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大福，言赋的生活里就多一项活动。

给大福洗澡。

其实除了每天早上陪着他遛狗，关于大福其他的工作，霍骁然都不让她碰，

怕浪费她的时间，还怕给大福洗澡的过程中伤到她的手。

和霍骁然在一起后，言赋真的发现自己变了，按照她超现实主义的性格，曾经的她不会做这些事情。

因为没多喜欢，还觉得浪费时间。

她记得上大学时，学校里有一只流浪小狗，黄色的，暂且就叫大黄吧。

大黄开始没人管，是个小可怜，和她走得近的几个女同学，会专门买吃的给大黄，还会看着大黄吃完，再摸摸大黄的头，夸一句。

还要问言赋，是不是很可爱。

言赋对那些没有感觉，也不是冷血，相反，不觉得可爱是因为，她甚至能看懂大黄眼底的悲伤。

但处于礼貌，仍旧会附和一句，很可爱。

同学让她上手摸一摸，她找借口说对动物毛过敏。

没有嫌弃的意思，但就是，做不到。

言赋知道为什么，因为她的内心早已经变得空洞、麻木、贫瘠、荒芜一片。

后来有人在学校论坛里留言，呼吁大家帮帮小狗之后，它就走上了狗生的巅峰。

有了舒服的小房子，漂亮的小衣服，一天三顿不重样，后来它还找到了另一半，生了三只小小狗，一家狗在学校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那时候，她实实在在为大黄高兴。

*

为大福洗澡的结果就是，最终霍骁然让步了，答应让她一周洗一次。

当然，为此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霍骁然说了，每次给大福洗澡之前，都要亲他十分钟。

言赋看似答应地很勉强，其实心里雀跃地不行。

拜托，那么帅的男朋友，不抱不亲，岂不是亏大了。

霍骁然刚好给了她台阶，以后她要是想亲他，就不用扭捏着找借口了。

她只需要。

磨刷霍霍向大福。

不过霍骁然这个人不讲信用，说好了亲十分钟，每次时间到了，还不肯放开她。

这天晚上又是这么个情况。

言赋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为此，她正式约谈了霍骁然，“我觉得咋俩这么下去不行。”

霍骁然倒了杯水递给她，疑惑道，“这么下去，是指什么？”

“指每次都亲这么久。”

“有什么问题吗？”霍骁然无所谓道：“咋俩是男女朋友啊。”

“我说的是时间，”言赋强调，“别人也没有亲这么久吧。”

“我们算很节制了。”

“据我所知，他们都是四五个小时起步？”

“啊？”言赋张大嘴巴，“这么……夸张的吗？”

霍骁然挑眉，“你以为呢。”

“行了，不是要给给大福洗澡吗，快去吧。”

“哦。”

言赋从沙发上抱起大福，“大福，我们去洗澡喽。”

霍骁然看着这一幕，唇角弯起一个笑。

由于平时大多是霍骁然在照看，大福对言赋不太熟悉。

记得第一次洗的时候，一人一狗都不熟，加上言赋是第一次上手，大福也有些小紧张。

言赋没按住大福，浴室到处是水不说，还扑腾言赋一身，反倒大福身上是干的，浴室一片狼藉，最后还是霍骁然进来收拾的战场。

但经过相处，这几天好多了。

言赋揉了揉大福的脑袋保证，“大福你放心吧，这次我会很温柔的。”

大福像是能听懂她的话，用毛茸茸的头顶蹭了蹭她的手心。

调试好水温，温暖的水流缓缓淌在大福的背上。

这次大福很乖，水浇到身上也没有躲，而是乖乖地坐着。

言赋忍不住夸夸它，“我们大福好可爱。”

言赋学着霍骁然的样子，拿起香波，轻轻揉搓出丰富的泡沫，仔细涂抹在大福厚实的毛发上，从头部到尾巴，每一处都不放过。

大福乖巧地站着，偶尔会晃动一下小脑袋，甩出一些泡沫溅得言赋满脸都是。

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铃声，是言赋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言赋朝门外喊，“霍骁然，你帮我把手机那过来呗。”

是邓星临。

她满手泡沫，霍骁然拿过来，帮她按了接听，放在她耳边。

言赋：“喂，星星。”

邓星临：“你在忙吗？要不我待会儿打过来。”

言赋：“你说吧，我在给大福洗澡。”

邓星临：“你在给霍骁然洗澡？”

……

言赋吓得手一抖。

她刚才明明说的是大福吧。

霍骁然也听见了，他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帮着洗澡那一步，两人并没有解锁，霍骁然会不会以为，自己在联合邓星临暗示他呀。

真的要死了。

言赋急忙解释：“我在给大福洗澡，大福，是霍骁然送给我的小狗。”

邓星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还以为大福是你对霍骁然的爱称呢。”

言赋：“……具体的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好尴尬。

怕她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言赋强行将话题扯开：“对了星星，你打电话是想说给叔叔阿姨没礼物的事情吧。”

邓星临：“对，差点忘了正事。”

……

“好，那我们就约下周六下午。”

挂了电话，言赋心虚地不敢看霍骁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再重新帮大福洗一次。

大福：“……”

还好霍骁然煲着汤呢，没时间找她问个所以然。

*

邓星临惦记言赋小区楼下的拉面，为此她特意来早三十分钟，进去吃了碗面。

吃完后她往去小区门口走，顺便拿出手机问言赋准备好了没。

正打着字，下一秒手里的手机被抽走，邓星临懵了一下，抬眼。

女人把手机还给她，“对不住姑娘，我把你认成我女儿了。”

在外面，刘丽一贯将不好意思和对不起挂在嘴边，不了解的人，都觉得刘丽是个很有不错的人。

邓星临：“就是你女儿你也不能抢别人手里的东西啊。”

“是是是，姑娘你说得对，可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我们女儿也住这个小区，可她是个白眼狼只知道自己享福，我们打你电话她也不接。

“这不，我查出来胃癌，没办法了才找到了这里。”

“结果迷路了，快两天没吃饭了，姑娘你看起来就是好人你看看能不能借钱我们吃点饭……”

邓星临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很旧，她也没有多想，低头翻自己的斜挎包。

现在手机支付很方便，邓星临和大多数人一样，出门没带零钱，翻了背包的夹层也没有。

她略带抱歉地抬头：“不好意思阿姨……”

没等她说完，刘丽打断她，“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出门都不带现金，阿姨这里有二维码。”

邓星临：“……”

只见刘丽手脚麻利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熟练地调出自己的收款码……

邓星临心里想，这怕不是两个骗子，但是人家收款码都摆在面前了，邓星临也不好不给。

她拿起手机扫码，却被一双漂亮的手按住。

“言言？”

言赋冲邓星临道：“星星你不用管，他们是来找我的。”

言赋刚从小区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花坛边，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身影。

本来想能躲就躲。

这么多年，她才从那摊烂泥中出来。

但没想到他们拉住了邓星临，不用走近，她就知道刘丽在骗钱。

看到眼前的言赋，刘丽呆滞地看了几秒钟。

言赋无畏地对上两人的目光。

刘丽还是那样，三角眼，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面相更加刻薄。

旁边的言向乾耷拉着脸，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心却是黑的。

“希儿啊，这些年爸妈好想你，你怎么回来也不看看我们。”

言赋冷笑：“因为我觉得你们恶心。”

刘丽吼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的？”

这一声引来不少人，有人停驻守，侧目。

言赋攥紧拳头，其实她已经很克制了，那些痛苦的记忆像一张网将她缠住。

眼前这两张脸，于她而言，和地狱中的恶鬼无异。

“好啊你，我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刘丽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扬起巴掌要打言赋 ，“你住这么好的房子，就不管这个家了是吧！”

自打决定回国的时候，言赋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

既然躲不掉，那就面对。

巴掌落下之前，邓星临挺身挡在言赋面前，把刘丽推了过去，“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我在警察局有人，要不要叫他过来。”

刘丽就敢窝里横，一听到警察两个字，立马怂了。

但言赋低估了她的无耻。

只见刘丽故意往地上一坐，撒泼打滚，大喊道：“哎呦喂，你们都来看看啊，动手打人了。”

言赋看着她闹。

邓星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无赖，“你装什么装，我都还没计较你骗钱呢？”

“我们走！”

邓星临拉着言赋，嫌恶地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刘丽，想离这种人远远地。

言赋没能走脱。

刘丽跪坐在地上，抱住她的小腿不放，“大家都来评评理，这就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到头来不认父母啊。”

周围集聚的人越来越多，凑热闹的，看戏的，揣测的目光一一落在言赋身上。

还有人拿着手机拍，在言赋眼中，那些摄像头黑洞洞的，像一把一把锐刀，要将她凌迟处死。

言赋浑身发冷，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是无比熟悉的窒息感觉，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耳边有人狂叫，那些声音不断辱骂她。

她觉得天旋地转，视线变得模糊，眼前邓星临的脸都有了重影。

“带我离开这里，”言赋抓紧邓星临的手臂，彻底昏过去之前，说了句，“别告诉霍骁然。”

“言言？言言？”邓星临吓傻了。

见言赋昏过去，刘丽顿时停止了哭闹，心虚地爬起来跑了。

“人渣！”邓星临冲着言向乾刘丽夫妻的背影骂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