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世界杯决赛,法国3:0巴西毫无争议地赢得冠军,自1978年阿根廷世界杯后让大力神杯首次留在东道主国。
赛后,巴西前锋罗纳尔多荣膺金球奖,意大利前锋克里斯蒂安·维埃里以6个进球荣膺金靴奖。
几乎同时,整个法国都沸腾了。这是法国第1次获得大力神杯,更何况这是少见的在本土夺冠。
在巴黎,世界杯冠军的花车游行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在外省,不知道多少人在庆祝、聚会、纵酒。
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法国夺冠的消息,即便再不关心足球的人也能了解一切,并为自己骄傲的法兰西民族挺一挺胸膛。
一夜之间,那些押宝世界杯其他国家球员的广告,在法国本土几乎被一扫而空,全都被换成了法国球员的海报。
报纸上三天两头都是夺冠功臣们的名字:德尚去了哪里是一份报道,齐达内买了什么东西是一份报道,有个什么乱七八遭的公众人物对某个球员发表了什么评价又是一份报道。
法国此刻已经陷入夺冠狂热之中,而此刻,身为队长的德尚和战术核心齐达内都在接受着媒体们无休止地关注。
“嗯,我已经到家了,保姆已经准备好饭菜离开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维塔。今天的事有点多。”
维塔利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头咽了回去:“别累着,记得按时吃饭。再不济吃点饼干也好。”
“嗯,我知道。再见,维塔。我晚上给你打电话,如果太晚了我会给你留短信的。”
“嗯,好。你注意身体。”维塔利一边用叉子搅着碗里的意面,一边通着电话,“拜拜,晚上联系。”
“拜拜,维塔。”“嘟嘟嘟……”
维塔利听完德尚的电话告别,就先一步挂掉了电话。
他有些颓废的伏在床前的书桌上,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有些无聊地望向窗外。
和其他国家的短暂庆祝相比,法国的狂欢来的太长太慢。
世界杯结束后,维塔利先和菲戈一起把克里斯送回了葡萄牙,然后他又立即飞往乌克兰,接受总统的表彰——虽然没有拿到奖牌,但第一次独立参加世界杯就进入四强,乌克兰政府依然在首都为他们准备了一场花车游行。
在乌克兰耽搁数日,维塔利才又返回法国,而此时法国人的庆祝甚至还没有到高/潮。
考虑到花车游行的盛况,政府依然在不断征集周边城市的警卫进入巴黎。与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同时涌入巴黎的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球迷。
整个大巴黎地区热闹非凡,最高/潮的几天里几乎所有市政工作都为这场盛会停摆。
那几周里,维塔利和德尚几乎失联,即便通话,忙碌的脚不沾地的德尚也只能简单问候两句。
那时,全法国的聚光灯都汇聚在这位法兰西的队长身上。因此即便同在巴黎,他们也没有办法见面。
狂欢的余韵一直持续到夏休快要结束。但即便法国人的热情已经开始褪去,德尚依然忙碌地奔波着,他的身影依然不时出现在报纸上。
虽然这位老谋深算的球员表现的克制而得体,但资深的从业者已经意识到,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队长正在为自己挂靴后的生涯铺路。
因为他对事业的坚持和忙碌,聚光灯依然时不时的打到他的身上,这让谨慎的他几乎失去了和爱人交流的时间。
“滴滴滴!”窗外吵闹的喇叭声让维塔利回过点神来。
他不喜欢僻远的别墅,所以在市中心买了房子。他从小就在城里长大,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窗外总是很热闹,或者说曾经很热闹。
还算干净的院子,从鸡犬不宁到门可罗雀,让维塔利懂事后第一次感觉到孤独。
“叮铃叮铃!”菲尔内维尔的电话打了进来。
内维尔一家去迈阿密度假了,此刻他正隔着时区和维塔利通话。
菲尔倾诉着他的见闻和爱意。维塔利一开始听的很认真,不时的附和他的话。但随着菲尔越讲越细碎,越讲越没有营养,他也不由出了神。
他听见背景里的海浪声音,情侣和孩子们追逐嬉戏的声音。他听见海风的呼啸,听见海鸥的鸣叫。
那些美丽的声音在维塔利的耳朵里越来越大,直到盖住了菲尔内维尔的说话声——不,那不是维塔利的专注胜过了现实,而是菲尔内维尔主动停止了话头。
他把手机放在自己袒露的胸膛上,让海风吹进手机的听筒槽。
也因此,维塔利听到了他的心跳和呼吸声。
维塔利又一次趴了下来,安静地伏在窗台前的书桌上。
他感觉到了那种沙滩上的慵懒,感觉到了迈阿密温暖的阳光……
很快,菲尔内维尔听到了大洋对面的轻鼾。他有点想笑,于是就带着笑意沉入了梦乡。迈阿密海岸上,巨大的阳伞底下,躺着一个矫健的男人和他的手机。
傍晚,维塔利醒了过来,他抻了抻发麻双臂,感觉有股温暖的热流从胸腔涌向四肢百骸。
巴黎的阳光落在窗台上,把他的头发烘出淡淡的阳光味道。
“叮铃铃!”
他和菲尔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此刻正有别的电话打了进来。
“下午好,大卫。”维塔利的语气有些懒洋洋的。
“下午好,维塔!”贝克汉姆语气轻快地说道,电话那头传来发动机的声音。
这个暑假贝克汉姆没有去旅游,他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卡灵顿,只在周末返回伦敦与家人团聚。
维塔利依然在缓慢地揉着手腕。不需要动脑,他就知道对面的贝克汉姆会和他说什么了——在返回伦敦的车程中给他打电话已经成为了贝克汉姆的习惯。
他总是不自觉地向维塔利吐露那些不适合和俱乐部队友,也不适合和弗格森教练说的话。
那是一种带着点自说自话式的自我疏解,维塔利并不是这段通话的必须项。真正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恰到好处的亲密关系。
聆听着贝克汉姆若有若无的负面情绪,维塔利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但在电话这头,他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正放在桌上的一本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它的书角,透露出一丝丝的不耐。
乌克兰人依然不太会拒绝。虽然他此刻确实无所事事,但绝没有那份闲心去用自己的时间消解旁人的坏心情。
你可以说维塔利正变得自私,自我,不再平和,不再包容。但他其实只是不再委曲求全了而已。他重视自己的生命,重视自己的生活,他开始慢慢地变得敢爱敢恨。
数十分钟后,电话结束。
保姆已经又来过了他的公寓,为他布置好了晚餐。维塔利简单吃过几口后就回了房间。
安静地坐在床边,他开始看书——不过看的依然是乌克兰语和法语对照的法国名著,单独看一本外语著作还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再晚些的时候,又有电话打了进来,是德尚。
“维塔,在看书吗?”迪迪埃已经习惯了维塔利在睡前看会书的小习惯。
“嗯。”维塔利匆匆读完最后一页把书合上。
“我们去希腊度假吧!好不好?”
迪迪埃的语气带着点讨好和愧疚。此时的夏休期已经只剩一周多一点,但这已经是他挤出来的所有时间。
维塔利垂下眼眸:爱人的陪伴实在是少而金贵。
“我要去意大利,我要去都灵。”维塔利望着楼下的路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