说好啊，霸王假可不准，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组织就是组织，无规矩不成方圆啊。”
邱小然一听鼻尖竟有些酸了起来，可不过一分钟，局里走廊里陆陆续续热闹起来。
方岐看着她的神情有些急了故意玩笑说：“哎你可别跟别人说我职场骚扰你啊，我这是为我们队长远考虑。”
说完，邱小然咧开嘴笑点了点头：“嗯，谢谢方队。”
办公室门外，老二搂着林敏走进来，过了一会儿，小葛跟另外几个警察也聒噪地走进来。
“哦，大头鱼们来了，”说着方岐从桌子上站起，走到门口就扯开嗓子嚎，“老二你进来！”
邱小然不知道的是，早上方岐是专门提前上了半个小时的闹钟起的床，他一边穿衣服还一边自己骂骂叨叨地说现在年轻人难管。
说快不快，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方岐转头看着一脸事不关己的李觉，抓起他就凑过来：“你们副队今天还吵着没给你买礼物呢，他也得喝一杯。”
几杯下去方岐喝了不少，而小葛也被方岐搂着打牌输了好几杯酒，李觉早就加入林敏的唱歌团，几人已经全然把工作上的烦心事抛在脑后了。
一个小时后，方岐实在憋不住一个人跑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他酒量很好，喝了几杯酒觉得全身暖暖的，但知道如今案子任务重也不会贪喝，“呼……”于是他长呼一口气慢悠悠地站在墙上挂着的便器前面解开皮带。
几秒，方岐下意识地瞟到身旁一人的下面，他不以为然，直到余光作祟，然后直接转头看着旁边人的脸，又是一秒，他确定脸了之后又朝那人的下面目不转睛地看去。
这种行为脸皮极厚，可以用恬不知耻来形容。
那人感受到身旁的目光原本还没什么，可转头的一瞬看到是方岐盯着自己的弟弟看，就怎么尿都尿不出来了。
“你你你……”
“我我我，”方岐看着他，“我什么我？这么巧啊余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