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丸中。
“现在有空吗,主公?”
“有哦,”坐在缘侧发呆的真雪回头,看向结伴而来的髭切和膝丸,“怎么了吗?”
没有被安排任务,一身轻装的髭切随意地在一边坐下,顺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紧随其后的膝丸立刻坐在了他身边。
两人隔着吃饱喝足就犯困的狐之助与自家审神者坐成一排。
“那个,其实是和您未来会就读的学校有关的事。”
“我和兄长在那里感受到了和我们诞生的时代近似的时空波动。”
哎呀,看来里面的那位藏得不太好呢,被同时代的刀剑给发现了。真雪想。
作为迎战时间溯行军的主力,刀剑们对时空波动的感知虽然不及降临至对应时代的审神者敏锐,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相近的时代,足够接近的距离,让薨星宫里被关着的天元大人就这么被发现了千岁老人的身份。
“是这样没错,东京高专里是有一位从一千年前活到现在的大人物。”
“既然是时空波动,那位应该不会看穿你们的身份,不用太在意。”
膝丸没忍住,感叹道:“从一千年前活到现在……主公大人的世界真是神奇啊。”
是啊,什么奇奇怪怪的术式都有,他们咒术师真是太神奇啦!
“一千年前的人,说不定我们有见过?不过也无所谓啦。”
沉吟片刻,真雪否定道:“应该没有,你们的记忆中没有咒术师吧?我的世界里,一千年前咒灵横行,还诞生了诅咒之王这样的存在。”
“这和时之政府承认的历史完全对不上。”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明明博物馆和美术馆里都保存着与刀剑们本体无异的刀剑真品,为什么历史的差距会这么大?
不仅如此,还在差距很大的情况下产生了能被刀剑察觉的时空波动。
这种波动真的只是相近年代产生的共鸣吗?还是……
糟糕!
真雪倏然起身,神情紧张。
差点忘了时间,她可是马上就要前往横滨开始第一个明确有危险性的任务了!
“我先去做任务啦,拜拜~”真雪起身,揉揉狐之助脑袋的同时还不忘挥手和源氏兄弟道别。
还在原地的髭切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同样挥着手,道:“祝您武运昌隆~”
刚反应过来的膝丸也紧跟着大喊一声。
把睡得正香的狐之助给吓醒了。
等到传送装置的光熄灭,髭切才叫住伸完懒腰准备离开的狐之助。
“你知道现世的事情吗,狐之助?”
“狐之助只知道关于据点的消息,”被髭切叫住的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拨弄一下脖子上的铃铛打开一块投影,“由于世界意志的阻拦,我们在现世建立了一座神社作为锚定世界的据点。”
“目前由一位任期结束但没法正常退休的审神者大人管理着,协助白月大人完成日常工作。”
“不过白月大人似乎不太喜欢那里……”
天天给人家安排那么多课业,能喜欢才怪。
不过髭切没有抓着这点不放,转而道:“那关于历史的呢?那些文献都是通过你交到时之政府手里的,你应该有记录吧。”
狐之助又调出另一块屏幕,上面密密麻麻铺满了文字。
从这些用于前期研究的历史文献来看,他们审神者所在世界的历史其实与时之政府一直设法保护的历史并无太大差别。
硬要说的话,就是志怪类的记载数量偏多,而且大多都无从考证。
“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怪异事件、或者历史走向偏移吗?”
“没有呢髭切殿下,”狐之助不停翻动屏幕,“尽管力量体系有些驳杂,但并没有可考的大规模异常。”
听到这里,膝丸也感受到了强烈的违和感,踌躇道:“阿尼甲……”
“啊,你也发现了吧,弟弟丸。”髭切脸上的笑也不自觉减去几分。
膝丸难得没纠正兄长的称呼。
他们的审神者刚刚还说过,她的世界在一千年前几乎完全处在咒灵的支配下。
即使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再如何心大,这么大规模的惨状也不可能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若说被有心人、比如咒术师给隐藏起来,也不无可能。
可他们的审神者明明同时知晓史料记载和千年前与咒术师咒灵相关的两种历史,却丝毫没觉得哪里有所冲突。
不,她或许意识到了。
髭切没有遗漏她离开前脸上沉思的神情,但转瞬间那种思考就被打断,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打发走还在发懵的狐之助,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先闭口不言,等再找到些线索之后再说。
现世,真是个神秘的世界。
*
时之政府以东京的时空数据为基础,逐渐将推演范围向外扩张。
因为同样具备犯罪率居高不下的特点,横滨就这样以绝对领先的优先级走进了时之政府的视野。
在文书上看到这个理由的时候,真雪都快气笑了。
东京和横滨,是能比的吗?
可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乖乖做任务。
收集横滨的情报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或许是出于对极道组织的畏惧,连新闻都只报道某时某处发生冲突。
至于冲突双方是谁?
别管现场的人知不知道,反正是不会告诉你的。
新闻主播的命也是命啊。
真雪也在一些本地论坛上查找过相关信息,成功翻出来一篇跟帖里全是“你不想活了别带上我”的关于港口Mafia的帖子后,眼睁睁看着它在三分钟之内消失了。
具体是因帖主要命还是论坛运营者要命而删帖不得而知。
横滨极道势力恐怖如斯。
因此,直到亲身抵达横滨时,真雪才真切感受到这座城市与别处的不同。
高楼大厦间夹杂着一些明显被外力破坏的废弃大楼,街道上的人虽然和东京一样行色匆匆,神色却分外紧张,有些甚至时不时就四处张望。
仿佛不是生活在租界,而是一个随时可能要人性命的战场。
“这个地方真的很不对劲,”大和守安定看着路上行人的着装,再看看自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审神者,“一进到这里感觉季节都变了。”
刚刚脱下外面羽织的真雪:“是啊,显得我很呆滞。”
东京和横滨之间隔得并不远,可她这身在气温个位数的东京刚刚好的穿着,到横滨之后就变成了会被人用“你没事吧”的眼神看着的奇怪穿搭。
“悟哥哥说笼罩霓虹的结界在横滨很脆弱,我还以为是因为横滨成了租界,那位的掌控力就不如从前。”
“没想到,这根本是想内全方位脱离霓虹。”
连气候都好像不在一个经纬度了啊横滨酱。
物吉贞宗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羽织,叠好拢在手臂上,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去您感兴趣的那个名叫擂钵街的地方吗?”
真雪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怀表。
她其实是很想去的,从知道这个地方开始,就很想去看看了。
小到擂钵街为什么叫擂钵街而不是卫星锅街。
大到是什么东西爆炸才能平地制造出一个宛如陨石坑的巨大凹陷。
还有那里的人会不会和外面有区别。
她有一肚子问题想得到答案。
不过……
“还不是时候。”
“那里毕竟是贫民窟,又发生过不明原因的爆炸。”
“遇到坏人倒是好解决,怕就怕还有危险物质残留,那可就麻烦了。”
当年的爆炸不仅仅是她没能找到原因,就连已经跻身霓虹政界的夏油杰都没查到多少信息。
捂得这么严实,不是危险性极大就是知道内情后被灭口的可能性极大。
还是小心探索为妙。
她只是好奇,没有送人头这样的小众爱好。
“了解,”队长白山吉光道,“收集周边数据,获取初步推演结果后再行探索。”
真雪点头表示认同。
查不到资料没关系,让时之政府推演一下就好了。她在前线出任务,后勤提供支援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轰的一声巨响,道路尽头迅速升起橙色的火光。
街上原本还算有序的人群在尖叫声中四散奔逃,很快没入街道两边的小巷里。
他们甚至没有往街边的店面里躲,而是直接远离诶,看上去很有经验的样子。
真雪不仅没害怕,刻在DNA里的东京人特有看热闹基因还开始蠢蠢欲动,踮着脚就往街道尽头看。
“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啊主公大人。”烛台切光忠无奈地上前挡住她的视线,同时用眼神警告同样满脸兴奋好奇的陆奥守吉行。
烛台切光忠:现在是研究枪械的时候吗?
陆奥守吉行:嘿嘿,咱就想看一眼而已嘛。
“千、千代宫小姐!”
路边的喊声打断了这场眼神交锋,也让真雪转移了注意力。
原本还在疑惑怎么横滨还有人认识她,转头看清躲在巷子里探头探脑的人时身上气质顿时一变。
“是你啊,山田健次先生。”
这位命途多舛的房屋中介先生,居然上班上到横滨来了?这可真是牛马听了都流泪啊。
“是,是我!”山田健次在巷口阴影中疯狂点头,“请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不定待会儿他们就打到这边来了!”
仅犹豫了片刻,真雪抬脚往小巷走去。
*
“呼,真是吓死我了。话说千代宫小姐,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横滨来?”
从狭窄阴暗的小巷里出来,进到一片宽敞的空地之后,山田健次擦掉头上的汗,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道。
“办事,”真雪端着大小姐架子,干脆利落但毫无信息量地回答,“你呢?”
“啊,这个,我是横滨人来着,趁休息日回来看看。”
停在巷口的轿车旁,长相秀气的女人正弯着整理车里的物品。
一个男人双手费力地抱着三个叠起来的纸箱,走得摇摇晃晃,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
“雨宫?你们也要搬家了啊。”山田健次上前打招呼。
“是啊,毕竟最近……唉,”女人脸色无奈,转身又喊道,“我们该走了,亲爱的你快——小心!”
原本的催促声猝不及防地变了调,只见双手费力地抱着三个大纸箱的男人被碎石块绊住,为了保持平衡奋力后仰身体,反而让最上面的箱子越过头顶往身后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