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余昇接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他开着车在行驶在人少的马路上，车速减慢，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

“喂昇哥。”

熟悉的嗓音钻进耳朵里，余昇并没有回话。

“惊喜吗？你换了个号码我还是能找到你。”

“尹君，你最好不要太暴露自己，”字面上是关心，实则是警告，“别的事我不知道，你杀了肖文公安局可是有证据的。”

“昇哥，你别急啊，”电话对面，尹君依旧悠闲地坐在一个视线空旷的大平层里，他一只手摇着只剩下杯底薄薄一层的洋酒，两只脚交叉搭在茶几上。

这套房子是余昇不知道的一处房产，装修风格和左台山尹君的那一套截然相反。

“咱们左台山等三天后就是大日子了，你不回来观摩观摩吗？”尹君酒杯里的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余昇知道尹君是在故意打趣他：“做好你该做的事，别人的事你不用管。”

“哟，这么快我就成别人了，”尹君玩笑道，“我们见面的最后那天，我和你站在一块儿，那姓方的看我的眼神……啧啧啧，我想想就觉得兴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现在腿也算是瘸了，对他不算过分吧？”

余昇微微长舒一口气：“你今天给我打这个电话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对面传来尹君爽朗的笑声：“昇哥，我俩不见了那么多天，你还是没有变啊，这么了解我。”

“说吧。”

对面尹君也不跟他废话：“泰康颐养院院长周启民昨天死了，他那里除了医疗器械以外的所有资金收支流水现在在我手上，上面李清泉、金铭辉、包括境内外所有受贿款也好，参与人也好全部都在他的账本里好好记着呢，颐养院李清泉的人应该在他死了之后发现东西没了就立刻就和他汇报了，剩下那个最大的受益人孙又粲……”

说着他转口道：“哦对了，孙又粲不是说去国外进修了吗，去了快半年了，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孙又粲这人是真的厉害啊，人在国外，这国内的事还能这样运转，我看要是早生个十年，恐怕曼里和南远就没金铭辉和洪睿山的事了。”

“还有呢，你想要什么。”拿了一个这么大的消息过来，余昇当然知道他是有想要交换的东西。

尹君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让公安局的人抓住李清泉，南远这里刘启兵他们会掉半管的血，金铭辉现在年纪大了，病越来越重，既然我想要辉耀，你想要金铭辉死，就必须先抓住李清泉，我想抓住李清泉也是孙又粲想要的，咱们各取所需。”

“想要金铭辉死的人是你才对吧，”半晌，余昇说，“好，我答应你。”

“尹君，”尹君要挂掉电话前竟被他这样叫住。

他的眼睛闪了闪。

“周启民，是你杀的，对吧。”

他眼神里那种纯粹的光闪过也不过只是一秒，尹君的神色恢复如初，语气平静道：“是啊。”

余昇默不作声。

“昇哥，我不怕那个警察现在就在你旁边，或者你也可以挂了电话之后就立马告诉他凶手是我，不过以我的推测，周启民的死，他的妻子、家人不会去报案的，你告诉姓方的，可以来抓我，只要他们能找到证据。”

“哦对了昇哥，何秀美那女的因为和李文斌的关系好像还知道不少呢，那天晚上我也从她嘴里撬出来了些东西，她拿着李文斌给她的那些黑钱，对李文斌无有不依的，李文斌和丁杰还有蒋升他们几个的勾当……”

余昇有点没耐心听他说别的。

“好像二十多年前李文斌还未成年的时候，杀过一个人，叫……林文远，”尹君笑了笑，“要不说这些人该死呢，何秀美说李文斌就是随口跟她说了一个故事，跟她没有关系，跪在地上求我，我看着他们这样有恃无恐，那李文斌也是死的太便宜他了。”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

滴滴两声，余昇把手机放在车载卡槽里，双手扶在方向盘上看着眼前路过的一个人。

半分钟后他点开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李清泉要跑。】

“那边消息怎么样？汪思明他们去到机场了吗。”方岐坐在办公室里问。

“控制中心把李清泉的位置发过去之后特警那边就出发了。”

听到这句话方岐才放心，李觉在一旁说：“你别操心了，特警那些人办事可比我们队的靠谱多了。”

说完，两人齐刷刷地往玻璃外的办公室看去：科文蒋玉波倒是正常坐在电脑前写着材料，林敏拿着手里的还拿着半包打开的薯片；邱小然和其他的几个因为是女孩随时被刑警队“架空”，正拿着梳子对着镜子梳自己的刘海；最勤快的郑树容不知道又跑到哪个科室去送材料了，其余的那二三十个人也就平平无奇，其他几个办公室里方岐看不到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觉摇了摇头。

“等罗局回来看他们还能不能这样松散，”方岐开始写材料，“这两天没事，就姑且让他们放松几天。”

南远的另一头，宽阔的二级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了车辆。

“听好啊，接下来我说的话不会再重复第二遍，李清泉的车是一辆黑色慕尚，他下午六点四十二的飞机飞加拿大，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多小时，从这里出发，我们要在李清泉进机场前把他拦住，”说完他换了个对讲机继续道，“三队在机场3号候机厅前面的岔路随时待命，你们是最后的保障。”

黑色的特警防暴车从马路上飞驰而过，三公里外的分岔路口，黑色慕尚也在朝着机场前进。

“小然，你说我俩要熬到几岁才能做到一级警员啊。”林敏嚼了嚼道。

“嘿嘿，怕什么啊，慢慢来啊。”邱小然说。

“又要有能力，再到方队那个岁数就能和方队一样了。”郑树容在一边说。

另一边的高速路上，一切都发展得非常迅速，汪思明按开警笛，红蓝旋转的警灯即使在白天还是非常显眼，“看到了汪队！”一个警察叫道，“车子就在前面！”

“好！准备抓人！”汪思明一声令下，高速上两个方向和机场待命的所有警察都开始紧急待命。

李清泉做在后座本来悠闲地看着手机，突然，身后的渐渐传来一阵警笛的声音。

“老板。”司机福安叫道。

副驾驶座上的赵廉政也感觉到不对劲，就着后视镜观察着后面的情况。

“怎么了。”李清泉抬头。

“好像有声音，老福，加快点速度。”赵廉政说。

福安踩下油门加速，高速路上前后不差五百米的车上了120迈以上的速度。

“哎小然，一会儿六点下班以后我得加班，你不是也不回家吗，我俩去门口那家新开的饺子馆吃呗。”刑警队窗口，左玲玲弯着腰对里面的邱小然喊。

“好啊玲玲姐，我正想去探探新店呢！”邱小然说着站起来把自己的橘子给左玲玲拿了一个。

“哎小科，昨天我看你去了，怎么样他家？”接过橘子，左玲玲说。

“嗯，”科文微微笑了笑，“很不错，一定要点他家的菠菜牛肉饺。”

“噫～菠菜、牛肉，”蒋玉波说，“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能吃吗……”

“李总，好像是……警察！”另一边，赵廉政突然说。

李清泉转头朝后面看去，还是没有看到警车，但是隐约间，确实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姜敏歌……”李清泉思索着，“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找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赵廉政吃瘪，开始盘算着自己处理的那些账户有没有万无一失。

“前面三百米方向，看到没，”汪思明说着已经掏出了枪，“做好准备拦车！”

“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钱都到国外去了吗。”李清泉压着声音。

“办好了李总，公司留下的那些都是姜敏歌那头的，就算真查到我们头上，也不会很严重。”说完这句话，赵廉政突然才察觉李清泉脸色变了，说了句不吉利的话好像咒他似的。

公安局，葛健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恰巧就看到玻璃门里的方岐正在埋头苦读。

“哎，我发现……咱们方队倒是还挺喜欢看书的，经常看他这么认真。”葛健对自己工位旁边的蒋玉波说。

蒋玉波笑了笑：“是啊，以前我还在办公室的时候见过方队，那时候真看不出来，到后面来了刑警队才知道，咱们方队还是个‘书呆子’。”

李觉一只耳朵听着老二两人八卦，眼睛已经瞟到方岐那里，半晌他道：“他的事你们不知道的还多呢。”

李觉一手撑着下巴故作轻松态。

这句话一出，工位上一堆人竖起耳朵就围了上去。

得逞后的李觉笑了笑：“想知道？”

众人急急点头。

“李清泉！！”汪思明拿起警车喇叭大喊。

前面慕尚里的三人皆愣住了。

“李总怎么办，真的是警察！”赵廉政开口。

“找岔路别过去，”李清泉瞪了赵廉政一眼，说罢赵廉政只好赶紧上电子地图找还能岔的路。

“前面的下匝道立刻停车！”汪思明说完后立马对着对讲机说，“二队请注意，二队请注意！出收费站右转把李清泉逼下高速，出收费站把李清泉逼下高速！！”

“李总，不能走高速了，这一马平川的肯定开不过他们。”赵廉政有些急了。

李清泉听后只好示意拐下出高速的岔路口。

看到前面的车还没有和自己的人对峙就先下了高速，汪思明微微笑起，胜券在握。

“到底是什么事啊，李队你快说嘛。”邱小然开口。

李觉一脸得意，开始故意卖关子吊几人的胃口。

“说啊说啊，”林敏也是好奇，“哎李队，你和方队认识那么长时间，方队上学的时候都谈过什么样的啊。”

李觉慢慢喝下一口茶，旁边科文笑了笑几人，葛健和郑树容也是好奇得不行，手上没什么事要干就干脆拖着凳子坐在李觉旁边等着听故事。

李觉吹了吹慢慢喝下一口茶：“你们方队上大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

众人：“啊？！”

“二队报告，路障已经准备就绪，随时等候汪队命令！”对讲机挂断后，站在高台上拿着望远镜的警察看着坡下快速驶来的黑色慕尚。

“你怎么走这条路！”赵廉政突然朝着福安大吼，“前面是收费站！！”

听到这句话后，李清泉抬手抓住车内的拉杆，一瞬间，他终于开始心慌了。

“前面的车立马停下，否则后果自负！再重复一遍，前面的车立马停下，否则后果自负！！”二队警察的喇叭钻进众人的耳朵里。

“撞过去。”李清泉说。

“什么……李总，”赵廉政看着他，“他们都是警察啊！撞过去的话……”

“撞！”

“你们方队啊，是个大直男，当然我说的直不是那个意思啊，”李觉神神秘秘地说，“特别我们警校，全是一堆臭哄哄的大男人，方岐那挑三拣四的性子根本看不上，这里嫌人家不讲卫生，那里嫌人家没礼貌，你别看他平时风风火火，一副糙男人的样子，他心思细腻着呢，”他又补了一句，“不然你们几个写材料怎么一句话他都跟你们咬文嚼字？”

众人点头觉得是。

“这么说……余昇还是方队的初恋啊。”邱小然捂着嘴笑。

李觉不置可否，只是安静喝茶。

“但是喜欢方队的应该不少吧，”葛健说，“家境好，这个岁数还那么帅气，就更别说年轻时候了。”

“这你就说对了，”李觉一句话，又把几人的目光抓了过去，“方岐他弹得一手好钢琴，当时我们上大一的时候他去弹了一曲，哎哟哟……”

“啊？？！”

弹钢琴三个字一出，众人更是目瞪口呆，因为和方岐平时的形象实在是不符。

“李队骗人的吧，方队……还会钢琴？”蒋玉波说。

“骗你们干什么，”李觉说，“那时候他因为弹钢琴这件事还笼了不少‘粉丝’呢。”

“哇——”办公室唏嘘一片。

听到这声哇，办公室的方岐朝外面看去，就看到一堆人围着李觉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拿着手里的书也不想管。

他左右转了转，实在不知道看的顺序：“这书，这漫画到底要怎么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