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5重生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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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道长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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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后来是被柳泽槐救回去的。据说安排病房的时候把他俩安排的远了一点,柳轻绮大半夜跑过去要求调换房间。柳泽槐给他骂了一顿,然后赶回了原来的地方,于是柳轻绮先斩不奏,在方濯两日都未醒来后,直接大摇大摆地搬了进来。

方濯总疑心自己是被闷醒的。他在昏迷中当然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格外地热,后背湿漉漉一片,热汗冷汗交织在一起。热汗像锅炉炙烤着他的躯壳,风一吹又是一阵透亮的清凉,浑身冷下如坠冰窟,催得他睫毛颤动,猛地睁开眼。

眼前熙熙攘攘围了一堆人,像菜市场,他就是案板上的其中一块冻猪肉,靳绍恒手里的针闪着寒光,戳几个小孔方便入味。身旁一个一个睁着眼睛看他烹饪,从左到右分别是廖岑寒、唐云意、君守月。甚至还有个喻啸歌。

方濯重新闭上眼睛。半天后,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师弟妹们齐刷刷的眼泪:

大师兄,你可算是醒了,我的大师兄啊,再不醒咱们就真的要把你做成一块冻猪肉了!

师弟妹们里,属君守月哭得最伤心。她这颗感性的心在风里不停地摇晃,一头栽倒在喻啸歌怀里,像是为他喜极而泣,又有点像是刻意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生活的顺畅和甜蜜。

方濯移开眼去。君守月立即意识到不妥,擦擦眼泪,把妹夫赶得远远的,流着眼泪扑上前来,顺便轻轻一挤,就把靳长老挤到一边去,抱着他的脖子哭个不停:

“大师兄……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出了事,我们可怎么办?”

这么多年过去,方濯对待君守月,就好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他感到有些恍惚,看的却是喻啸歌的方向。半天,终于问出来一句:

“你与他,来了蔓城几日,好不好?”

生逢乱世,能留条性命,就实在太不容易。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过来,终于放下,彻底地放下。

君守月有点吃惊,但方濯抬起手,慢慢地把她拉开。靳绍恒从他身上把那些用以入味的银针拿走,深深看他一眼,低声道:

“我要和你说些话,用避开你的师弟妹们么?”

不等方濯回话,廖岑寒便赶紧牵着师弟妹,一窝蜂似的涌出门。门内哭声戛然而止,一片寂静。方濯的肩膀疼得要命,无法起身,只能躺着听靳绍恒宣布他的“死讯”。

“我去问了你师父……在城外,你误打误撞进了黑虬族成年时才会有的‘三关’考核,你自己扛过了欲关,你师尊带着你强破了情关。再加上你此前饮过千目枭的血……因而,按照黑虬族的说法来说,你算是迅速成熟了。”

“……”方濯的语气很平淡,“所以呢?有什么话,靳长老直接说便好,我受得住。”

靳绍恒道:“所以你现在,魔息的浓度与灵息要高出一倍不止。虽然两者已经合二为一,共生共存,不会互相吞噬,但是也许终有一日……”

少见的,靳绍恒竟然顿住了没有接着往下说。他一直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脾气很暴躁,偶尔和柳泽槐像亲父子。而此时他意外的沉默,也给方濯提供了一个意料之内的答案:

“终有一日,我会变成一个仅仅只是披着修真者外壳的魔族,是吗?”

靳绍恒没点头,也没摇头。这样的沉默可能是一种犹豫,也可能是坚定的默认。方濯靠在枕上,盯着房梁,长出一口气。他问道:

“那我师尊,他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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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绮在后院里跟柳泽槐散步。他心情不好,脾气也好不起来,两人顶了几句嘴。方濯虽然伤了肩膀和后背,但到底没有林樊重。柳轻绮每天陪着方濯,抽空就去看他的师侄。柳泽槐问的时候他说方濯死不了,林樊不一定。那双眼睛就盯着榻上的林樊,忧心忡忡的。

柳泽槐的脸上满是疲倦,两眼下坠着黑眼圈,对他的问题答一句,沉默一句。柳轻绮不想听他瞎扯淡,但柳泽槐就是随着心意答,还骂他是一条没眼力见的狗,气得柳轻绮反唇相讥,骂他是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驴。

柳泽槐枕头下压着一份这次深夜突袭的伤亡名单。想要把这些人的名字和数量都梳理清楚可不是一个简单活儿,几个弟子忙了一夜,第二天递给柳泽槐厚厚一份。近几日他都枕着这个睡觉,他不说,但人人都知道他夜夜噩梦。

——此次屠杀一样的突袭,他在其中究竟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处于一个什么位置,没有人来问责他,他却不得不一次次地问自己。这个惨烈的夜晚,究竟是源于他的战略失误,还是命中该有如此。

当然,柳泽槐是从来不屑于承认后者的。于是他就只能把那么多人命都背在自己身上,心事和尸身一起堆成一座小山,掩藏在蔓城郊外,断鸿峡下。

两个人都过了一言不合就打一架的年纪,骂两句嘴就差不多了。柳泽槐没那个闲工夫和他玩文字上的游戏,最多用脚背踹他一脚,然后感叹幸好他穿的不是以前的那些白色袍子,蹭脏了,也不用他碰瓷似的追着他要洗。

柳轻绮穿着的是一件月白衣袍,在蔓城内现拿钱买的。昨日去看林樊的时候,他帮柳泽槐递着毛巾,顺口说:

“我那些白色衣服都撕碎了,扯成一条一条丢到火里,给我师兄当燃料去了。我大师兄是高兴得不得了,那些衣服也够烧一段时间的了,能省不少买炭的钱。”

柳泽槐坐在榻边,用湿毛巾轻轻沾着林樊的嘴唇,让他的嘴唇不至于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而皲裂得太不像话。也是顺口回答:

“魏掌门实在是扣到一定程度了。一点儿买炭钱而已,要是缺,我能供十年的。”

“他也不是缺,就是省着安心,”柳轻绮观察着林樊的脸色,“这种安心,是你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穿金戴玉的大少爷所不能理解的。”

提到“大少爷”,柳泽槐的眼神就一动,又一动。他手里接着源源不断的信,一天能往蔓城送三份。在方濯醒了的那天,他正好接到今天的第四份。来自天山剑派脚下,是那个据说把里头世家的金库端出来给修真界的每个人都分一两也能连着分上十圈的富豪城镇。他的那个一点儿也不便宜的家——柳家,林樊现今将母亲和姨母一家都安置在此处——林家,还有那个始终缠绕在两人间的噩梦——许家,三家几乎紧紧地贴在一起。

前几日柳泽槐接到了来自自家父亲的信,开头就是劈头盖脸一通骂,非常熟悉的个人风格,看第一行就能认出这是谁的大作,为了什么。柳泽槐跟柳轻绮说:“如果开头是‘吾儿’,就说明家里一定有好事发生,父亲是特意来报喜的。如果是‘逆子’,那就说明我肯定做错了什么,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总之,我一定得错点什么,然后从惊鲵堂主回归柳家大少爷的身份。”说完,他哈哈笑了两声。

他父亲喊他的称呼似乎只有这两个。至少他们认识的十余年里,柳轻绮从来没有从他的家书里看到别的称呼。当年在战场上,他也曾经收到过从振鹭山来的信,比如魏涯山常称呼他为“师弟”,有时也是“阿绮”。最喜欢的一封,是一篇再寻常不过的慰问战事的日常信件,但是开头是一句“吾弟”,给他美得心里冒泡,抱着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知道笑,睡不着觉。

他与柳泽槐的不同也体现于身处两个截然不同的家庭。一个血缘关系错综复杂,一个在这个家中没有任何的血亲。可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他比自己要幸福。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比柳泽槐这个有亲爹亲妈亲弟弟亲妹妹的长子要幸运更多。

柳泽槐把第一封信递给他。柳轻绮简单拆开看了看,里面在骂柳泽槐独断专行,直接把林樊带走,搞得现在全家都差点被林家给踏平了。

这样的信柳轻绮看了得有三封,并不奇怪。接着,是第二封信。他看了两眼,抬头去望柳泽槐。

“林樊他母亲又有孕了,什么意思?我倒是听楼澜师兄说过,他们家的关系都比较复杂,他自己就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只不过多年不见,关系早就淡了。”

柳泽槐冲他扬扬下巴,说道:“林樊家也差不多。他有两个姨娘,亲娘生了他,下头有两个姨娘家的妹妹。全家就他一个男丁,宝贝得很,所以当时想送去振鹭山,毕竟他正儿八经的表兄在那儿,也能帮衬两手。结果这小子倔,不愿落下口舌,死活不同意,便就近送去了天山剑派,也算是在眼皮子底下养着。谁料这么一养,就给养到了刀剑底下。”

柳轻绮笑道:“柳大少爷对‘宝贝’的理解是不是也有偏差。”

他挥挥手里的信:“我们家那边的‘宝贝’可都是捧在掌心里爱着护着的,哪怕是闹脾气要叛逆也得是好声好气地讲道理。哪像你们家这样,”拿起信纸,对着阳光展开,认认真真地读:

“逆子!尔之不孝,甚矣!生养之恩,竟以怨报,晨昏定省之礼废弛久矣。吾齿发渐衰,尔犹一意孤行,忤逆庭训;家事繁密,尔竟逆父之命,状若仇雠。昔孝经有云‘五刑之属三千,罪莫大于不孝’,今观尔行止,禽兽奚异?先祖遗德,尽堕尔手,九泉之下,何颜见宗祧?速速归来,否则当悬楣焚牒,绝尔嗣名!”

他将信纸一折,轻笑一声:“不过是瞒着家里来了蔓城而已,至于骂得这么凶狠?再者,人家又不是离经叛道好生任性,是为了天山剑派才悄悄出战的。若是魔教当真席卷民间与修真界,天山剑派脚下那富人镇难不成就能免去浩劫?故而归根结底,人小林也是为了他们才拼一条命来了蔓城。何至于‘悬楣焚牒,绝尔嗣名’?要这也能叫宝贝,那我们家阿濯得涕泪横流地说我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柳泽槐道:“我就知道你这没脑子的水货都明白这事儿实在缺德!”他把信纸从柳轻绮手里一夺,随手折了两下塞回怀里,“他母亲怀得也算早,大抵两月前吧。那时一是没显怀,二是伯母已近四十,没人发觉原来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当爹的还在和新来的小丫头你侬我侬。小林瞒着家里随着我来了蔓城,他母亲又气又急,哭了好几日,哭出了血,一查才知道原来又怀了孩子。”

“怀就怀呗,哪至于闹成这个样子?还要从家谱上除名?”

柳泽槐嗤笑一声:“有了新儿子,当然就不需要这个不听话的大儿子了呗。小林总不愿回家,日日在天山剑派住,和父母关系也不是很紧密,估计这么一档子事下来,彼此还都觉得解脱呢。”

柳轻绮道:“靳长老怎么说?”

“他?他当然是叫我赶紧给小林送回去,不过来了蔓城他就不提了,”柳泽槐叹口气,“他不过就是担心林樊小小年纪若当真被驱逐出宗庙,除了天山剑派将无路可去。不过没关系,老子家大业大,还养不了他一个林樊?”

柳泽槐背着手,在后院慢慢地走,阳光落在他的发端,投下一层温和的、深邃的阴影。阳光明媚,日头正好,明明晃晃好春光。柳轻绮说道:

“就是难为了你也跟着一起挨骂。”

柳泽槐笑了笑:“他来蔓城,有我的授意。天之骄子,整日养在庙堂里供着算怎么回事?就是要让他伤,让他杀,他才能真的拼搏出自己的一番大事业。只不过,我可没打算让他死。”

正说着话,远方传来了钟声,又是一个时辰到了。柳轻绮准时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迈步往院外走,要去给方濯换药。两人之间已经熟到走都不用多说一句的地步,一个嘴不张,一个头不抬。

柳泽槐盯着地面,看着起起伏伏的沙尘在跌宕滚烫的地面上跳跃、奔走,每一缕风像隔断的纱段,每一粒砂砾像那夜溅到他心头的热气腾腾的血。林樊被剖去一半的胸膛滚滚冒着热气,像新出屉的包子,与前夜昏迷在大雨中的方濯一道,组成了某种生命的美味。

他抬起头,望着柳轻绮离开的方向,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篱笆墙后,慢条斯理又急匆匆地朝着他宝贝徒弟的所在处赶去。他张张嘴,想问点什么话,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一个天山剑派的弟子急急地从阳光的阴影里走出来,像披了一件火做的披风,一到跟前就掀来一阵热浪。他双颊泛红,激动无比,立在艳阳下,整个人也冒着那包子似的腾腾热气,隔着大老远就冲他喊:

“小师叔,林师兄的手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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