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5重生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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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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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降书之后,就该准备安排着回程事宜了。沈行舟这些日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儿。常常膳用了一半,就有人来报。许是,因着那日之后,沈长赢一直告病,茶饭不思,故而这事宜都落在了沈行舟一人之上。

难得,他今日清闲,恰逢郭将军相邀骑马踏春。

日头渐近,太阳把叶子照得发亮。徐君月站在树下,斑驳光影映在她的脸上,她仰了仰头,望着广袤的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一眼望不到头儿。

怕是回了长安,再见不到如此蓝的天儿了,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

“君月!”听闻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徐君月循声而望。就见阿史那哈尔穿着红蓝的裥色裙,鹅黄的帔帛荡在手臂之下。柳眉白面,额上画了花钿,乍一看颇有长安女子温婉之风。

见徐君月摆臂,阿史那哈尔的脚步更快了些。好似一阵清风,将徐君月拢到了怀中,伏在她耳边,细声问道:“好看吗?”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徐君月笑意盈盈,佯做文人背书,摇头晃脑地夸赞道。

反倒是阿史那哈尔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红晕爬上脸颊,难得露出一副小女儿娇羞的姿态。

“可是要为了去我们长安做准备?”徐君月抬手替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打趣着。闻言,阿史那哈尔脸上的笑意却逐渐凝固。徐君月察觉出了不对劲儿,停了手上的动作。

“他教我在都护府内等他,说他禀明圣上后来娶我。我细想似乎也是,就这样住到他府上去,是该以什么身份呢?”阿史那哈尔侧目而视,似乎望着天边儿。

“也是,不过就是苦了你们要有一些日子不得见了。”徐君月闻言,表情僵了下,随后负着手,点了点头。

“罢了,若是日后能得善果,经历些坎坷也没什么的。”阿史那哈尔这番话像是说与徐君月,又像是劝诫自己。

“你和沈大夫是如何打算的?”片刻后,阿史那哈尔转了头,看向徐君月。

“我与他皆是自幼就无父无母,彼此所在即是家。”徐君月看着远远而来的两个小黑点儿,微微一笑。

“彼此所在,即是家。”阿史那哈尔小声重复着这句话。

沈行舟与郭相守的马齐头并进,打眼儿望去,英姿挺拔。墨绿色的身影随马一上一下,他难得带了襆头,长长的带子被风卷的上下翻飞。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所以郭将军是想好了吗?”沈行舟看着树影下的两个女子,手指握住了缰绳。

“不瞒沈大夫,这是郭某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法子了。”郭相守垂了垂头,目光不敢望去。

“为何不告知她真相呢?或许她并不在意。”沈行舟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郭相守。

“并不是她在意,而是郭某在意。若是为一己之私心,将她留在身边,日后雪鬓霜鬟之际,膝下无儿无女之时,想必内心也会怪罪我。”话落,郭相守拉紧了缰绳,马蹄疾快,飞奔而去。

郭相守的马先一步而去,他高喊了一声阿史那哈尔的名字,他伸了手,双手紧握,阿史那哈尔飞身上马,衣袖翻扬,带起阵阵脂香。

沈行舟见着两人一马驰骋于天地之间,只觉造化弄人,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他下了马,向着徐君月走去,“阿月,可想同他们策马扬鞭吗?”

“可能是他们仅剩的时光了,就别去打扰了。”徐君月摇了摇头,拎着裙摆席地而坐。

“你竟知道了?”沈行舟挑眉,有几分出其不意。

“阿史那刚刚与我说,郭将军想回长安求取圣上赐婚后,再来接她,我便猜中一二了,郭将军只是用仅剩的时光给她编个梦罢,他不想娶她。”徐君月揪了一根草叶,在指尖儿绕啊绕。

“刚刚郭将军才与我说,他希望与圣上讲明不想娶妻纳妾,求圣上回绝他,以此来断绝与阿史那哈尔的情意。”沈行舟撩了袍角,也坐了下来。

“或许郭将军是爱阿史那的罢。”徐君月不知怎的,叹了口气。

“阿月不会是在担心,我也会这般对你罢。”沈行舟蓦地想起还在长安之时,自相府回去的马车之上,她似乎也在担心他会否与陆云起一般,故而问了这番话。

“你会吗?”徐君月抬起头,光影之下的眸子像是琉璃珠子,清澈见底。

“不会。”沈行舟摇了摇头,忽而,从腰间抽下了那枚玉佩——初见之时所带的双龙盘日翠玉佩,置于掌心递了过来。

“这是作何?”徐君月有些不解。

“这枚玉佩,是我周岁礼时,圣人赏的。此玉佩天下独一无二,双龙之间的圆日之上刻着我的小字,也是我能被认回为皇家的唯一信物。”沈行舟说着,大拇指抚了抚玉佩上的花纹。

徐君月接过了过来,这玉触手微凉,细润无瑕,的确是块顶好的玉材。她端近瞅了瞅,那圆日之上,的确刻着两个小小的字——若安。

“据说,这字是当年圣人亲自刻上去的。”沈行舟收回目光,继续道。徐君月认真看着,刻字之人的确不像技艺娴熟,笔画有粗有细,不太流畅。

“若安,应该是望你此生平安顺遂之意了。”徐君月闻言抚了抚,这字迹有些地方已经浅了,估摸着是他远离故都,思乡之时,拿出来翻看所致。不知他是否还恨圣人当时对他如此狠心,她似乎从未听他喊过阿耶、父皇,一直称的是圣人。

“是我阿娘取的,她厌极了宫墙之内的生活,因此取了这个小字,愿我此生幸福安定,不受纷争所扰。”沈行舟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更要留好。”徐君月拉过他的手,将玉佩再度放到了他的掌心中。

“你不是担心,我会向郭将军那般吗?”沈行舟摊着手,又向前送了送。

“你心若不在我身上,又岂是一块儿玉佩能使你转圜的?届时纵使我有你千万珍重之物,你也定会将它们与我一同割舍。”徐君月包拢住他的手,示意他收回去。随后双肘拄膝,双手捧脸,遥遥而望。沈行舟只得收回手,重新系在腰间,目光跟着她远眺。

万壑至此平,天地一色清。

啾啾,一声鸟鸣,徐君月抬头发现是窗边的笼中鸟飞了来,颇为惊喜道:“啾啾,你竟然能找到这儿!”那鸟雀扑棱着翅膀在她头顶盘旋,似乎是在回应她。

沈行舟看着她喜上眉梢,舞着手臂开心的模样,也跟着她笑了起来。若是此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的话,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沈郎,我们回家罢。”不知徐君月和时起身了,她飞扬的帔帛抚过了沈行舟的眉目,他仰着头,恰好逆着光,就见她向他伸了手,眸光潋滟。

“好,我们回家。”

三日后,安北都护府城外,大军即刻启程回京。

城门之外,徐君月抱着阿史那哈尔,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离别之意爬上心头。沈行舟见她如此难过,心中也不免动容,只得抚着她的背。

“好啦,待郭将军迎娶我那一日,你我就能重逢了。”阿史那哈尔眼角带着笑意,拍了拍徐君月的肩。

闻此一言,徐君月更多几分愁绪,因为她知道,她期盼的那场婚姻,根本不会来,更觉相见之期遥遥,或许是此生都再无机会。

“阿月,该启程了。就此拜别,各位珍重。”沈行舟提醒道,叉手行礼。徐君月跟着沈行舟三步一回头,上了车后,推了窗扉,探出身子摆手,直到看不见人影才缩回来。

沈行舟揉了揉眉骨,看着她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出神,皱着眉也不说话,竟不想她回程比启程之时还要难过。起了身坐到她身边,长臂揽过她的肩,轻拍她的背,道:“想哭就哭出来。”

这句话似乎是个开关,闻声,徐君月恸然。沈行舟看着那个小小的肩膀在怀中抖动,心里也颇为难受,抬手抚摸着她的发髻,发丝柔顺,也捋平了心中些许波澜。

他能理解,阿史那哈尔于她的意义,这或许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挚友。他曾在陆云起向相府投诚后,派人探查了她的过往。

她自幼无父无母,生长于街边,得时任谏议大夫的陆文君所救,接入了陆府,才结束了漂泊的幼年。只可惜陆文君体弱,在陆云起刚过束发之年,就病故了。陆云起弱冠之年高中状元,入了仕,她便一直为他暗中行事。

尽管陆云起一直称她是被冒名顶替的,可是他在见她第一眼,就察觉了不对。那夜,虽然是她吃了些酒,眼神涣散。可是烛火之中,红纱之下,他见她眸清似水,顾盼生辉。那双眼睛告诉他,她在向往明日,泛着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在她重伤之时,她的身体颤抖,可那双眼睛中的神色依旧坚毅。

若她当真如陆云起所言,是自小教养宫中的心机手腕之人,绝非会有那样的眼神。沈行舟也不知道自己何来的底气,但他还是随了自己的心,救下了她。

如今看来,他的确是赌对了。

“阿月,你们还会再见的。”沈行舟收紧了怀抱,轻声细语的地安抚道。

“真的吗?”闻言,徐君月抽泣的声音小了许多,夹着鼻音,瓮声瓮气。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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