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游霖注意到老人身后的飞行器,他微眯了下眼:“世界WT的成员怎么会没有五十亿?”
老人瞳孔明显讶异了一下,随后步履缓慢地走到季游霖面前,前照灯随着老人的动作,将他面前的一小片区域逐渐照亮。
老人神色严肃地打量着季游霖:“这件事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可以说所剩无几,也就只有外面那几个老家伙可能还知道点,小友怎么会知道?”
季游霖并没有特别掩饰自己知道的东西,但也不会蠢到自己点明。
“WT是地球上顶尖科学家聚集的组织代称,在内的每个人都拥有一套与自身基因绑定的飞行装置,据说是联合国为了保证这些人可以安全撤退特意申请的。”
季游霖不疾不徐地说完,随即神色一转,带着疑惑:“那你那时候得有多年轻?还挺能活。”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小洛像是被踩到狗尾巴一样,瞪着眼呛声道。
老人轻拍了下小洛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这么冲动,转头还是一幅和和气气的样子,对着季游霖:“小友说我活的久,怎么不看看自己?”
没想到季游霖半点也没戳破的危机感,反而漫不经心:“我也没说我活的时间短,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能看出我的身份?”
柏钦适时候走到季游霖身后,像是要故意打断他说话一样,出声询问老人:“这里的基地联络员在哪里?”
小洛以一种不屑的语气回应:“他?是蒙奇那坏东西吗?”
他接着道:“他早就死了,你找他干什么?”
“中科、白塔、万历、研究所,这四个地方的联络员是定期互通的,既然有人死了,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传到上面?”
“就知道两位小友身份不简单!”老人细细地打量着柏钦,叹了口气感慨。
“蒙奇跟掠夺者是一派的,他被风暴卷走了,活该!”小洛十分快意地说道。
季游霖磨磨蹭蹭地靠近柏钦,邀功似地自荐道:“这些问题你可以问我的,我可以告诉你啊。”
柏钦挑眉看向季游霖,与他拉开距离,示意他闭嘴。
老人开口:“既然要问,小友不得先亮明自己的身份?”
柏钦神色平静:“地球巡查使,柏钦。”
老人疑惑:“我以为这个职位是个空衔?”
季游霖再次“扑哧”笑出声:“你这个老头儿倒是会说话的,挖苦人的技术绝对一流。”
谁知柏钦丝毫面不改色,对其中的嘲讽不以为意,淡然道:“不巧,在来这里之前,我也以为它是个空衔。”
柏钦说完,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出了他此行的目的:“二十年前,奇森任地球总联络员,后来被人杀害,你知道这件事吗?”
“奇森?他死的好啊!你知道现在地球上研究所的生物样本都是这么来的吗?”老人定定地看向他们,语气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那是用人命换来的!”
“地球现在的天气状况,即便是异变的生物,也不会再轻易向基地发动攻击。高智生物能够充分衡量攻击的可行性,基地的高防御和气候的不确定性对它们来说都是一大障碍,所以在大灾变的最后,地球上幸存的人类跟异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互不干涉的状态。”
“奇森受联盟指派,来地球收集生物样本,你们也知道,这外面都是冰川覆盖,有冰川的地方异兽神出鬼没,大部分大多聚集赤道附近被海洋环绕的为数不多的几片绿地上,研究所也拿它们没办法,那老东西就拿难民做诱饵,食物不管什么时候,对它们来说都是缺乏的。”
“当初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个小丫头,看不惯他就往联盟打报告,谁知上下沆瀣一气,压根不管这些难民的死活,后来,研究所离奇发生爆炸,奇森死了,那小丫头之后也不知所踪。”
老人说完,停顿了片刻,补充:“可能就是有人看不下去,把他炸死也说不定。”
柏钦闻声神色一凝,沉声问道:“那位姑娘,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吗?”
老人皱着眉思索,不确定道:“好像...姓柳来着...”
柏钦瞳孔骤缩了一瞬,她想起女人的话:“我没有杀他,不过,我确实准备杀他...”
“原来你过来是为了查你母亲的事?”季游霖幽幽地在他背后说,语气听不出喜怒。
老人面色惊讶,关怀道:“那丫头竟然是你母亲,她怎么样了?”
“我记得某人还欠我五件事,他看来是安逸久了。”柏钦神色恢复平静,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
季游霖代替柏钦回答道:“还好还好,在监狱里过得挺自在的。”
他说完朝柏钦眨了一下眼:“我记着呢,这不是等你主动吗?”
柏钦虽然看不清季游霖的表情,但听那语气也听得出那贱兮兮的调子,太阳穴突突地收紧,轻声呵斥:“闭嘴。”
“地球生物样本现在凑齐多少了?”柏钦突兀地转移了话题。
老人想了想:“我几年前就离开研究所了,现在要说多少,应该有百分之六十了吧。”
柏钦闻声神色凝重起来,转而看向爷孙俩,语气沉稳:“我会派人过来接你们,如果你们想离开的话。”
老人很释怀地摆摆手:“我研究了一辈子地球生物,就不离开了,把基地里的那些人带走吧。”
老人像是又有些不放心:“那些人会接受他们吗?”
“联盟并不代表整个人类,宇宙也不属于联盟。”柏钦语气淡然,但口气却十分的狂妄。
老人缓慢地拿起搁置在地上的小培养瓶,嘴里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他看样子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身边的人终要离去,像是完成了自己使命后的人一下子泄了劲儿。
谁知季游霖这时却脸色玩味地看向他:“你是生物学家?那你怎么会认不出我?我可是认识你呢,程博士。”
程义身形一顿,转过身,眼中带着愧疚,但音调平稳:“我认出你了,孩子。”
“你活下来,只能说明有些罪恶终究还是要偿还的,你也该为自己和他们讨一个公道。”
季游霖面色微怔,随即神色坦然地对向程义:“公道有用吗?对我来说,只有疼痛和仇恨是最真实的,虚无缥缈的公道,我不需要,至少现在以及今后的我不需要。”
柏钦刚刚已经跟003发过消息,在听到季游霖的这句话后,连接通讯器的动作一顿,心情有些微妙,他将视线移向季游霖,谁知,季游霖也正看向他。
两人视线缠绕着,直到小洛嗷了一嗓子,打破了他怪异的氛围。
季游霖轻“啧”一声,心里骂了句“死孩子”,扭头扫了眼旁边立着的机器人,将小洛再次提溜起来,飞出谷底。
程义最后看了眼季游霖:“那便祝你得偿所愿吧。”
说完跟在智能人身后,也出了谷,昏暗的谷底顿时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季游霖率先打破了僵局,拉近两人的距离:“你让我查的那两件事,我早就查好了,就是咖啡还没来的及给主人泡,怎么也得让主人给验收一下,看看合不合格。”
柏钦一天天骚话听的,此刻终于物极必反,勾起嘴角,嗓音低沉:“这么想叫主人?怎么就不能听话些?”
“这称呼可是限定版的,柏钦。我只会在合适的时机叫,这样才会显得有情调。”
季游霖说完又立刻道:“你可别抬脚,再来一次我真的会寄。”
柏钦虽极想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但还是按捺住了这股冲动,好在季游霖识相。
“好吧,回归正题,来中科基地是你预谋的吗?”
这个问题好巧不巧在此之前柏钦也刚好思考过,也许是季游霖此刻神色太过认真,柏钦也没与他打马虎的兴趣,淡声道:“不是。”
“那是为什么来?”季游霖继续追问。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柏钦扫了一眼凑得太近的人,不轻不重道。
他知道了季游霖的身份,就在他昏迷期间...
“你让我抓捕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柏钦虽心中已有答案,但还是想确定一下。
科里根就知道瞒不过,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克里奥汀实验吗?”
柏钦脸色微凝,他突然想到季游霖,一百多岁,虽然心里已有预期,但真正听到后,心情还是颇为复杂。
他看了眼科里根:“一百多年前那个精神体实验?”
科里根眼色深沉,表情更是说不出的古怪:“不错。”
“当初人类最后一次撤离,几乎出动了全部的实验体,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也不为过,之后地球风暴击散了兽潮,联盟派人再次返回地球时,所有实验体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但是在几年前,卡萨带回来一个。”
柏钦闻声,面色一滞,突然想起那双淡漠的双眸以及那毫无起伏的低语:“从开始到结束,你们扮演的都是恶人。”
“所以,你们想利用他的精神力?”柏钦声音低沉,肯定的语气带着一丝讽刺。
科里根一时没有回应,不管他的意愿如何,但他确实在了解真相的前提下,放纵联盟那一干人对季游霖的囚禁。
柏钦想起自己在军校档案室内翻阅到的信息,在一则与精神链接毫不相关的专访内,浏览过一段独白:他们虽然是实验体,但在这样的末世下,却是人民的英雄,人类幸存的希望,一人可守一城,我由衷感谢他们的付出,希望国家和政府给予他们应有的回报。
一人可守一城,又怎会轻易全部死亡?
科里根半响才缓缓出声:“也不全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他,当我知道伍尔道将他私自将他带回联盟时,已经晚了,他们给季游霖做了基因改造手术,极为隐蔽,就算知情人,也坚称是死囚实验。”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向他们伸手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