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让艾尔换上自己的衣服,那是一套浅黄色的睡裙,她又把毛巾盖在艾尔的头上站在她身后轻轻擦拭,栀子花的味道像极了过去母亲身上的味道。
浴室里传出彼得洗澡的声音,艾尔乖乖坐在椅子上揪着裙摆上的白色小碎花。
“阿嚏!”她又打了一个喷嚏,梅姨放下毛巾给她倒了杯水,再从药箱里拿药给她。
“别感冒了,”女人温柔的神色令人沉醉,艾尔恍惚,她吞下药丸,听见女人又道:“彼得昨晚一夜未归,你们俩不会都熬通宵了吧?”
艾尔低头,大脑飞速运转在想能解释得过去的理由,裙摆的小碎花被她揉皱:“我们......”
“咔嚓,”又是一声快门声,梅姨举着相机对艾尔微笑,艾尔放下裙摆不好意思地捂脸,女人眼底笑意更甚,她说,“别害羞,我只是试试新相机。”
“这是你新买的相机?”见艾尔好奇,她把相机放在她的腿上。
“是比利之前送的,”梅姨拿出吹风机边找插孔插电边说,“他说什么希望我能在情人节将我们约会的细节拍下来。”
“呵,”她摇头冷笑,“他怎么不自己拍啊,男人的套路。”
比利?
艾尔接过吹风机,吹着头发回想,比利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她关掉嗡嗡作响的机器疑惑问道:“谁是比利?”
梅姨被突如其来的一问问愣住了,反应过来她哈哈大笑。
艾尔见她笑得夸张也想起什么开始笑。
比利是校长的名字。
“我一般不叫他比利,”艾尔委婉道,又挠头懵懂地问,“不过为什么说这是男人的套路啊?”
梅姨直起笑弯的腰拍了拍女孩的肩,正色道:“我并不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他完全可以送我喜欢的东西。一个男人如果真的毫无保留地珍惜你,他也会主动拿起相机,他让你去做而不是你自主地选择,这二者是不一样的。”
艾尔摩挲下巴深思:“所以校长是渣男?”
“没这么严重,”她将自己胸前的红棕色头发撩至耳后,眼睛转了转,“这就是一次试探,你只要别掉进去就好了。”
彼得这时候走了出来,刚离开热气腾腾的浴室他的皮肤泛起天然的红。
他看见艾尔半干的湿发正垂在脑后,额角的碎发也乱糟糟的,浑身都是慵懒的气息,男孩脸上的红多了些不自然。
梅姨瞧见这一幕悄悄对艾尔说:“别太轻易对一个男人付出真心。”
......
今天就是情人节,梅姨早就跟校长约好,但昨晚彼得一夜未归,昨天下午彼得倒是来过可能会很晚到家的信息,早上起床的时候她想着约会的事见彼得房门紧闭还以为他回来了,结果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了他跟艾尔还有托尼·斯塔克。
天气难得很好,光线穿过树叶像海浪上的粼粼波光,虽然不是摄影爱好者,但她还是没忍住拿出相机拍照,拍完走进她才发现两个跟落汤鸡一样的小孩。
他们不会一起去斯塔克工业搞什么实习了吧,她想着又怒视托尼并在心里暗骂可恶的资本家。
吹完头发艾尔问:“我们是不是耽误你约会了?”
“当然不会,”梅姨把相机随手摆在桌上,礼貌的小孩总是惹人怜爱,她目光放柔,又把吹风机收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管他去死。”
艾尔:“……”
.
艾尔借梅姨的房间睡了一觉,到中午的时候她被饿醒了,梅姨已经出门,她去彼得房间望了眼,男孩还在睡,她想了想换回自己的衣服留了张纸条决定回慈善会。
情人节是浪漫的日子,一路上她的鼻尖充盈着玫瑰香,约会的人很多,单身的人也不少,她衣兜里还有些零钱,浸泡过海水已经干成了曲折的弧度,她随便在路边买了点吃的,食物里的能量让她活了过来。
行人很多都刷着手机,艾尔的手机已经掉进海里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她两三下吃完迅速回到慈善会拿钱去买了款二手手机。
比起手机她更心疼她的摩托车,她还花了一百刀换漆呢,跟托尼·斯塔克一起离开海边前她还专门去停摩托车的位置看了眼,那段路已经全部塌陷,她可怜的摩托车估计跟手机一起坠海了,还有柯尔特枪,这把枪虽然鸡肋但是毕竟算古董,她总想着要是有一天彻底混不下去就把它卖掉。
她在心里默默哀悼。
哀悼完,她打开新手机,将补办的电话卡插进去,几周前给卡西迪奥发的信息至今没有得到回复,她又打了通电话回去,仍旧提示不在服务区。
她只好拨打另一个座机号码,这个号码是她伪装成FBI时怕被揭穿特意设置的上级账号,连线对象也是卡西迪奥,她不会轻易拨通这个号码,所以正常情况只要她打过去卡西迪奥都会接。
“嘟——嘟——嘟——”
漫长的提示音过去,对面发出急促的忙音。无人接听。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说起来,她在转来中城高中前的一段时间就已经联系不上他了,但那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卡西迪奥原本就经常失联。
她查了查回老家堪萨斯州的机票,回去一趟最多四个小时。如果今天回去最快明天就能回来最迟也就后天。
艾尔小时候是被卡西迪奥所救的,父母惨死在她眼前,卡西及时出现了。
在她的印象里,卡西最初只是一个很厉害但面冷心热的长辈,直到加百列的到来,加百列出现后她才知道,原来卡西是一只天使。这也是她几乎很少担心卡西的原因。
她死了他都不会死,那可是天使。
但加百列也是天使,如果不是两个表哥的猎魔笔记被找回来她压根不会往加百列身上想。
若是撒拉弗真的就是炽天使加百列的话那么Wendigo残杀的生命里有一半可以说都是它造成的。
艾尔很不安,不仅仅是一向守护人类的天使开始残杀人类,更是卡西一直没有回消息。
她咬牙,说干就干,迅速收拾行李,把一些不合规的藏进了床底,给学校请了假。
临走前她盯着跟彼得的聊天框迟疑了一会儿,犹豫再三她还是给彼得发了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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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彼得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他抱着昏沉沉的脑袋坐起,眼睛又看不清楚了,模糊的世界让他感到茫然。眼镜在海边遗失,距离海边越远时间越久他的近视就越严重,不过与其说是海边不如说是那艘船。
难道他失去的力量与丝诺·贝拉有关吗?
家里还有一副碎了一边的眼镜,他戴上后在客厅发现了艾尔的留言:【谢谢你和梅姨,我先回慈善会了。】
他见过艾尔的字,上课时候为了快速记笔记,她基本每个词都连在一起,最潦草的地方他根本认不出她写的内容,而客厅里的纸条被她特意放慢了步调写,只有少数的连笔。
昏沉的脑袋有了几分清醒,他勾着嘴角把纸条揣进兜里。
彼得去配了新的眼睛,再去补办了电话卡,晚上打开手机的时候才看见的艾尔的短信。
【我需要回老家一趟,后天回来。】
她这样算是报备行程吗?
彼得:【好。】
男孩点击发送,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回复了艾尔的消息他发现内德也给他发了信息,他点进去发现是一个链接。
【视频】
【OMG,谁做的骷髅船?!】
还是被人拍到了,也是,这么大一搜,真的很难不被发现。
彼得点开视频,幽灵船绕过最后一个岬角消失在海面上涌现的大雾中,不知道是不是录像的手机不稳定,视频闪着离奇的竖纹雪花点,甚至进度条到一半时直接黑屏。
彼得简单回复了内德:【怪异。】
他登上ig发现很多人都拍到了模糊的照片,还有人说自己一打开摄像头画面就开始闪。
彼得猜测或许是幽灵太多干扰了磁场。
他又看了一遍那个稍微清楚一点的视频,尸骨之船努力迎风在暖红色的日出里渐行渐远,他想,或许深不见底的海底是他们最佳的埋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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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下午彼得·帕克一放学就来了慈善会,他很认真地做完志愿者的工作却迟迟不走,有心人稍微观察就发现他看似认真,实则余光一直瞅着上二楼的楼梯口。
于是汉斯一合计就让他坐在门边陪他下棋。
“有些人不专心啊。”汉斯毫不客气吃了他的国王,说着可惜的话面上却是打趣。
这一输就输了十局,最快不到五分钟国王就没了,这哪是下棋啊,汉斯早就在旁边昏昏欲睡把位置让给了一个年轻人,那人刚学会下棋,连赢的快感让他上头,稍不注意就快到十点了,彼得也有点困,对面的人正准备再开一局时,有人咳嗽两声提醒彼得让他看楼梯。
女孩正背着包上二楼,他只来得及瞧见她的背影。
“我认输。”他急忙对对面的人道,说完放下棋子就往楼梯上跑。
动静惊动了汉斯,男人醒了用胳膊肘戳戳身旁另一个老人:“我就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拿钱拿钱。”
老人怒其不争把钱重重拍到汉斯的腿上。
汉斯:“嘶,一把老骨头还这么大劲儿!”
……
艾尔正要开门就听见背后咚咚咚的脚步声,她回头,男孩站定在她面前傻乎乎地笑。
“好久不见。”彼得的眼睛在晚间的过道走廊里显得明亮。
“没多久,”艾尔收回视线边说边用钥匙开锁,“也才两天。”
她神情冷淡疏离,与他脸上的灿然形成鲜明对比,好像不见的不是两天而是两年。
彼得注意到了她的生疏,他瞧着她满是疲惫的黑眼圈试探道:“是在老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艾尔沉默,进屋放下包,见彼得坦率的担心模样她有些别扭,过了一会儿他还是不离开就傻站在门口,她问道:“你还有事吗?”
“我......”男孩望着她被头发挡住的半张脸,感到泄气,他慢慢腾腾从衣服内侧拿出一把枪,是柯尔特枪:“星期天的时候我忘记还你了。”
艾尔走过去想从他手上接过,男孩却连着枪一起抓住了她的手,她终于拿正眼看他了。
艾尔:“做什么?”
他的手很热,隔着枪钳住她手掌两端,慢慢往上握紧了她的手腕。
“我们需要复盘,”他稍一用力把她拉近,眼睛从瞳孔滑到她的嘴唇,艾尔只觉得心跳猛烈加速,又听见他仿佛从喉咙里发出的轻吟声,“不是吗?”
“复盘什么?”她咽了口唾沫,把手抽出来,枪还在他的手上,她飞快把柯尔特枪抢回来往房间里走。
她坐到了椅子上,算是妥协,示意彼得坐床边。
彼得嘴角挂笑看了眼床,却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他又恢复腼腆好欺负的样子,但艾尔总觉得他神情里带了分得意。
不过……
她顿了顿,发现他盘腿坐着仰头看她时笑盈盈的嘴角有很浅的梨涡。
把柯尔特枪收好,艾尔才把一只手搭在椅子靠背上,她的脑袋抵着手臂听他说话。
彼得撑手往后挪了一点儿,这个角度能更清晰地看见艾尔的脸。
“在石洞里我发现了《幽灵船》,就是戴卫·阿德日记里写的那本书,那本书是以伊莱的口吻记录的......”
他讲述他在书中看到的内容,与丝诺所说大同小异,但他讲的更多是伊莱的视角。
艾尔盯着他若隐若现的梨涡心不在焉地听完,好一阵过去,她听见彼得叹息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的。”
像是明明很讨厌却要强撑着来应付一样,他不喜欢她这样。
艾尔回神,他的镜片在白炽灯下反着微光,镜片后是浓郁的如同糖浆色泽的眼睛,他换了镜框,这一副要比之前的浅些。
她抿唇,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把负面情绪推到关心自己的人身上,她深呼吸努力回到往日模样,却还是肉眼可见的无精打采:“我的监护人,他失踪了。”
“你报警了吗?”彼得问。
有人失踪就该报警,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想法。
艾尔却蓦地一笑:“我是不是没有说过,我的监护人是一只天使。”
“天使?”彼得坐直身体,“就跟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