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没有在孟柏身边看到小玉的时候，以为只是在查别的线索。直到森爱这边的调查全部结束，人已经撤回的时候，他

发现小玉不在里面，才开始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以他对孟柏的了解，如果派小玉出去必然会和他知会一声。尤其是遇到突发情况，这是一定会做的事。空荡荡的信息栏说明这不是一项常规举动。

小玉这个人他很了解，有时候很轴，又容易因为共情能力强，经常因为受害者的不幸伤感。他们组里就一个女娃娃，又才刚毕业两年，有时候会忍不住多照顾一点。所以孟柏经常受到她的抱怨，说自己没有获得进步的空间，自己总会在这时候，给她倒杯热水，她就会甜甜地说谢谢老刘。也不怪孟柏，他自己也舍不得这样的小闺女受伤。这样的人绝对不是那种不管不顾，有线索就无脑冲的人。最少最少，也会发条信息过来先。

目前，距离小玉的最后一条信息已经过去24小时以上，后面再发的内容没有任何反馈。孟柏醒来之前，他心里还有一丝的期盼。这种期盼在和水桃沟通之后，去掉了百分之五十。水桃告诉他，小玉的身上有另一个定位器。

从老刘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就一直在提起查看申请，系统反复告诉他，该定位器不在服务区。

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从孟柏醒来到处查看的时候彻底消失。

孟柏的表情很难看，自从张靖玉到他手下之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还记得昨天最后一次看到张靖玉时候，那个恋恋不舍的回头。是他的错，不应该让她单独去追的，明明多等一会儿，让唐延蛟派人一起去就好了。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根据一个犯人真假不明的指示去冒险呢。

孟柏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插着针的手在病床上使劲砸着，血液顺着松脱的针眼涌出。

“老孟，怎么了，是身上太痛了吗？医生，医生……”

着急的老刘甚至忘记了床头就有呼叫铃，从病房的门口冲了出去大喊着医生。

闻讯而来的医生严厉训斥了孟柏，孟柏侧着头看自己的心率监控仪，上面的弧线稳定有序，和昨天乱跑的情况完全不同。

医生离开房间的下一秒，孟柏抓住时机，掀开自己的被子，取掉食指上的氧保夹，拽着身上的各种红色绿色的线一把扯下来，旁边监控器瞬间响起了滴的长声。这个声音惊动了去门口送医生的老刘，看到孟柏一副马上要下床的样子，连忙按住对方，惹得孟柏闷哼了一声。

“大爷，我叫你爷醒了吗？还以为自己是个全乎人，可以随便跑？你离死亡就一步了，能不能好好活着，就当为我了。”

孟柏没有听老刘的，还是继续在扯自己身上其他管子。

老刘把他胳膊按住，冲着他喊：“你到底下床想干什么？”

孟柏的声音嘶哑。

“小玉……山上……香”

老刘想了一下，调出自己手机里面的图片，一张一张翻给孟柏看，翻到金属牌后面那张纸条的时候，孟柏的手拽住了老刘的衣服。

“这张？”

孟柏点头表示同意。

这张纸条实在没有什么特殊的，实体就在局里，老刘左右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你的意思是，你和小玉昨天上山去上香了，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香的地方吗？”老刘没去过森爱，想象不出来一个精神疾病疗养院为什么要有地方上香。

孟柏拼命在摇头，有时候要做成某件事就需要一鼓作气，刚才的那一番动作将他因为伤痛消耗的体力耗尽，现在躺在床上疲劳得连说话都疲惫。

“不是？小玉要去烧香，你没阻止成功？”这话说得老刘自己都不信“这说不通，小玉家里都不是信教的。难道是有人烧香，你和小玉追上去了？”

老刘的衣角再次被拽动了。

“这人逃到了山上，你和小玉追到山上，然后你摔伤了，小玉继续往前追。这也说不通啊，如果是这种情况，小玉完全可以在给你求救的时候顺便叫支援。”

孟柏轻微点头又摇头，他的困意又有点上来了。

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后，孟柏已经开始在药物的作用下迷迷糊糊了。

睡着之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老刘说赵庚泰的u盘找到了。

U盘是在前一天的下午找到的，送到老刘的手上时，看的出也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一个U盘，通体金属制，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款式。

里面存着的东西很小，老刘有种不妙的感觉，通常如果内存很小也意味着信息量过少，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祈祷不是在它在海外旅行的时候，被强行削薄了内容吧。”

手指在键盘上动了几下，输入之前在赵庚泰书里找到的那张便笺上的数字。

屏幕上显示的红叉表明该密码不正确。

老刘也不生气，转而掏出森爱得来的密码尝试，红叉第二次出现。

老刘以为是自己输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输错了内容，重新一一照对，结果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交由信息处来解决这个事情不是不可以，但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况，里面的内容不知道是否合适让其他人知道。

看到老刘纠结地去窗口抽烟了，程诚坐到他的位置上，略微思索之后，伸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不同于老刘的红叉页面，迎接他的是正常进入的欢迎词。

“老……老刘，我打开了，你快来。”程诚在椅子上兴奋地像一个猴子。

“骗人的吧，你一试就成功了？”

老刘都顾不得嘴边的烟，叼着就快步走过来。

“还真是，你输的啥？数字我刚试了没用啊，这玩意儿还看脸下菜碟的？”

程诚骄傲的神情完全抑制不住。

“我又不傻，能不知道你输了数字嘛。我输的criminal psychology，犯罪心理学，他不是把快递单夹这本书里面嘛。”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老刘想摸一下自己的下巴，不小心被嘴上的烟烫了一下。

“那数字是干什么用的呢？”

“甭管数字了，老刘，我们先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吧。” 难得有程诚一把解出来的谜题，他现在感觉自己强得可怕。

U盘里面东西不多，直白地说就只有一个MP4格式的文件，看上去应该是个视频。

“我点啦。”

“点吧。”

几个月前的脸又出现在两人眼前，之前赵庚泰案发生的时候，程诚和小嘉被别的组借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张脸。

高大的男子一脸是血地站在一个血色的房间里，后面是一张床，粉色的床单，玩偶环绕的环境，和躺在床上死生不明的女人。老刘知道她已经失去了生命，就在几个月前，被眼前的男人杀掉的无辜生命。

男人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的血迹，将身上雨衣取下收拾好。

进度条往前走得飞快，男人就是不紧不慢地在做这些事。待到一切都处理完之后，他再次看向镜头，张开了嘴。

“很失望吧，不是你们想找的东西。”

然后微笑地凑近镜头将视频关闭，屏幕归于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挑衅？”

“U盘里面没有别的东西是吗？”

程诚退出了视频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就只有这一个视频。

难道真的是赵庚泰恶劣的心态上头，想要耍他们一下？这理由说不通啊。

老刘再次打开视频又看了起来，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信息被他看到，就是赵庚泰本人在犯案后进行个人清洁。

可恶，这么一个无用的东西让他们废了这么大功夫，还没有什么用。

为了这个U盘，老刘搭上了很多人力物力以及人情，现在这个情况简直是赵庚泰本人对他们的嘲讽。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来自孟柏的信息，没有更多考虑的时间，拉上程诚就往森爱去了。

预想到了孟柏的情况可能不太乐观，毕竟他是个中弹都坚持自己等救护车，让其他人先去追罪犯的人。

现场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遭，要不是去之前已经叫了救护车，孟柏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老刘让程诚跟着去孟柏那边，自己留在森爱。

事情闹得挺大，禁毒那边收获颇丰，所有有接触的人，估计都得进去。多亏了他们全员开会，不然都集不齐这么多人。

森爱体量不算小，这么多病人需要有人接手，唐延蛟这边抓人都来不及，只能老刘自己来处理后续，包括联系领导和其他医院等无数繁杂之事。等大致告一段路，已经是是晚上了，为此他打过的电话不知多少。因为他们的莽撞行为，王局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孟柏反而因为住院逃过一劫。

等到确定孟柏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再次坐到自己的椅子前，刘茂生感觉自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很久没有这么高密集地和人社交了。

屏幕上还留着走之前他们在看的那个视频，老刘将视频调成重复播放之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赵庚泰说完话之后，虽然屏幕黑了，其实进度条还是有在往前的，只是时间不长，大概只有四秒。这在单独播放的时候不显眼，等到循环播放的时候，这四秒钟就像是摆在明面上的虱子。

这四秒钟一定有东西，可能比前面的还重要，老刘这么想着。

屏幕亮度调最亮，调整了视频亮度对比度都没有什么区别，这个屏幕内容就是纯粹的黑色。

会是声音吗？

老刘将声音调至最大，接入了查看声音波形的系统。

果然，这次就有东西了，虽然比较轻。

经过老刘反复辨认之后，确定视频里说的只有一句话。

“全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