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華茲·大禮堂·晚餐時刻】
萬聖節過後,大禮堂恢復了往常的熱鬧。蠟燭高懸,金碟反映出天花板上的暮雲與群星。
笑聲與談話交織成一張網,將每張長桌緊緊包裹。
直到一道熟悉卻久未出現的身影,從大門處靜靜走入——
西維亞·弗利。
她的腳步不疾不徐,衣袍整潔如常,唯有眼底的陰影與微不可察的蒼白,揭示她這幾日並不平靜。
大廳在那一瞬微妙地靜了半拍。
但很快,這份靜默就被低聲議論填滿。
「她終於出現了……」
「去哪了?萬聖節那晚連影子都沒看見。」
「不是說她病了嗎?看起來……倒不像是生病。」
「會不會是偷偷跑出學校,結果被抓了?」
西維亞彷彿沒聽見任何聲音,只是低著頭走向史萊哲林長桌。
當她經過布雷斯身邊時,對方眯了眯眼,像是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些什麼蛛絲馬跡;潘西則偏過頭與達芙妮低聲說著什麼,眼神時不時撇向她。
而在她身後不遠處,茱麗葉·塞爾溫安靜地跟著。雖與西維亞相顧無言,卻不偏不倚地坐到她左側。
沒人知道這是什麼安排,只覺得事情不尋常。
西維亞就這樣一言不發的坐下,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彷彿這幾日的缺席,不過是片段被刪去的劇本。
她低頭舀湯,指尖輕觸湯匙邊緣時微微顫抖,隨即又穩定如昔。
她知道他們在觀察。
她也知道,真正知道她去哪裡、發生什麼事的人,從來就不多。
她沒打算解釋。
這個世界最習慣的,正是將沉默當成一種自我防衛的理由——
她會好起來。
但不是為了回應任何人。
只是為了讓那些注視她的人,無從預測。
在西維亞步入大廳的那一刻,特洛伊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停了停。
他本來正靜靜聽著隔壁的同學說笑話,卻在這時見到那抹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那一瞬間,他的銀叉懸在半空,禮貌性的笑容也隨即僵住。
那雙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在進入大門後卻沒有掃過他一眼。
像她從未認識他一樣。
——像他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人。
特洛伊垂下眼,緩慢將叉子放入盤中,連話題都忘了接續。
她回來了。
這應該是件好事,不是嗎?
但她的神情太平靜,平靜得近乎殘忍,彷彿這幾日的空白與消失,不過是一段無需交代的插曲。
他的指尖在木桌下輕輕扣著,節奏與心跳不一。
他想起上次看見她,是在圖書館門外的轉角。她走得匆忙,連他叫她的聲音都沒聽見。
而如今,她連假裝聽見的餘裕也不肯給他。
特洛伊默默側身看著她落座的位置——她總是坐在最靠近出口的角落,仿佛隨時準備離開。
茱麗葉跟在她身後入座,這讓他眼神微沉了一瞬。
他不喜歡那個女孩,從不。
不是因為她出身混血,也不是因為她曾當眾頂撞特拉弗斯和帕金森——那反倒讓他佩服她幾分。
而是因為她從來不聽話。
不順從、不親近、不討好任何人。她不是西維亞那樣寡言壓抑的沉默,也不是泛泛之輩虛與委蛇的聽眾。她有自己的意志,清醒、孤傲、鋒利得令人警惕。
特洛伊不相信這樣的人會真心照顧誰。她不是守護者,也不是庇護所。
可偏偏——她坐在了西維亞旁邊。
他花了六年時光也無法跨越的距離,她只用了幾天就踏了進去。
最令他無法原諒的是,西維亞竟未將她拒之門外。
特洛伊咬緊牙根,終於垂眸重新拿起銀叉。
他沒有多說一字。
只是從那刻起,餘光再未離開過她身影半寸——
如果這一次,她再選擇沉默,
那麼,他就會讓這份沉默,從別人口中被打破。
【大衛 & 泰瑞視角】
西維亞現身的瞬間,泰瑞的背脊一僵,像是無預警被人從夢中叫醒。
他沒說話,只是下意識放下了湯匙。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刻意計算過,平衡、控制、不露痕跡。
太過冷靜,冷靜得讓人心慌。
「她回來了。」
泰瑞低聲說,像是在自言自語。
大衛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抬眼望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有些虛浮的腳步上稍稍停留。
「嗯。」他終於開口,「看得出來,是被人處理過的。」
泰瑞轉頭看他。
「你是說……她的魔力?」
「是。」大衛低聲回應,語氣平靜,「她的魔力被壓下去了。但不是自然恢復,是外力干預。」
泰瑞沒再追問。他知道大衛說話向來克制,能說到這一步,代表他已經有九成把握。
「她之後……還會再出事嗎?」
這一次,大衛沉默得更久。
直到西維亞落座那刻,他才低聲道:
「不知道。」
這三個字不帶任何情緒,但分量沉得讓人無法忽視。
「她身邊……」泰瑞眼神掠過茱麗葉,聲音更輕,「那個女生,是誰?」
大衛看了眼那道沉靜的身影,語氣平平地回答:
「茱麗葉·塞爾溫,之前一直住在海格那邊,最近才搬回宿舍。聽伊凡說,是鄧不利多教授親自安排的。」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
「她不是壞人,只是太習慣一個人。」
泰瑞靜靜聽著,沒有接話。
過了一會,他才低聲道:「我沒想到……西維亞會願意跟別人住在一起。」
大衛沒有立刻回應,只是目光微斂,像是在思考。
「有些沉默,會互相靠近。」他終於說,「塞爾溫大概就是……她能忍受的那種安靜。」
泰瑞沒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他做了一件平常不會做的事——
他拉過餐盤,將臉藏在餐具之後,好讓自己看不見她的位置。
「我現在不知道……」泰瑞低聲說,「我們還算不算她的朋友。」
而大衛只是放下了叉子輕聲說:
「她不是不記得我們。」
「只是她現在沒力氣……讓誰靠近。」
【伊凡·羅齊爾視角】
火光搖曳,大廳中人聲嘈雜,笑語穿插於刀叉碰撞之間。
伊凡·羅齊爾靜靜坐在長桌一隅,手中叉子懸空,目光越過銀器與燈光,落在史萊哲林長桌末端——那一道熟悉卻消失數日的身影,終於再次出現。
西維亞·弗利。
她今日坐得比平常更安靜,像是一塊被拋回棋盤的碎子,無聲地歸位。身旁則是那個剛搬回寢室的女孩——茱麗葉·塞爾溫。
伊凡看見她們落座時的沉默,也看見了另一道視線,從雷文克勞的方向悄然攫住那片克制。
特洛伊。
他沒有說話,但伊凡能察覺他整個人繃得極緊,像是在強忍著某種衝動。
不是質問、不是斥責。
而是一種——被冷落的痛感。
茱麗葉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存在感還是過於明顯。即便只是坐在西維亞身側,也坐出了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伊凡的眼神微沉。他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變了。
西維亞並非天生疏離之人——她只是從不允許自己依賴誰。可如今,她身邊的位置竟由茱麗葉佔了去,這本身就足以說明一些問題。
而特洛伊無法視而不見。
伊凡舉杯掩住下半張臉,眼神卻未曾移開。他看得見特洛伊眼底壓抑的情緒,也看得見西維亞藏得極深的疲倦。
她的肩膀在起伏時微不可察地發顫,她喝湯時動作慢了半拍。她的眼神雖然落在餐盤裡,卻始終未曾聚焦。
那不是病後虛弱的模樣。
那是一種將自己從整個世界抽離的空洞。
伊凡知道那種表情。那是她在壓抑魔力、壓抑自我,甚至連情緒都拒絕波動時才會有的神情。
她什麼也沒說。
——至少,不會對那個看起來最該知道的人說。
而那個人,還坐在她的斜對面一言不發,指尖緊扣著銀叉。
伊凡垂下眼。
他知道這場靜默不會太久。
有人終將開口——
不是為了尋找答案,而是因為沉默,有時比謊言更難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