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跑了，又跑了……”

“今年第三次了吧。”

“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办公室里，几个人叽叽喳喳在谈论八卦，邱小然伸长脖子听着，整个办公室都在传方岐的八卦，说早上开会结束的时候方岐满脸笑意，高高兴兴地开着车离开，等下午两点半的时候看到他，脸跟贴了锅底一样黑。

方岐坐在电脑前面假装镇定地看电脑无事发生，其实右手并没有拿着鼠标，而是攥着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

早上，方岐起床正打算去对面看看余昇在不在，结果门虚掩着，他推开进去，一切如常，就是玄关的柜子上多了一张便签条。

【离开几日，勿念。余昇】

方岐脑袋掉下来一个石头，砸得他晕头转向。

他翻过去看纸条背面：

【电话不要打，短信可以发。】

紧接着脑袋又劈下一道雷，让他倒地不起。

“你们方队是个情种，一想对象脑子就不转了，”李觉喝下一口茶，“等他被罗局下了，我来当你们队长，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雷霆战队。”

林敏和葛健滋着嘴，一脸嫌弃的样子，科文目不斜视，手下的键盘咔咔直响，邱小然觉得李觉的玩笑很有意思，郑树容这个倒霉蛋则是拿着一个材料打算进去找方岐签字。

“进来。”门被敲响后方岐立马应声。

“方队，”郑树容说，“有两件事我需要和你汇报一下，第一件就是丁有良的口供已经整合出来了，没问题的话你这边签字我要送去物证科，第二件是半个月前，养老院院长的案子三大队那边已经交接清楚了，马队说有什么问题让我们一队再去沟通就行。”

“好。”方岐接过郑树容手上的资料然后翻开大概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最后哗哗两下就把名字写了上去。

突然，方岐的手机响了响，他拿起手机一看余昇两个字醒目地在手机中间，他心里乐了起来，“你先忙去吧，我办点事。”他支开郑树容。

点开手机一看却是：【李清泉要跑。】

“等一下！”郑树容又被叫住了，“把人都叫回办公室，开会！”

辰北公寓是南远比较大的一个公寓，开发者就是南远大名鼎鼎的辰北集团，而这个辰北集团的负责人就是姜敏歌的顶头上司李清泉。

但是看似是房地产开发商的李清泉其实名下还经营着其他领域，其中就有姜敏歌所在的这家医疗器械公司。

“姜总监，这个是咱们项目部昨天敲定的方案，购入方案我已经送去市场部了，项目方案这边要请你看一下。”

“行，”姜敏歌放下鼠标伸手接过来，“你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李总了吗，在没在办公室。”

助理摇了摇头：“还没有。”

“行，弄好了叫你，”姜敏歌打开方案边看边说，助理转身要走，身后的姜敏歌就道：“这都是些什么啊……”

助理一听语气不妙，连忙站定在原地。

“开会的时候都是干什么吃的，我不都说过了吗，这匹器材数量、价格、还有优势都要写清楚，”她又往后翻了翻，有些不耐烦，“咱们是toB的，你五十万的东西报给一个产值才100万的公司合适吗？这些方案是技术部写的？？”

姜敏歌皱着眉头，吓得小助理不敢说话。

“行了行了，我来改，客户等着要呢。”说完她摆手让助理出去。

女助理关上门后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她又骂人了？”一个项目部的女同事凑上来说。

“唉你可别提了张姐，”女助理说，“前几天李总去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咱们项目部紧赶慢赶推了好几次方案都没通过，李总那边忙着房产的事情呢没时间管我们分公司这边，好几天抓不到人了，姜总监有火就只能冲着我们发了。”

“啊？那李总不来姜总监的方案不就得拖着吗，那采购那边也没法动了。”

“是啊，所以这不是才等着把那个方案处理好，等李总回来直接签字就赶紧推进了……”

姜敏歌坐在办公室一直坐到天黑，她盯着电脑上的方案看了又看，改了又改，最后等落地窗上可以看到月亮，楼下的街区都亮起灯，她才对这个方案九分满意。

打印机开始运行印刷，一分钟不到就将电脑文件里的东西全部打印了出来。

【李总，境外的这批医疗器械方案已经敲定了，需要我先给您发一份电子版的吗？】

姜敏歌按着手机，她心想先侧面敲打一下李清泉，如果电子版过去就能催着他直接签了，就不用再等着他回来了。

五分钟后她手机响起：【放我办公室。】

关掉手机后，姜敏歌只好装订好方案然后朝李清泉办公室走去。

走出一步她又折返回去收拾了自己包，拿上车钥匙，打算放下方案就直接回家。

“你还没走吗？”推开门，姜敏歌在办公室角落里看到一盏还亮着的灯，“弄不完的明天再弄吧。”

小助理也跟着站起来：“要走了，在收拾东西。”

“行，晚上注意安全。”

说完姜敏歌就径直走开。

等办公室里最后一盏灯也关了，整个市场部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姜敏歌推开李清泉办公室的门，然后打开最小的一盏顶灯。

公司下面，一辆二手旧车刚好停在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车上坐着两个人，正时不时地盯着辰北五层的市场部。

“锋哥。”旁边一个人抬了抬下巴和身边人示意。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顺着看去，就看到斜上方的办公室里亮起一点微弱的灯光。

“家伙准备好了吗。”那个被叫做锋哥的人说。

“都准备好了，那个姓李的绝对跑不掉。”

另外一边公司园区花园，一辆熄火的车同样停在可以看到辰北五楼市场部的角落里。

等看到灯亮的那一瞬间，后座上的男人才开口：“走。”

“好的李总。”司机发动汽车然后驶离辰北集团的地界，和那辆二手旧车擦肩而过，李清泉瞟了一眼神色如同往常一样平静。

楼上的姜敏歌全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打开灯后，她径直往李清泉的办公桌走，她看着桌上有一个打开的文件收纳夹，关上后就给自己的文件誊了个位置，把方案放在了李清泉办公桌的正中间。

放下去的时候，文件的一角正好碰到了旁边的无线鼠标。

鼠标一动，电脑的主机的灯就闪了起来，主机风扇转动，屏幕上的绿灯一亮，电脑的屏幕也跟着亮了起来。

电脑没关？姜敏歌心想。

她覆上鼠标打算关掉电脑，可一瞬间，姜敏歌的手停住了。

“已经出差三天了，电脑为什么会没关呢……”可转念一想，或许是有什么东西让他的秘书来取过吧。

鼠标开始移动，姜敏歌把电脑上还留着的文件一个一个保存后关闭，直到光标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上。

“你入行怎样至少也十年了吧，难道在李清泉手下这么几年，姜总监就没有什么自己怀疑的地方？”

余昇的话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姜敏歌的脑海里。

“2015年3月……第一批xxx医疗器械运输报单……”姜敏歌小声念着，“这批报单不就是我牵头的那批吗……”

她先滑到最下看自己的签字，确定后又滑回最上面仔细看着里面的内容。

“2016年1月……x批次，签收人曼里xx公司，报价三十六万……签字：赵廉政……”姜敏歌动着嘴唇念着，“没有问题。”

“2016年3月……x批次，签收人曼里xx医疗器械公司，报价七十二万……”念到这里姜敏歌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曼里的公司有那么多钱来买我们公司的设备吗……李总不是说曼里那边大头都不销售，目标客户都不可能是这些产值小的公司，我记得每次出的项目报价几乎都没有曼里的啊……”

带着怀疑，姜敏歌继续往下看：“2016年7月……x批次，签收人……”

“孙又粲……？”姜敏歌倒吸一口冷气，那天不是说孙又粲刚刚参与项目，一些技术性的器械会找认识的专家来试用，不是到现在还没敲定吗……

“如果方岐顺藤摸瓜，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李清泉我们几个的关系？”

“你们公司是不是还有一个叫赵廉政的人……”

余昇的话再次在她的脑海里响起，看着表单上的数字姜敏歌回忆，我记得这批东西当时确实是赵廉政批的货款，但是公司的钱批下来以后是要先给下游的把零件生产完成后才能接着走下一步……

赵廉政批的钱没有拿到工厂的手里，而是原路返回到了公司自己的账户？

想着，姜敏歌掏出手机的备忘录对着表单最后的那串银行卡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

看完一遍又一遍，确定后她愣住了。

不是原路返回公司的账户，是绕了一圈进了李清泉的腰包。

突然，姜敏歌想起那日赵廉政在德姆大酒店谈生意之后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姜总，这个事情李总那边还没有定，我俩商量了一下，他说让你先给把方案给我，工厂那边也先不联系，等到最后敲定了我们再和工厂沟通。”

那时候姜敏歌还以为赵廉政是想来抢绩效，没想到其实是在借着项目的名义转移资金？！

她接着看，看着那些表格文件里的附件。

直到她看到一批还未经过质检和官方审批上报的器械名单出现在销售名单上的时候，姜敏歌突然开始相信余昇和她说的那些话。

“你是聪明人，我知道你也不会把自己下半生的职业生涯赌在这些亡命之徒身上的，哦不对，是下半生的命运。”

“李清泉他们所谓的‘项目’既不是第一天，也不会是最后一天。”

当时他说的是这个意思……？

愣了十几秒，姜敏歌掏出手机对着屏幕就开始拍照。

拍了几张，她有些慌张地摸向自己身上的口袋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从裤兜里拿出一个U盘插进了李清泉电脑的主机接口。

电脑上的传输进度条开始加载。

她一边等着拷贝，一边点开手机快速从通讯录里按上“F”，找到方岐的电话。

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她心道等自己全部拿到了手了再和方岐联系不迟，堂而皇之地直接打过去恐怕别人也不回信。

就在这时，李清泉办公室外门顶的窗户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姜敏歌停了一秒，立马按下键盘上的屏幕亮度键，将亮度调到最低，听着外面的动静。

70%……

她屏气凝神，心想可能是哪个同事回来取东西，可就在她心存侥幸的时候，第二道白光闪了过来，直接照着窗口和门缝，目标似乎就是朝着李清泉办公室来的。

85%……

她连忙跑去关掉办公座椅正上面的顶灯。

办公室里是瓷砖地板，姜敏歌脱掉高跟鞋，垫着脚去拔电脑上的U盘。

95%……

窗外的灯光越来越亮，姜敏歌听到门外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大，而且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97%……

姜敏歌点开手机迅速按下。

98%……

门口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锋哥，这办公室的灯也没亮啊。”那个男人说。

“蠢货，”门外，那个叫锋哥的男人打了旁边人一下，“刚才就不应该打着灯进来。”两人关掉灯后就着李清泉办公室门缝下看去。

一门之隔的姜敏歌听着外面两个陌生男人的谈话，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100%……

她立马拔下U盘，同时间门把手被转响，慌乱之中她按下发送键，门被打开的时候姜敏歌只能急中生智钻到办公桌底下。

“锋哥，还真没人，我俩刚才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看错！他们亲口传的消息说李清泉就是在公司。”

李清泉的办公室很大，几乎占了六七十平米，可是也只是一个一览无遗的平层，并没有拐来拐去的隔间，空旷的落地窗外还时不时闪着外面街道LED灯的彩光。

“那是什么？”一个人又打开手电筒朝办公桌对面的一个小茶几照去。靠里的那个人转身跟着超茶几上一看，就看到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