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电机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有些地方电路老化，现在运作中也修不成。”里德拎着工具箱出来，“你俩跑的还挺快。”
“多谢了，”云贺接过箱子，“电路老化这个只能等晚上再说，晚上耗电量少一些，发电站的蓄电池能撑个几小时。”
“云观主，地下河里是不是有鱼？”琅晓跟着峰珂一前一后爬了上来。
“鱼？”云贺一愣，“应该有的，这条河的上游经过连一个大型地下水库，应该会有鱼顺着水流被冲下来。”
“那我没看错啊，”琅晓用镰刀状前肢勾了勾峰珂衣服，“之后能抓点鱼来吃吗？”
从峰珂的表情来看，他对这个提议应该不太赞同。但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于是转头向云贺求助：“……那或许要问问云观主？”
云贺果断摇头：“不行，起码现在不行。河水太急水温又低，危险系数太高了。”
“好的。”琅晓点头应下，没如愿也看不出沮丧，被峰珂拍了拍脑袋。
“在这里抓鱼还是别想了，就着水流我下去都得被冲走。”里德又把手缩回袖子里，“不过好久没看到这样的水源了，真想游泳啊。”
“等天暖和吧，圈个地方弄个泳池什么的？也不知道这天还能不能回温了，不行之后去B区找个游泳馆呗。”
说到游泳馆，云贺转头看了钴蓝一眼，“我怎么记得蜘蛛能游泳啊？”
“是可以，但也要看种类。”里德解释道，“有利用水面张力行走的蜘蛛，也有能潜水的蜘蛛，还有一种水蛛本身就是生活在淡水环境中的。”
“但很可惜，蓝队这种捕鸟蛛绝对不行。捕鸟蛛原始种就不具备水中生存的能力，它们的呼吸器官在腹部下方，腿部缺乏防水的桨毛，体型也过大。”
“想想蓝队之前的形态，足展两米五是什么概念？站在地上有一张床那么大了。更不用说将近三百公斤的体重，掉进水里瞬间就能沉底，只给你留下一个‘咚’。”
云贺被这个“咚”乐的够呛，“不过蓝队长现在几乎是人形了，能学游泳么？”
“不能。或许你对生化种的体重没什么概念……这么说吧，生化种的肌肉密度比人类高，不能用常规思维去估计。”
里德衣摆里钻出一个触须尖尖，对着云贺晃了晃，“外面太冷了，我先回去了，晚上要换电线记得叫我。”
云贺答应了，把门上的禁锢重新封印好之后，和钴蓝回了小楼。
峰珂拿来的蜂巢看着很新鲜，云贺决定趁着雪停，早点加工了。
他在小院里挑挑拣拣，从角落柴垛里抽了几根木柴，又从的杂物间搬出一口铸铁大锅。
小院青砖地上落了一层薄雪，钴蓝取了扫帚出来清理。这扫帚是用干燥枝条捆的，扫在青砖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要生火？”钴蓝问。
“对，这一块的雪就不用扫了，等会让火一烤就融了。”云贺边说边抽出匕首，取了一根柴，用刀刃把干燥的木头削成薄片。
“融化成水，明天容易结冰。”钴蓝拿着扫帚走过来，唰唰几下先把云贺面前的空地扫干净了。
“有道理，写了啊。”云贺抬起头冲钴蓝笑笑，手上动作不停。
没一会儿就削出一小捧木片，云贺捧着这一小堆，小心翼翼塞进灶膛里。
紧接着他单手掐诀，召出灵气用来引火。灵火因为和灵气同源，颜色自然相近，不出片刻，灶膛里便莹蓝一片。
钴蓝没见过这种颜色的火焰，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几眼。
“还是这样方便，点哪哪儿着。”云贺谨慎地往火里添柴，尽量保持小火，“上一次生火赶上灵力耗空，又是用火引子又是扇风，弄得我一身黑灰。”
“对了，等会儿你有空帮我去趟刘壮那儿行么，”云贺转头看钴蓝，“帮我拿几个土豆，就说是我要的就行。”
“好，”钴蓝点点头，“急么？”
“不急不急，有空再去就行。”云贺摆摆手，把铸铁锅架在青砖灶上预热。
他回客厅从工具箱里取出纸袋，想了想还是把纸袋重新叠好，印着花的那一面朝上，放进茶几的抽屉里。
峰珂送来的蜂巢非常完整，云贺把它们分成两部分，把其中一份尽量掰碎，放进热好的大锅里翻炒。
空气中渐渐弥散出一种烧灼的味道，是烘烤植物时那种微微发苦的木质烟熏气息，混合着蜂巢蛋白受热后的动物性腥味，说不上臭，但也绝度说不上好闻。
云贺用铲子不断搅拌翻炒，让每块蜂巢碎片都受热均匀。
随着文火烘焙，蜂巢在高温下发生美拉德反应，逐渐散发出一种类似焦糖的香气。
“还挺香啊，”云贺说，“峰珂是从哪儿弄来这么新鲜的蜂巢，他嚼出来的？”
“……”
峰珂敢嚼，你敢要吗？
“峰珂养育了的蜂群，属于他自己的蜂群。”钴蓝说。
云贺愣了愣，“蜂后啊？他不是雄蜂吗？”
钴蓝唔了一声，“算是吧。”
云贺看出钴蓝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涉及到峰珂的隐私，他就算好奇也没再多问。
随着烘焙程度加深，蜂巢颜色变至焦色，气温变成淡淡苦味，闻起来像之前云贺炼药时候的气味，不太好闻。
云贺用铲子按了按蜂巢，蜂巢焦脆，一用力就碎了。
看火候差不多，云贺取了竹筛，盛出烘焙后的蜂巢均匀铺散开，放在房檐下散热。
“做好了？”钴蓝清理掉苗圃塑料膜上的积雪，一边擦手一边问。
“差不多吧，等冷却就能磨成粉了。”
“客厅里有风箱，需要我帮你放过去么？”
“不用啊，外面气温比风箱要低，”云贺端起竹筛抖了抖，热腾腾的蜂巢冒着白气，“土豆，土豆。”
“好，我现在去。”钴蓝看了看院墙，后退半步蓄力助跑。
云贺觉得不妙，制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钴蓝距离院墙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腿部用力蹬地高高跃起，在半空扭转身体释出身侧八根蛛腿勾住院墙，他还抽空朝云贺招了招手，然后“咻”的一下翻越过墙头消失了。
“……其实也没那么急。”云贺叹了口气。
钴蓝出门，云贺也没闲着。
他去了一趟偏殿后面的仓库，从冷藏柜里取了两瓶黄酒，这是末日后从中转站掏来供给公司的高档货。
星球上可供平民食用的食物种类匮乏，但在吃喝玩乐方面的资源总是相当丰富。
但食物酿出的酒价格高昂，于是工业酒精和廉价烟草一类的“平民娱乐”在每一座赛博城里流行，霓虹灯下是散发着腐臭味的纸醉金迷。
云贺掀开瓶盖凑上去闻了闻，有一种温和的谷物清香。
“果然贵货就是不一样啊，A区那群傻逼还挺会享受。”云贺闻了又闻，突然想到望海潮的成员里也有公司出身的人，心里呸呸三声立刻改口：“也不能全是傻逼吧，一部分傻逼。”
云贺取了个干净的玻璃罐，把预留出来的大块蜂巢放进去，倒入黄酒浸泡。
他没舍得全倒完，瓶底还留了一些。
云贺把罐子放在厨房角落里，看了看青砖灶，又往里加了一根木柴。
钴蓝回来的很快，这次走得正门。他把手里的大袋子递给云贺：“刘壮说不知道你要哪一种，所以每种都给你装了一些。”
“嗯？”云贺惊了一下，伸手在兜里摸摸，掏出一盒凉拌土豆片。
“……也行，这个也挺好吃的。”云贺把凉拌土豆片放在旁边，继续掏兜，取出一盒炒土豆丝。
土豆条，土豆饼，真空包装的生土豆片，真空包装的生土豆条……
“土豆开大会呢？哪儿来这么多土豆啊？”云贺把袋子扔到一边儿。
“刘壮把今天店里出售的所有土豆制品每样都打包了一份，又怕你需要用半成品，于是每样半成品都给你装了一袋。”
钴蓝捡起袋子，从里面捡出几个圆滚滚的生土豆，“还有这种土豆，没经过加工的。”
云贺叹了口气，试图让自己气绝。
“也行吧，刚好留了一些酒，是那种好酒，晚上就吃土豆家族吧。”云贺捡起地上的餐盒，“半成品先放冰箱，把那个没加工过的土豆给我。”
青砖灶里的火还没熄灭，云贺用火钳子扒拉了一下，灵火引燃的木柴燃烧后残留物很少，灶里还算干净。
云贺把冒着蓝焰的木柴往角落里扒拉扒拉，留出一片空余，用钳子夹着土豆放进去烤。
非常原始的烹饪方式，原始到钴蓝从没见过。
“是不是很有意思？这么烤出来的土豆非常好吃。”云贺搓搓手，盯着火炉看。
“为什么？会有独特的反应么？”钴蓝不太能理解，在他看来这只是用余温烘熟土豆而已。
云贺笑了笑，“并没有，但就是很好吃，我小时候特喜欢吃，等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
烤熟的土豆外皮有点儿开裂，云贺烫的左右手轮番倒腾，呼呼吹气才扒了皮。
钴蓝怕烫，等土豆温度降了才开始吃。
烤过的土豆口感绵软细腻，有炭火独特的焦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钴蓝细细咀嚼，或许是用云贺灵火烤出来的原因，总觉得土豆上也沾染到了某人身上淡淡的檀香。
但这也只是个烤土豆。
“操，”云贺啃着土豆乐了，“其实就是个土豆，对吧。”
“和我记忆力的味道不一样了，可能我当时觉得好吃，是因为师父每次教我练完丹之后都给我烤点儿什么东西吃着玩，所以烤土豆就象征着一种……愉快的记忆。”
“可能烤土豆的味道也就那样，普普通通的。大概是记忆给了它一层美味的滤镜吧。”云贺冲着钴蓝笑笑。
钴蓝咽下土豆，盯着云贺看了一会儿。
突然，他凑过去，用嘴唇在云贺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被烤土豆温暖过的嘴唇烫得云贺一愣。
钴蓝伸手在云贺捧着的土豆上点了点，“那就在给土豆加上一层记忆的滤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