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寒假，过完年，凌陌从爷爷奶奶家回来，被父母告知晚上和初暖一家吃饭。

见面了才发现，初暖不知什么时候把长发剪掉了，短发略低于耳垂，看起来更灵动活泼。

见到凌陌，她心情不错地招手：“好久不见。”

是很久没见了，初暖忙着竞赛，原本就缩水的周末更不见人影，而他也在忙着作文大赛，完全没有交集。

“剪头发了？”凌陌惊讶地问。

初暖伸手顺了顺头发：“每天早上扎头发太麻烦了，高考完再留。”

“初老师也开始担心学业了？”凌陌打趣她。

“你烦不烦。”初暖无语，过会儿又叹了口气，“一中都是一群疯子啊……”

凌陌其实想说“你也是”，但看她兴致不高，又把话咽了下去。

“一个个的下课都要刷题，周末就那么点儿时间，还要跟老师提议补习，卷死算了。”初暖的脸上难得看见这样的表情，不再是天不怕地不怕，而是担忧和疲惫，“不去上课就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落下，积少成多，很可能就弥补不了了。”

“对自己没信心？”凌陌收起玩笑，问。

初暖犹豫片刻，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只能说……不多。”

说完，她看了凌陌一眼：“倒是你，在文科班风生水起啊，作文都传到我们班当模板了。”

“一般而已，排名比你要差远了。”

初暖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凌陌能感觉到她不开心。

至少比从前说出“暑假为什么还要学习”的初暖，要不快乐得多。

吃完饭初暖就匆忙走了，说是要上化学强化课。

凌陌也没多待，回去把第二天要默写的内容又背了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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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后期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也更枯燥紧张。

在高考大省读高中，就代表了不能有娱乐活动，也不能把其他事情看得比高考重要。凌陌过得充实而无趣，满脑子都是怎么提高分数，提高名次。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个位数，变成“3、2、1”，凌陌才意识到——哦，高中要结束了。

高考完，初暖一家去南方旅游，凌陌昏睡几天后，也约了周津，打算趁着这个不可多得的假日，去四处旅游，去观海爬山。

成绩出来时，他们正站在泰山的山顶，看着前方的“南天门”做最后冲刺，第二天就收拾行囊，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研究志愿填报。

初暖正常发挥，去了top2其中的一所，而郑理星则选择了另一所。

凌陌去了一所中游的985，他和初暖的距离，从高中的十公里，变成了一千多公里。

初暖并不像他一样悠闲，听周津说，他们拍了好几天的优秀毕业生照片，又拍了新一年的招生宣传片，还要给下一届同学做励志演讲。

反正，凌陌再见到她，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那天，他下楼时偶遇初暖，女生的头发已经及肩，似乎还染了发色，比之前更成熟，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

凌陌一愣之后迅速回神，笑了笑：“恭喜啊。”

“害，同喜。”初暖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听我爸说了，你那个专业也很厉害。”

“不敢在初老师面前造次。”凌陌笑道。

“搞这些是吧？”初暖瞥他一眼，也拉长语调玩笑道，“说不定我还要凌教授提拔呢。”

“提拔说不上，这样，你要是进去了，我努力一下，联系法学院的同学捞你。”

“你才进去了！不吉利！呸呸呸！”初暖一如往常地咬牙：“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吐不出象牙。”

凌陌笑出了声。

“我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初暖忙着上楼，刚抬脚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凌陌，我认真的啊，等你做教授了，苟富贵勿相忘。”

凌陌看向她：“嗯，我也是认真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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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对于凌陌来说，没有十分特别的地方，他仍旧是教室、图书馆、宿舍、食堂四点一线，有时跟室友参加活动赚学分。

周津在隔壁市的另一所985，十几分钟的车程，他不时也会去找周津一起踢球。

有一天，周津突然问他，初暖有没有删他好友。

“之前我们班同学聚会是初暖付的钱，我正准备把钱A给她，发现被她删了，奇奇怪怪的。”周津说，“你看看能联系上她吗？”

凌陌闻言，拿出手机点开对话框。

他和初暖的消息少而简洁，尤其她和郑理星在一起后，他刻意保持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最近的消息还是去年凌陌生日，初暖发了个“生日快乐”，他回了句“谢谢”。

这种对话，估计跟别人说是朋友都没人信。

凌陌打了个句号，发送。

对话左边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凌陌把手机递到周津面前，周津皱起眉：“那还真是奇了怪了，她是要和我们都绝交吗？”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凌陌觉得初暖不会。就算感情淡了，她也绝不会做出删除好友的事。

几天后，初暖给他们重新发来了好友申请。

她没主动做出解释，周津问，她也只是说自己误删了。

误删一次性删这么多人，也挺厉害的。

大家心知肚明，看在眼里，没多问。

而初暖，仍旧是凌陌列表里一个安静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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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一个下午，凌陌从周津的学校回来，在高铁站顺手帮一个女生拎箱子。

几天后他才知道，那个女生是同校的学姐何倾。

何倾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每天陪他一起去图书馆，一起散步，一起吃饭。近两个月真心实意的追求后，在某个晚霞漫天的傍晚，何倾表白，凌陌答应了。

优秀的人就是有这样的吸引力，能让人自然而然地心动。

一切水到渠成。

可随着时间的增长，身份的转变，他们都意识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愈发奇怪——明明是恋人，彼此却很客套，好像对方是个普通的路人。

也逐渐意识到，他们不太适合做恋人。

结束关系这天，两人一起吃了顿饭，点完餐，何倾问凌陌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凌陌想了想，认真做出回答：“学校今年的迎新晚会，你跳舞时像在发光。”

“哦，那次。”何倾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眼神柔和了几分，“其实，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答案是什么？”凌陌问。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主动帮我拎箱子的人，这让我对你一直存有滤镜，我觉得你善良美好，我会感叹我怎么能遇到这样的人，也害怕错过你。可我满眼看见的都是你的优点，我看不到你的瑕疵，也看不到你的缺口。”何倾顿了下，问，“凌陌，你觉得我的缺点有什么？”

凌陌微微一怔：“……我没想过这些。”

“你看，你也是这样。可是我们都知道，一个鲜活的人怎么会只有优点，假人才没有缺点。”何倾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看见对方的好，这是欣赏和喜欢，不是我想要的爱情。可是这段感情太漂浮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不健康。”

凌陌沉默几秒，给何倾添满热水：“抱歉。”

“你不用道歉。”何倾笑了笑，“也许再继续下去结果会不一样，但我累了。”

一年后，何倾毕业出国，遇到了另一个留学的男生，官宣的合影里，她的笑容比从前更加明媚快乐。

凌陌是真心替她高兴，给她发去“恭喜”后，何倾说她的男朋友是小孩子脾性，知道他们有联系会吃醋，于是两人友好地进行了互删。

那天晚上，初暖更新了很久没动静的朋友圈——她本校直博拟录取的截图。

与此同时，周津发来消息，问他明天有没有空，说几个同学来这边旅游，打算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