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王,这也太苦了。胤祥:哥哥忍一忍,良茶苦口嘛,我可是严格照刘声芳的方子配的。
胤祥在胤禛怀里躺着,懒地动弹,看胤禛精神饱满地批折,赏人,好不轻松,一时间也想不通胤禛哪来这么多气力。
最近晚上睡时,胤祥总会挤向胤禛,竭力汲取温暖,一到天凉,哪怕殿里再暖和,胤祥的手脚都发冷。幸好有胤禛,热热的,比暖炉还好用,被他搂着,胤祥很快就能睡得很沉,留下思虑万千的胤禛偶尔难以入睡。
近日太医来得更频了,胤禛总想把胤祥调养得再好些,自己倒是被诊断出肝火旺,气虚,烧心。肝火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太医说调养一段时日就好。但胤祥知道,如今表面温和如胤禛,不过是强行自控调整过来的,胤禛向来容易肝火旺,尤其是遇到气闷的事或是秋末入冬时。这两兄弟一热一凉,一火一水的,融合得实在也不容易,但又总深深为彼此吸引。
太医说没事,胤祥还是有些担心,或者说,他知道胤禛自己总担心这些,毕竟胤禛总说想多陪陪自己,从二十几岁就担心自己因为肝火旺,早早被什么气死。好在这么些年,大大小小吵了些架,两人越发知道怎么和对方相处,在胤祥的事上,胤禛生气得越来越少了。
再加上,什么大事都过来后,胤禛如今的肝火旺也就是身体的习惯,不算什么问题。但胤祥还是闲来无事地很仔细,自从听了太医的话,不仅每日监督胤禛喝药,也积极地尝试太医给的其他法子。
十月十三这日,胤禛还在看兵部右侍郎李绂上的关于起囤漕粮的折子时,胤祥便又溜去膳房了。一路畅通无阻,也不让人跟着,就是自己走到草药架前,偷偷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从刘声芳那要来的单子,抄起旁边煮茶的壶,就对着单子往里放各种药:菊花、枸杞、天麻,薄荷,决明子……
旁边的庖厨也不敢过问,便任由王自己动手,眼看着王在小灶上煎药,只觉得王可能是按照药方来的,也都不再多想,只是心里感动,王大概是想亲手给皇上熬制药饮,虽然用的是茶壶,而他们只好认真做着最近的药膳。
半刻钟后,胤祥煮好了他的茶,再经过点心处选了几块菊花糕,放在一个漂亮的小托盘上,端回养心殿。胤禛正批着一本还挺厚的折子,胤祥骄傲地把托盘放在炕桌上,胤禛仔细写着,一手牵住胤祥:“王等等我,就好了。”胤祥听话地嗯了一声,一面凑到胤禛身边看他在写什么。
这个折子是江西巡抚上的,报浏阳县石姑山一带出现贼人活动,他已派军队防御,并捕获部分贼人。胤禛也在其后写着一连串想法:“知道了。此等匪类。姑容不得。亦不宜急迫。”胤禛劝江西巡抚切勿急迫,字倒是写得迅疾如流水,让胤祥只觉胤禛果然是肝火旺了,但理智还是很好的。
“总在整理营伍。兵将强勇,官吏不贪不酷,良民畏威怀德。此一二匪类何难……”出谋划策,相当妥善。且许多事都记得清楚:“原谕你明春前来陛见。朕虽未见你之面。信得你及。如见一样。尔可看地方上情形。既有此等小事。不必拘定明岁来京见朕。”
终于停笔了,胤祥抚着胤禛背:“皇上就不能不着急做?为什么不让他明年春天来?”一边递茶给他,胤禛接过茶,简单抿了一口,微微皱眉:“王,这也太苦了……”胤禛平常不爱抱怨,尤其是对胤祥给的,胤祥知道一定是很不好喝了,亲切安慰道:“哥哥忍一忍,多喝几天也许就好了。良茶苦口嘛,我可是严格照刘声芳的方子配的。”
胤禛怀疑地看了胤祥一眼,放下了那杯黑黑的茶:“刘声芳的奇怪方子太多,我不放心且不说。什么方子,不是每日都有药饮了吗?”胤祥正色道:“我特地向他要的配茶方子啊,你看就是这个,平常也有喝过的,都不苦的呀。”说着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凉茶方子。
胤禛取过看了一眼,感动而无奈:“宝贝王可知,刘声芳说的是这些茶可以任选,不是一起喝。如果喝完这一杯,我恐怕得腹泻。”胤祥疑问又着急地抢过方子,这才发现刘声芳在最后写着,择一即可。胤祥难过地看着那壶茶,委屈道:“对不住了哥哥,我又大意了。哎,我知道你会舍不得倒,我去倒。”说着就要将茶壶端出去。
胤禛一下就拦下了,将胤祥拉回身边,温声安慰:“无事无事,用水兑兑就可以了。王辛苦了。”兑过水后的茶果然能喝了,虽然味道奇怪,但胤禛还是喝得很开心,说是喝下去冰冰凉凉的,很下火。胤祥默默在一旁看着,想尝尝,胤禛也只给了他一杯:”你这冰手冰脚的,还是别败火了。“
然后突然想起胤祥方才看到折子时问的话:“谁知道明春我在不在京,更何况我也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么,到时也许我不想见。”胤祥笑了,是,没人猜得到胤禛在想什么,又在哪里,与其瞎猜乱作为,不如恭敬询问,妥善做事。
户部侍郎张伯行来养心殿奏了些事,与胤禛论了一会儿道与理的,听得胤祥晕晕乎乎地,慵懒地挨靠在胤禛肩上小憩。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商议并颁行一道旨意:“将文庙从祀先儒位次,及各坛庙祭品、祭器、乐器、逐一绘图,汇为成书,颁示天下。”而后胤禛又赐了张伯行一张“礼乐名臣”,就让他退下了。
等胤禛回头,见胤祥昏昏欲睡得很是可爱,轻轻唤道:“祥,想睡了?”胤祥惺忪睁眼,愣了愣,揉了下眼睛:“不睡了。大白天的。“胤禛仿佛是满意的:“好,那我带你去看点好东西。”说着便将胤祥抱起身,朝后殿去,让胤祥一时间还有些着急,胤禛这是又肝火旺了?到了后殿,只是到了衣帽柜前,胤祥才放下心来。
胤禛将胤祥放在更衣镜前的椅子上,从后面的柜子中取出一顶相当华贵的朝冠,慢慢戴到胤祥头上。胤祥盯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满是惊喜,被那顶朝冠衬得脸很白,十分细致。胤祥喜欢照镜子,特别是在有新的穿戴的时候。
回过神来,左右转转脑袋地一直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满意,一边问胤禛:“哥哥,何时送来的帽子,何时做的?”胤禛也喜欢得不行,自信道:“月初。你不是想更体面地上朝,我便特地为你构划了一个。”胤祥眼中带星星,兴奋问道:“那哥哥怎么设计的,总觉得很讲究,只是让人说不出所以然。”
胤禛像看自己的作品,不知是看胤祥还是看那顶帽子:“帽顶特地交代了下累丝作和撒花作做仔细些,帽顶用重一钱五分七颗、重三钱八分二颗……”胤祥仔细顺着胤禛所指,果然每颗东珠都格外匀称,难怪一戴上去,便觉整张脸都亮了。
胤祥快乐地看着,一边回头问:“只有我有吗?”胤禛笑了一声:“嗯,只有王才有。”胤祥笑得灿烂,大方道:“记得给皇上自己做个。”胤禛从后弯下腰来,埋首胤祥肩膀,深深品味着他的气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