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青的耳朵粉嫩柔软,像是春日里刚绽放不久的玉兰花,在绚烂的阳光下晶莹剔透。何疾之试探地含住了精巧的耳垂,开始感受怀中人的意图。谢羡青抗拒得果然不坚决,原本还推搡着何疾之肩头的手,此刻已经转而紧紧缠住了她的脖子。谢羡青轻轻地抚摸着何疾之的脑后,这个行为给了何疾之极大的鼓励,于是何疾之毫不客气地往谢羡青的颈侧吻去。
谢羡青的身上总是萦绕着淡淡的香气,若非凑得如何疾之这般近,倒是无论如何也闻不到。何疾之被谢羡青的香气包围得很惬意,她双目紧闭,将鼻尖贴在谢羡青的脖子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好闻么?”谢羡青感受着怀中人的动作,手上抚着何疾之的发顶,轻柔地问到。
“好闻。”何疾之狡黠地探出舌尖在谢羡青的颈侧舔舐。
冬日凛冽,即使是穿着裘服,仍会有一丝丝寒意不经意地钻进人的衣衫,冰冰凉凉,足以使人突然打一个寒噤。
但是谢羡青并不是因为凉意寒颤,而是何疾之给予自己脖颈之间突如其来的湿热。颈侧细小的茸毛最为敏感,被何疾之一番逗弄,谢羡青从脸到脖子都起了红晕。她捧起何疾之的头,又往她的唇间吻了过去。
二人贴得越来越紧,在厚重的衣裳间交换着彼此的体温。谢羡青此刻已然动情,唇齿之间溢出了她的闷哼。
何疾之闻声,却别有用心地放缓了自己的攻势。谢羡青感受到何疾之的变化,因着矜持与羞涩,不好强迫何疾之继续下去,只能不满地将何疾之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嘟囔道:“说要的是你,说不要的亦是你。何疾之,你真是个讨人厌的玩意儿。”
何疾之轻快地笑了笑,眸中泛着精光:“这可是野合。”何疾之学着谢羡青的模样说了一句,说罢,低下头在谢羡青的额间落下一吻,权当是哄了。
谢羡青不耐烦地在何疾之怀里挣扎了几下,终于坐起身来,将何疾之推开,道:“还不快给本小姐上烤鱼。”她将头别了过去,不看何疾之。
何疾之从善如流,连滚带爬地将差点就烤糊了鱼取下来,熟练地分解起来,然后用早就备好的小木枝串起来,一串串递给谢羡青。
谢羡青脸上的红晕褪去了大半,才终于敢转过头来直视何疾之。何疾之盈盈的笑意看得她眼烦心乱,便干脆将手往旁边一放,仰起头来道:“喂我。”见何疾之愣了片刻,便又重复了一遍:“听不见么?我说喂我。”
何疾之笑着凑近谢羡青,将外焦里嫩的鱼肉往谢羡青嘴里送。谢羡青咬下小块鱼肉,不由得感慨这条鱼是有史以来火候最佳的,但想到戛然而止的某人,便又觉得烦躁。
谢羡青不看何疾之,颇有愠色地咀嚼着鱼肉,看起来像生着气吃萝卜叶的小兔子。
直到夜里二人在锦绣被中,何疾之才不得不道出白日里看似捉弄谢羡青行为的真相。彼时谢羡青坚决不让何疾之碰自己,显然还在生闷气。
何疾之好声好气地揽过背对着自己的谢羡青,在她耳畔轻声道:“冬日风寒,我怕你湿了衣裳着凉。”
哪里湿,不言而喻。
谢羡青哪里知道此人说得如此直白,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她故作不耐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要听何疾之狡辩。“我才不听。反正就是要罚你一旬不许碰我。”
“好阿槐,我怎么着也是为你着想不是?一旬太多了,您大人大量,悠着点罢?”何疾之轻轻地晃动着谢羡青的胳膊。“而且……”何疾之悄悄凑近谢羡青的耳畔,热气喷洒在玲珑的耳垂上,“一旬之后,你便来月信了。你也不想咱们一等再等不是?”
何疾之说得分外在理,谢羡青一下子便后悔定的一旬太久了。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就是要让何疾之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睡觉。”谢羡青说得坚决,心中却是不忍。
“好阿槐,娘子……”何疾之仍在争取,贴在谢羡青身上好声好气地哄着。
谢羡青故作不耐烦地打掉了何疾之的手。“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何疾之只好老老实实地躺了下去,但是心中还是不乐意,便在旁边唉声叹气,吵得谢羡青不能安心入睡。
“好了好了。”谢羡青转过身去,伸出一出手捏住了何疾之的双唇,让她止住了声,“你不要再乱叫了。能不能比一旬短,从明日开始看你表现再决定,好吧?”
其实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但是何疾之还是敏锐地发现了可以斡旋之处,她侧过身支起脑袋,笑嘻嘻地盯着谢羡青,问:“从明日才开始?那今夜……”
不等谢羡青回复,何疾之便迅速贴了上去。
于是谢羡青的好梦又被何疾之揉得七零八碎。
翌日冬阳铺满了整个庭院的时候,谢羡青还酸酸软软地窝在被褥里起不来床。她抬手往枕边摸了摸,那里早已冰冰凉凉,谢羡青便知道何疾之已去县衙值事多时。她不服输地“哼”了一声,暗道习武之人果然身强体健,分明两个人一起折腾得那般晚,白日里倒是只有何疾之一个人生龙活虎跑出门去了。
谢羡青翻了个身,想着自己也要好好修习箭术,练个强健的体魄出来,直教何疾之翻不了身。她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管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功”。
其实何疾之的状态好不了多少,她能起身也不过是怕县衙众人背后嚼舌根,说她是何家公子是以敢缺勤云云,这般便是要拂了何辨义的面子了。
何疾之坐在几案前,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浓茶,然后站起身来往外走,吸了一口凉气,自觉精神了些许,才回到桌前,继续翻阅县衙的图册。
张汲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何疾之凝眉批阅账本的模样,不好打扰她,便站在门口等了片刻。
日头升起,阳光要从何疾之在的房间的门口打进来。往日此刻屋里头已是一片光明,但是今日却有些影影绰绰。何疾之不解,这才从案牍中抬起头来看见了挡在门口的张汲。
何疾之有些诧愕,连忙起身,道:“张大人有事寻我,如何不直接开口唤我?看这幅模样,倒是让大人等了不少时候,实在是失敬。”何疾之一边说着赔礼的话,一边将张汲迎进屋中。
张汲笑了笑,道:“见何大人入神,不敢开口,怕扰了大人的思绪。”
何疾之为张汲倒了一杯茶递到他身前,道:“大人有心了。不知来寻我,所为何事?”
张汲出示了一册卷宗,道:“今日刑房受理的盗贼之事繁多,却人手不够。但是恰巧结了一桩案子,我有些生疑。便想将这个案子托给何大人看看,是否有不通情理之处?”说着,张汲要将卷宗递给何疾之。
何疾之却不敢轻易接过来,道:“不知此案是何情况?”
“乃是僧人讨债。”张汲几个字将案情概括了出来。
僧人?何疾之警铃大作,面上却波澜不惊,含笑继续问道:“不只是何处僧人?”
“弘济寺。”张汲也不遮掩,“弘济寺僧人来争讼,要城郊李家村的农夫还十七贯钱,说是三年来所欠。”
何疾之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却又在稍纵即逝,顷刻间便散开来,神色如常。
但是张汲敏锐地捕捉到了何疾之神色变化,道:“何大人主管县衙中吏、户、刑之事,想来听闻这个数目亦是错愕罢?”
听闻张汲这般问,何疾之不寒而栗,暗道此人察言观色甚是厉害,难怪能入祁云棠的眼。何疾之也不好顾左右而言他,只道:“正是。”回答的得简短,毫无展开的意思。
张汲明了何疾之心房甚重,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润润嗓,继续道:“京郊农夫,一家一年靠耕种的收成不过十贯,再扣去日常支出和赋税,所剩无几。这个僧人开口便是十七贯钱,那农夫也未驳斥,是以不解。”
何疾之沉思了片刻。“所以张大人此行的意思是?”何疾之开门见山。
“烦请何大人接手此案,看能否查探出一二隐情。”张汲笑得温润,再次将卷宗呈递上去。
何疾之沉默了。
张汲知道何疾之在担心什么,云淡风轻地继续道:“其一,何大人既然分管吏、户、刑三房,接手此案也便是分内之事,算不得逾越职权。其二,刑房一干人等连同小官我,悉数要出京去查案,实在是没有人手。其三,此案只是细故蒂芥,所争为财而非狱,大人不必担心关涉弘济寺背后的勾当。”
张汲将一二三点尽数罗列,倒叫何疾之半点拒绝的理由也没有。何疾之盘算了一番,事已至此不得不应下,此案马马虎虎敷衍了事即可,莫要招惹是非。
“也罢,那我便勘验一二。”何疾之抬手将卷宗接了过来。
见何疾之接过卷宗,张汲释然一笑,起身便要告辞。“何大人雪中送炭,我自是没齿难忘。出京捕贼事急,我下午便要带人马出发。若何大人查案之时有何阻滞,待我回来一同商讨也不迟。”
何疾之也行礼道:“我资历尚浅,狱讼之事不曾熟稔,多半是要靠张大人多多提携了。”
张汲爽朗一笑,道:“何大人谦虚了。我这便告辞了。”说罢,便转身跨出了房门。
何疾之盯着桌案上的卷宗,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