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凡想要自然地挣脱尼克斯的手，但却失败了，他回想起卡戎老人告知自己的规则官方解释，很快明白了一切：

“可是，您也并没有在‘公平交易’。”

“的确，所谓等价交换，只需要交换的双方都觉得值得就可以成立，但是——”艾凡望着之前那位买了打火机的女士离开的方向，“您并没有告知那位女士，这是一枚女士打火机，并且已经坏掉了。”

“这，并不是公平交易。”

“啊～这样～”自来熟搂着艾凡的男孩立刻幸灾乐祸地开口道，“我可是记得，坏掉的人类物品不仅会导致魔法出错，更何况那位梅柳齐娜女士只要男人的东西作为炼金道具呢～”

“你完了，潘大叔～”搂着艾凡的男孩似乎很熟悉女巫骨刺巷的常客们，同样带着面具的他嬉皮笑脸道，“要是我，现在就去桡骨街避风头，哈哈哈哈哈！”

“你！你们！”羊面具人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只见他一撩斗篷，开船就走，眼尖的艾凡还不小心看到了他慌乱中露出的羊蹄……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名为尼克斯的男孩终于放开了艾凡，“你可真是太棒了！我很少看见有人能揭穿潘大叔的谎言呢！”

“要不然～我们交个朋友？”尼克斯又笑了几下，“你可以叫我尼克斯……别告诉我你的真名，在女巫骨刺巷，我们都是用假名代号的。”

“你可以叫我拉曼德。”艾凡沉吟片刻，抬起头来道，“尼克斯先生，正好我有一事相求……我……”

“别叫我先生，就叫我尼克斯，有什么事找我就行～”面具下的男孩眉眼弯弯，“哦对了，我送你一身隐匿斗篷吧！虽然现在没人看出你的真身，但是在精灵迷窟行走总归是需要隐匿斗篷的……跟我来吧！”

“好。”男孩眯了眯眼，藏在衣袖里的手攥紧了刻有人鱼纹样的硬币，随即抱着缠着绷带的手臂紧跟着对方走了过去。

***

除了水流，方块浮台和藤蔓植物，这座不知道位于地下还是洞窟内的水上之城自然是有桥的，而且还不少，而尼克斯带着艾凡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尺骨街区的一处桥洞里，这里似乎是尼克斯一般休息的地方。

随后，尼克斯变魔术般从桥洞下的一只陶罐里，拿出了一身同样是深蓝色的破旧斗篷，只是显得暗淡很多，像是转手了很多遍的货色。

不过艾凡倒不觉得有什么嫌弃的，在斯诺菲尔德市摸爬滚打的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就放下了很多所谓“贵族的矜持”（虽然他本来也不一定有）了。

只不过……“尼克斯，谢谢你。”

艾凡可没有真的天真到，会以为每位自己遇见的存在会像路易吉先生一样充满了谜之好心，于是他也不急着接过对方递来的斗篷，而是等着尼克斯的下一步行动，果不其然：

“拉曼德，既然你打算收下这隐匿斗篷了，那么我们两个就是好朋友了吧！”

即便是掩于面具之下，艾凡仍然能感觉到对方的灼灼目光，而尼克斯见艾凡没有直接回应，便上前一步，“既然是好朋友，拉曼德你又这么懂人类世界的东西……我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合伙摆摊？”

还没等对方有更进一步的陈述，艾凡先一步拒绝了，只见男孩摇了摇头，“不行啊，尼克斯，我也没有‘存在之理’，根据女巫骨刺巷的法则，我们两个都不能经营买卖。”

“什么啊，你居然在担心这个吗？！”尼克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除了第一条和最后一条，这狗屁规则基本上就是摆设，你看潘大叔也欺骗了那位女士，这边的管理员根本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再说了，我们可以当中间商啊！协助双方完成买卖，我们赚点差价，也不算是买卖了吧！”

这听起来的确很诱人，甚至可以说是直击艾凡的心坎，将他的疑虑一一化解，对于他来说，要想在女巫骨刺巷站稳脚跟，与一个熟悉的本地人合作的确是最佳的选择，再加上他的确没有其他门道，甚至可以说是眼前主动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尼克斯，可以说是他唯一的选择。

但也正因为如此……“尼克斯，恕我冒昧，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了解我？这好像并不是我的错觉。”

尼克斯突然浑身一僵，过了几秒之后才干笑着摆摆手，“说什么玩笑话呢？拉曼德，你不是第一次进入女巫骨刺巷嘛，我怎么可能认识你呢，哈哈……绝对是你感觉错了。”

“我只是想要找个合作对象，又不是非你不可，你别说些有的没的。”尼克斯以退为进，佯装生气，“我只是看你面善，想要和你合作罢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是吗？首先我得感谢尼克斯对我这个初来乍到之人的信赖。”艾凡微微鞠了一躬，随后抱着手臂抬起头，“实在不好意思，虽然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是我……”

“可能认识你——”

话音刚落，男孩挥动左手，一枚炫目的火光魔弹瞬发而至，直击尼克斯右脸颊，对方慌忙闪避，谁料那魔弹开始就不是为了攻击他，而是为了打落他的面具。

“拉尔夫？！”望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艾凡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但很快他又发觉这张脸庞与自己所熟悉的拉尔夫还是有一定的区别，反而更接近的是——“处刑人？！”

尼克斯只觉得面颊一凉，然后自己的脸就暴露在了两人之间，她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一股无名火起，“好奇心害死猫啊，拉曼德或者说……艾凡。”

艾凡回头一步，凝神望着这个比拉尔夫甚至还要稍高一点的男孩……或者说，“你似乎并不是……”

“对，你也可以叫我梅根。”尼克斯……其实是梅根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你果然很敏锐。”

“是你的破绽太多了。”艾凡就事论事。

“好叭好叭。”梅根摊了摊手，“虽然还没到跟你说真话的时候，但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问。”

“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可说的。”艾凡也深深吐出一口气，好不容易从拉尔夫的“背叛”……虽然也许并不是那么深的程度，但是艾凡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用什么词来形容……中脱身，但这个介于处刑人与拉尔夫之间的女孩给自己的感觉太过微妙，他反而硬下了口气，“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真相。”

“说实在的，我不想再卷入你们的纷争了。”艾凡忽然觉得有些悲哀，那个给予了失去一切的自己，再度生活于世的意义的那个拉尔夫，其背后却隐藏着幽深的黑暗……而自己的无意卷入，也许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我恐怕也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梅根耸了耸肩，随即捡起了自己的面具，继续戴在脸上，“你不愿意就算了，本来想着你和拉尔夫那家伙合作愉快，我也想沾沾你的光，说不定我们也能做到像外面阿尔戈帮那样的程度……”

“别提阿尔戈帮！”艾凡沉声道，“你和拉尔夫最不能提的就是阿尔戈帮。”

亲手建立，又亲手将其毁灭。

亲手给予了它无与伦比的意义，又亲手将这份来之不易的意义丢弃。

“关我什么事？！”梅根觉得莫名其妙极了，“喂喂，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从来都不是你们那个小帮派的一员，我一直都在女巫骨刺巷，拉尔夫干了些什么蠢事我可是一点都不清楚，我只是……”

“你只是，处刑人吗？”艾凡冷声道。

听到这话，面具下梅根的脸一瞬间像吹气球那样，涨红的无以复加，“你也没资格提处刑人！你这来历不明的灾星！”

“如果不是你的到来，拉尔夫会做那么些蠢事吗？！是你害死了他！”

艾凡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份鲜红一瞬间凝实了起来，让正在放狠话的梅根有一瞬间的瑟缩，随即梅根发现自己被狠狠揪住了衣领，“你说什么？拉尔夫他究竟？！”

“两位先生女士……虽然这里是桥洞，虽然这里并不是大街，但也请安静不要喧哗……”冷漠的声音，幽魂般的闪现出来在两人身后。

艾凡定睛一看，那是个身着长排扣黑金礼服的高瘦男人，梳着大背头的灰发，冷淡而毫无感情的血红色眼眸，以及嘴角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尖牙……无不昭示的他的身份。

“我是魔女大人的使魔，你们可以叫我拉斯普/京。”男人微微鞠了一躬，“虽然一开始只是想把这个被客人投诉的小骗子抓住，但没想到……居然又有一个小骗子在这。”

吸血鬼冷淡的眼珠望向和他有着同样色泽眼眸的艾凡，“既然如此，你也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被艾凡制住的梅根瞬间爆出粗口，“……快把我放开！”

“不，我想要去见一见她。”艾凡虽然放开了自己的左手，但却并没有让梅根逃跑，“传说中，女巫骨刺巷的管理员。”

“你疯了？！那个可怕的老妖婆会把你炼成魔药的！”梅根一时之下有些口不择言，然后就得到了拉斯普/京一发眼刀攻击。

“污蔑魔女大人者，必受严惩！”吸血鬼张开双手，他的两肋之间迸发出黑色的漩涡，其中伸出无数只木质的藤爪，将艾凡和梅根牢牢绑住。

“你会后悔的！！！”梅根最后绝望的哀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