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4点，i就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东西，带上一个背包，里面装了日记本，一支蜡烛，还有一把昨天买的匕首。

她安静地下楼，离开学校，走出城区，穿过外区，碰见几个早起的工人。

…………

宿舍楼里某个房间打开了门，一个女孩从里面出来。

…………

向北，半个小时后，她经过一条解冻的河，冰块在河床里摩擦，减缓流速。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座桥，她顺利跨过小河，沿着它继续前进。

北方的白瓦山离她越来越近，近在咫尺了。河流隐没进一个低矮的山口。

比起墓地山，白瓦山陡峭得多了，来自北方的风更加不留情面。

光秃秃的山上没几棵树，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挡住左边，挡住右边。

她在雪地里留下一连串脚印，她开拓了一条新的路。

漫无目的，在岩石间穿梭，她希望找到什么。

…………

与此同时，在河边三个脚印加入了她的旅程。

…………

像无头苍蝇一般，她在岩石迷宫里乱窜。好在尝试所有错误后，她找到了正确的路。

踩在裸露的岩石凸起上，她费了好大劲才爬到洞口前。

那像是人为的痕迹，完整的凿痕，直觉告诉她，真相就在里面。

她深呼吸，转身踮起脚遥望了一眼远处的城市，然后小心翼翼地进去了。

…………

一个女孩站在河边，望着雪地里的杂乱的划痕，像车轮滚过，但不笔直，也不连续。

…………

山洞里明显无序多了，更像自然形成，毫无意义的死路有很多条。

越往里，光线越暗，i摸索着磕磕绊绊地前进。

岔路口，她毫不犹豫选择了通向上方的更加明亮的路。

路崎岖不平，正好给了她合适的着力点。

…………

“老样子，阿尔纳在外面放风。”一个女声在洞口响起。

“我都行。”

“遇到玛伦不用管她，如果她要进来玩，那就告诉她：‘我们很欢迎她～’，哈哈哈哈哈！走吧伊尔弗里。”奈林娅转着手里的小刀。

另一个男人早在洞口等着了，看到奈林娅手里的东西，他不满地说：“说了不要带工具来，用完冰锥扔进河里就行了。”

“洗干净不就行了，你真多事，我们已经错过很多时间了，别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对话上了。”女人漫不经心，略过男人进入山洞。

…………

i仍旧扶着墙探索，在经过一个拐角，她踩扁了一个松果，黑暗中发出“噼啪”一声。

松果？

她捡起那个扁扁的松果，用手体会它的状态：干燥的。

i在墙上仔细摸索，在墙面和地面的一处裂缝里她摸到一本书，卡得很死。

她从背包里取出匕首，用扁平的刀刃翘出那本书。

顺着光源往里走，直到能够看清书的内容她才停下。

“xx月xx日，下雪。来到莱卡的第一天，期待未来的生活……

xx月xx日，阴天。认识了一位很好的老师，她不介意我外区人的身份……

xx月xx日，晴天。路过一家服装店，我看到一条很漂亮的裙子，准备攒钱买来送给姐姐……

xx月xx日，下雪。我加入了玩偶诗社，他们和那些同学都不一样，尊重我写的每一首诗，还鼓励我……

xx月xx日，下雨。读到一本有趣的故事书，我打算有时间就去白瓦山寻找洛玛当年杀死萨德拉的地点，顺便搜集一些有趣的物件寄给姐姐解闷……

xx月xx日，下雪…………”

i准备翻下一篇时，洞穴里突然响起奈林娅的声音。

“小i，你在这里吗———”

她马上合上蒙多的日记本塞进背包里，躲进一块凸岩后。

？不是已经提前一天来了吗……为什么奈林娅跟过来了？她生气地想。

“小i？你在上面吗，你的脚印落下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她神经质的笑声仿佛延长了，传遍山洞的每个角落。

i愣了一下，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毫不犹豫放弃藏身地撒腿就跑。

“咚咚咚”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奈林娅的耳朵里，跑过地区掠起一阵风扬起了隐约的尘土。

奈林娅理所当然地嗤笑一声，说了句“蠢货”，然后不紧不慢地，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走去。

伊尔弗里则选择了斜方向的的另一条路。

在昏暗的山洞里奔跑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但i别无选择，外人的介入打乱了她的计划。

脚下凸起的石块多次将她绊倒，她来不及思考立马爬起来继续跑，像只乱窜的老鼠。

奈林娅的声音时远时近，简直阴魂不散。

向左，向右……奈林娅灵活地变换路线，对山洞的构造，她了如指掌。

“小i，为什么要跑？正巧大家一起来白瓦山寻找灵感，为了写诗……你偷了什么东西吗？”

灵感……i陷入短暂的思考，错把风声混作奈林娅的声音，下一次转弯选了左边的路。

当撞到结实的石壁时，她才回神发现进入了死胡同。刚想转身回走，奈林娅平缓的脚步声就响起。

不断靠近，越来越近。

i不由得吞了下口水，慢慢退回角落，整个后背贴上冰冷的石头上。尽力将自己融入黑暗。

她放缓呼吸直至屏住———奈林娅就在前面，黑色的身影停在路口。

“哎呀～往哪儿去了？”她左右张望，好奇地看向左边的黑暗，仿佛和里面的人正对视着。

奈林娅没停留多久，很快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右边离开了。

等再也不能听见任何声音后，i眨眨发酸的眼，轻手轻脚原路返回，准备先回纳杰日达。

她小心翼翼地，握紧手里的匕首。

…………

阿尔纳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书，听到新的声响，朝上来的路口瞥了一眼。

“好巧，布莱辛的主教。”他看回书上，翻了一页，顺便跟来人打了个招呼。

莫妮卡解下身上的斗篷，抖掉上面的积雪，搭在小臂上。

“不巧了，玩偶诗社社长，阿尔纳。”她指了指洞口，不容拒绝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您请便。”阿尔纳摊手表示无所谓。

…………

离奈林娅越来越远，一股不安莫名在i心里凝结。她又想跑了。

到一个拐角处，奈林娅近在咫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i呆在原地，那句话就像贴着耳朵说的，她仿佛感觉到了奈林娅的呼吸洒在侧颈。

垂在腿边的右手转动调整匕首的位置，她确信奈林娅就在旁边某个地方。

一只冰冷的手贴上她的右手，i一激灵立刻挥起手向后用力刺去，可惜，扑了个空。

她懒得再管奈林娅是怎么追上她的了，只想快点跑出去。跑离那个地方，按着记忆回去。

有一个转角，她猝不及防撞上一个人，对方绅士地扶起快要跪下去的人。

于此同时，头顶传来伊尔弗里的声音：“小i同学跑步要小心呐。”

怎么全都来了？i绝望地挣脱踉跄地朝另一个方向跑。

……

“小i每次都能选对方向呢～”

“跑得有些慢了呀，小i同学。”

“小i……”

“哈哈哈哈哈……”

拐角，拐角，又是拐角！

奈林娅和伊尔弗里总是突然从前面蹦出来，把她往另一个方向赶。

“完蛋了，我到底在往哪儿跑！”她崩溃地想。

i气喘吁吁地躲着两人的追赶，终于看到前面某一处的光亮。

她无比期望那就是出口，用尽最后的力气，她终于跑到那儿。

转身，她眼疾手快撑住石壁刹住。

面前的路断掉了，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塌陷区，一条流动的河横在中间，不知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撞到她的腰上，她没稳住一头栽下去了。

伊尔弗里在i到达地点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毫不犹豫一脚把i踹了下去。

i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她在空中看到：在贴着冰壁的地方，冰块缝隙里有一具石头！

那具尸体只是一闪而过，i就摔在了一处凸起的冰尖上，匕首被甩了出去。

她感受到左脸冒出温热的液体。

随之而来是左眼处传来的剧痛，她惨叫着，身体不能控制地抽搐，双手尝试捂住受伤的眼睛。

“又把人踢下去了，我们也很难下去啊。”奈林娅叉着腰控诉。

伊尔弗里耸耸肩，“她身上带了武器，我不觉得我们能把她骗过来，如果身上挂彩，她失踪后你很难不被怀疑。”

“啊啊，别废话了，你差点把她踢进河里了……”她的声音渐渐变小。

伊尔弗里转身跟着和她一起下去处理i。

下面的人难受地蜷起身体发抖，里面的血顺着鼻腔溜进喉咙，i被呛得直咳嗽。

他们要下来了……她想，想起缝隙里那具尸体，i颤抖地撑着沾满血的手爬起来，纯净的冰被染的肮脏。

“咳咳……”她向冰壁边靠近，挤进里面把尸体往外拖。

男尸有些体重，i重重咽下喉咙的积血，忍着左眼的剧痛把他使劲往外拉。

为了保持平衡，i索性跪着拖人。就快要到河边时，那两个人下来了。

i赶紧爬到尸体后边，当着两人的面直接一脚把他提进河里。尸体在水里起伏几下，顺着水流离开了。

“哇哦～伊尔弗里，她把蒙多踢下去了。”奈林娅幸灾乐祸地感叹。

i仰躺在冰岸边，左手护着左半边脸，右手扶着喉咙大口呼吸。

“咳咳，哈啊，咳咳咳……”

伊尔弗里没有废话，径直走到i身边，双手覆在她的右手上，无情掐住她的脖子。

“咳咳咳！咳，咳咳！！”

奈林娅蹲在旁边，用小刀比划着她的眼睛，略带遗憾地小声抱怨：“欸～她只剩一只眼睛了，我还想要一双呢～”

i松开双手放弃了最后的挣扎，窒息感干扰了脑子，她意识越来越模糊，在昏过去前她看到上面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我说，大家在做什么？”莫妮卡站在断崖边，犀利的眼神扫视下面的两人。

伊尔弗里加重了力度，“咳咳……”i发出微弱的咳嗽声，奈林娅不动声色撞了一下伊尔弗里让他放手。

“好巧啊，是教区的莫妮卡大人吗？”奈林娅又惊喜又焦急地回答，“我们诗社来这里考察呢，刚刚i不小心失足摔了下来，我们跟下来查看她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妙呢。”

“伊尔弗里正在查看她的情况。”

动手的男人自然转过身附和着：“i同学的左眼伤得很严重，脑袋受了重创……正好多了一个人帮忙，主教大人也来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