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昇手里拎着几盒饺子还有一袋牛奶走上三楼，刚一上去，就看到气喘吁吁满脸慌张的邱小然跑过来。
“余、余昇哥？”邱小然说一个字喘一口气。
“你这么着急的是要去哪啊？”余昇走进去发现办公室里没有几个人，“他们人都去哪儿了？开会吗？那我把这些饺子放在……”
“不是的余昇哥，”邱小然边说边焦急地在办公室里扫来扫去，“李、李队还没回来吗？”
“李觉不是在南……”
“那怎么办啊……”邱小然急的不行，“杨副也没在办公室，这、这……”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余昇放下手里的东西问。
“我看下面那几个好像是丁杰的家属，他们现在在大厅那里闹，说、说……”邱小然结结巴巴，“说、说方队拿了人家的钱，然后、然后包庇杀人犯！”
“看看啊看看！”丁杰姐夫手里拿着几张监控录像的照片对着那几个拿着照相机的人走来走去，“看到没有！就是这两个人，我小舅子走过去几分钟后他们就被他们打了，站在门口这个大堂经理啊！见死不救！不报警不制止，让我小舅子活活把血流干了啊！”
“你有什么问题上去说。”马主任擦着汗走过去拉了拉他。
丁杰姐夫一把甩开继续举着照片说：“就是他，”他指着方岐，“看到没，这两个人有关系！他拿着人家的钱就不破案不还我们公道！杀人凶手当作是祖宗一样供着，还公安局！我看就是个狼虎窝！”
周围的警察听着这些话比厕所的味道都难闻。
“11月20号晚上的案子今天都多少号了？不是隐瞒是什么？人证物证都在，大伙儿都帮我评评理，我弟弟死都死了不能遭受这种不公啊！”方岐站在原地看着他手上的拳头越攥越紧，“这个凶手里面有一个未满十八岁的，他们就是打算无罪放人！还有没有天理啊！！”
“警察同志你看我都半截入土了，我就这么个儿子！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把房子卖了给你钱，你要多少……”
“你别在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未满十八岁的凶手，我们公安局把通告写的清清楚楚，要闹上去闹，你有什么直接冲我说。”方岐忍着脾气终于开口。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就是他的态度！”丁杰姐夫一下子皱起眉来，眼睛湿润，“我弟弟死了也不过这么十几天啊，他就开始说这么没良心的话！”他走过去用力推了一把方岐，“你没亲戚？！你不是爹妈生的？！你还是不是人！”
一个警察忍不住替方岐开口：“你说谁不是人！嘴巴放干净点儿！”
“我求求你们让那两个凶手偿命吧！我老头子也活不了几天了，你要让我带着我儿子的冤屈进棺材吗？”老汉爬过去抱起方岐的脚一阵大哭，“警察同志你们有体面工作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啊啊……”
方岐轻轻抓起老汉的衣服要把他拉起来：“你先起来，你站起来说话！”
“哎哎哎！不要动手！你怎么敢对老人家动手呢！！”
丁杰姐夫推开人群走过去一下子抓起方岐的衣服，方岐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几个警察眼看着方岐占了“下风”立马走过来分别拉开几人。
场面就这样混乱起来。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警察动手打人了！他们隐瞒事实说不过要开始动手打人了！”丁杰姐夫对着周围人拳打脚踢。
“公安局领导带头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啊！”丁杰一家三人边哭边闹。
方岐彻底恼了：“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几人把方岐围的严严实实的，里面你推我搡，一片混乱。
“不要动手不要动手，这里是公安局！”
“有什么事坐下来说！不能动手！”
几个警察拉着几人，周围一团乱麻。
余昇跟着邱小然一路小跑去大厅，越往下，吵闹的动静就越大。
“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拿人家的钱不办案！证据呢！张口就来污蔑人！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方岐低沉的男声十分清晰，“这里有监控！ ”
“负什么责任！你刚刚动手打了我爸！你不是人！”丁杰姐夫挥起手，“老子有病媳妇有病，你们倒好，有工作有保障，拿着我们上的税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弱势群体的？！”
“别动手别动手啊！”五十几岁的马主任喘着粗气拉着周围几个人。
方岐一听气极了：“行，你把你父亲带去司鉴！有一点伤我方岐给你磕头！！”
“臭不要脸的你现在搬出来吓唬我呢！老子不怕你！你以为你当个领导厉害了！去你妈的！”
方岐还没有抬手，丁杰姐夫的巴掌已经好几次扇到了方岐的身上，刚跑到大厅的余昇正好全部看在了眼里。
“你家人死了我看你是不是这个逼样！不把人命当人命，你还是警察呢！我看这个队长真是磕头嗑上去的吧！”丁杰姐夫大骂。
“你要是在出言不逊我们就让执法的下来了啊！”马主任拉不住，“打警察可是犯法的！”
方岐一听丁杰姐夫刚才那句骂人的话气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余昇看着他们一堆乱麻麻的人群围在一起，对方岐的辱骂声依旧回荡在大厅里，下一秒，他二话不说抬起脚走了过去。
结果刚一步，不知是谁的手举起一个玻璃做的烟灰缸就从人群中落了下去。
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余昇眼睁睁地看着烟灰缸落到方岐的额头上。
“方岐！”余昇跑过去，而邱小然被吓得腿都软了。
人群就这样散开来，马主任和一个警察在背后抓起朝后倒下的方岐，方岐踉跄着头晕目眩地推了一步，抬手一摸就摸出一手的血。
方岐眼前就好像蒙着一层灰，只能努力清醒着头脑。
“你们干什么！”冲进人群里的余昇大吼顺手就一把推开丁杰一家人。
方岐疼归疼，他模糊着看到余昇出现就像看到了救星。
丁杰姐夫看到方岐头上的血才知道害怕起来，全然没有刚才污蔑别人的气势，他左右看看然后就扔掉了手上的烟灰缸。
“袭警闹事！把他抓起来！”马主任喊完，穿着便服的汪思明才带着几个人出现在大厅。
坐在地上的老汉一看哭声立马停止，抹了一把鼻涕后眼睛瞪得极大。
“我、我……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这是自卫！！！”丁杰姐夫指着方岐开始推卸责任。
方岐抹了抹眼窝旁边的血被人扶着站起来。
“你放什么屁！我刚刚来的时候都看见了，就是你砸的！”余昇坚定地咬着每一个字。
“你胡说！是他先动的手，我这是自卫！！”
“自不自卫这里有监控，我就是医生，我去医院开出伤势证明你就得坐牢！”余昇瞪着他，“这里是公安局！在公安局都敢打人闹事，在外面你们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你当我瞎了吗！！”
丁杰姐夫退了一步，余昇毫不退让：“说话做事要讲究证据，你不是说方岐私收外钱吗？证据呢！把证据给我拿出来！还想乘机勒索，你们最好考虑清楚，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瞒天过海！你看看这次你们这些人还能走出这公安局吗！”
“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瞒天过海的是、是他们！他……”
“到底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有警察受伤了今天谁也别想走！”说完余昇转身扒开方岐的头发看伤口，“快把他扶上去。”
认识余昇的和不认识余昇的都惊呆了。
方岐走了几步还转身子看了看身后：“让汪……”
“头都破了还管呢？你要嫌不够破让他再给你打一缸子。”
周围几个人本来就又急又怕，余昇这一开口，连扶着方岐的马广林也不敢开口。
“余昇哥，不然我们去尸检那边暂时先找江主任先处理一下吧，”邱小然说，“他那里肯定有酒精。”
“你看他这个样子像是需要处理伤口的吗？我看着精神好得很。”
马广林抬起头瞄了瞄方岐，生怕刚才的气因为余昇的这句话又爆发出来，然后自己遭殃。
但方岐居然笑起来。
马广林暗自一惊。
半晌，几人看着方岐扶着头朝余昇竖了个大拇指。
余昇压着声音凑过去小声说，“再这样下次就是别人抬着你去尸检处了。”
方岐：“……”
半个小时后，余昇处理完方岐头上的伤走出来就看到站在外面聊天的江卫国和马广林。
“小余这么快？”
余昇笑了笑说：“还好伤口不深，如果当时你们不在旁边拉着可能真的得进医院了。”
江卫国一看笑着对马广林介绍说：“哦刚刚来不及说，这位是余昇，市医院的赵继儒是他老师，你应该见过的。”
马广林和余昇握了握手：“这么一说还确实有些面熟。”
余昇笑了笑：“我刚刚说话有点难听，马主任见笑了。”
马广林笑了笑：“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就是看不了方队受那气，我们单位闹事也常见，小事小事。”
“我怎么可能一直受着，你们要是不在破脑袋的就是他。”方岐穿着外衣从里面走出来。
“方队还是那么幽默。”江卫国玩笑说。
“算了算了，打人犯法，”方岐说着就转身朝余昇说：“你赶快回去吧。”
最后马广林就跟着余昇一起走了。
楼道里，马广林和余昇客套寒暄：“刚刚看见余兄弟的时候我还说有些面熟，原来是赵继儒教授的弟子啊。”
“弟子不敢当，上大学一直都是老师带，后来毕业也就跟着老师进市医院了。”
“哦，那你应该还小吧，我看着……”
“我九零年的，也快三十了。”
“九零年……比我儿子大五岁，不错不错……”马广林说着拍了拍余昇的肩膀。
这时候，两人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马广林转头看去，就看着方岐头顶着那个薄薄的白纱布从楼梯上跑下来，伸手就毫不避讳地把余昇拽了过来。
余昇满脸的奇怪。
“把车钥匙给我，你自己打车回去。”
余昇：“……”
马广林：“……”
方岐一把抓过钥匙就飞奔往外，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