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解释自己这种急切的心理是出自什么，明明时间对于她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被母亲生命倒计时追赶的人是苏然，被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人思维影响的人是宁时越。姜离无比清楚自己的处境，她能力强大，身负系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立于不败之地，理论上她完全不需要主动出击了，胜利会由她选择的她们双手奉上。
但当她提笔写下最后一道公式时，那道发麻的触感从笔尖爬升到手肘，最后盘桓在喉咙里迫使她张开嘴发出笑声。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她第一次在直播间看到苏然感激的笑，还有宁时越接过她手里饮料时眼中的错愕。
姜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并不是基于系统任务，而是她想这么做，仅此而已。
没费多少时间，姜离完成了这份足以改变三个公司命运乃至整个世界的书写。完成后，她又往笔记本中夹了一张纸条，出酒店把东西寄往首都群星的总裁办公室。
这是姜离用过的传输信息效率最低的途径，但她现在非常期待后续的反应，宁时越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五天后。
忙到焦头烂额的宁时越被秘书提醒，她有一件包裹，是来自白名单里的人。
宁时越疑惑，但既然是白名单对象，应该不会做什么无聊的事。她把轻飘飘的包裹打开，里面只有一本笔记，写得规规整整，从第一页一直到最后一页满满当当。
谁的暑假作业寄错了？
上次见到这种形式的笔记还是在十多年前上学时，宁时越的思维开始发散，因为她发现这一整本的公式和计算过程一样的东西，她从第一页开始就看不懂了。
姜离寄这本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提醒她需要学习了吗？
翻过笔记一大半，宁时越发现了夹在其中的纸条。
“这是一份礼物，但使用方法需要你自己寻找。”读完这句话，宁时越仿佛能看到姜离面无表情的表情。
但疑惑归疑惑，宁时越从不怀疑姜离给出的任何承诺，她既然说是礼物，就必然是对现状有所帮助的事物，再不济也是会让她开心一下的东西。
手头工作暂停，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破译这本笔记。
姜离立刻给自己当年的学姐拍了第一页发过去，询问这些式子的意思。当年那个神神叨叨的物理学神，如今已经成为了首都科大物理系的授课老师。
等待回复需要时间，姜离和宁时越有默契地开始重新整理手头的工作。
云省，夜晚，酒店房间中。
苏然在揣摩人物时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平时也沉浸在精神世界中，还有一部分时间在和导演编剧探讨，最后是找人对戏。
但她不是一直都能抓到对戏演员，于是最闲的姜离成为了她的实验对象。
姜离记忆力很好，她能把剧本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是个很好的对戏对象，但架不住苏然会自由发挥。
身穿白色睡袍的姜离坐在酒店小凳子上，眼神放空：“我王老狗不是这样的人，我有婆娘的，你给我滚出去！”
苏然表情却很微妙，她一手捏着酒店装饰用的假花，另一只手在整理浴袍的袖口，好像那里有花边似的。但姜离知道真正的戏服确实有花边袖口，精致华丽得跟电影环境格格不入。
“你说这话我不明白，昨天你在镇子上看放学的女学生时可不是这个表情。”苏然拿起花轻轻敲了下姜离的鼻子，剧本里也不是这么敲的，姜离记得下一个情节是王老狗流鼻血，也不知道是被敲得还是其他原因。
若有若无的香味从鼻尖消散，姜离眨眨眼，说出下一句台词。
“你有病吧！缺男人也不用这么饥渴，我摆摊的不看学生看什么？”
嗯，非常合理的回击。
“那你也会这样看吗？”苏然眯起眼睛，突然暴起扯着姜离的头发，她的表情和身体让人认为她绝对是发了狠，但姜离知道她一摆头就能逃出控制范围。
酒店光线不好，看不清苏然的脸。
她好像突然换了张脸，眼睛变得油哒哒的，明明盯着对手却并不对视，眼神舔过姜离的每一处五官，像一条滑腻的舌头。
姜离只是静静看着，对面演员有素白的脸，纤细浓丽的五官，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苏然是不管做什么表情都会好看的类型，没想到现在还能变成这样。
眼睛和眉毛的边界变得模糊，嘴巴和鼻子仿佛融化到一起，阿水不明所以地笑，离她越来越近。
姜离咽了一口空气，想压下胃里微微涌起的生理反应。
阿水继续质问：“你不觉得我美吗？为什么不看我？”
她再一用力往后压，姜离顺势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她继续微笑地说：“不敢啊？那我替你说。”
白发青年的头侧到一边，移开视线：“张老师和大户是喜欢你，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怎么，想当小三啊？”
“唔……”苏然突然皱着眉低头把脸埋进姜离颈弯，肩膀一颤一颤的。
这是剧本之外的动作，姜离不解，所以一言不发。苏然笑够了才从姜离怀里爬起来，顺手把床上的剧本收起来，放回抽屉里。
“结束了吗？”
“对啊，早点休息吧。”苏然仍然是一副憋笑的样子。
【0233：她绝对是被你逗笑了。】
这不难看出来，可为什么？这段剧情并没有喜剧元素，姜离尝试理解：“抱歉，让你出戏了，我不是个合格的演员。”
“怎么会！这本来就不是你该做的，是我没忍住而已。”苏然吓了一跳，急忙解释，“只是因为你说‘小三’这个词比较……违和！和你太不搭了。”
姜离不理解，但也没反驳。
首都这边，宁时越终于在两天后得到了师姐的回复。
“笑死我了，你这笔记和我老师的学生课题撞了，现在孩子找到我这边哭呢。”
宁时越：“真的吗？那个学生的研究课题是什么？”
师姐回的很快，而且还发的语音，又可怜又好笑：“那孩子研究高分子界面行为与……你就记个高分子材料就行，哈哈哈哈没想到你手里已经有这么成熟的模型了，宁总快说说，跟哪个团队接触的？什么时候见刊，我好让那倒霉学生早点改换方向。”
宁时越把这段语音听了很久，转文字研究了5分钟，聪明的大脑不停转动。
她只拍了一页，只是第一页的第一面，第一面三分之二的部分而已。姜离不是普通人，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她的财富来路不明且没有招惹任何麻烦，她的能力神秘莫测也让人不寒而栗，她的学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谁？
好奇心曾经差点把宁时越淹没，但她的自制力和第六感控制住了局面，这才让她得以挥洒才华野心，她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可这一次是姜离主动给她的，甚至留言让她自己寻找方法，这会是另一项测试吗？
宁时越咬紧后槽牙，拍下了第二页发过去。
正在办公室的乐童教授看到第二张图，好奇地打开研究，顿时笑了，点开语音键：“唉，这不是我老师的项……”
话还没说完，教授察觉不对劲，拐了个弯取消发送，嘴角落了下来。
她老师的课题是保密项目，当时她仅仅是协助进行了很小一部分的辅助计算，前前后后都签了无数保密合同，断联一年才回校任教。
国内不可能有其他团队做这个项目，更别说取得如此进展……
宁时越，这个当年学的是金融，如今是个成功商人的学妹，她究竟在与什么团队接触？
千百个念头在乐童教授脑中跳转，手上打字回复：抱歉，要上课了，晚点再看。
乐童抓起车钥匙夺门而出，直奔研究院。但愿只是单纯的数据泄露吧，这是最乐观的情况。
另一边的宁时越左等又等，只等到一条拖延时间的文字信息，顿时察觉不妙，乐教授怎么可能因为晚点回复信息而道歉？
这第二页的内容一定更加不同凡响，宁时越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把下午和白董的会议取消，你通知一下与会人员，白董那边我亲自解释。”宁时越吩咐助理去沟通，然后戴上耳机联系白季月，脚上也没闲着，踩着一双平底皮鞋走得飞快，“通知老张备车，我们去济海路。”
上车的前一秒语音接通，白季月沉稳的声音从耳机传出：“宁总又有新发现？”
白董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宁时越叹气：“是危还是机暂时不好说，不过白董放心，此事绝不涉及云牙。”
车子起步，移动感让宁时越的心更加放不下，白季月再次开口：“涉不涉及可不是你说了算，两家的成败早在我们决定合作的那一天就绑在了一起，除了共进退，我们别无选择。”
宁时越指尖有点发凉，她抬手冰了冰额头让自己清醒。
“云牙改组趁这段时间内外动荡进行得相当成功，该裁的该赶的一个没拉下，所以公司体量缩水，效率反而变高了。”宁时越习惯性地复盘工作，“和林厅长的特色农业宣传和助农直播计划也有了纸面落实，物流基本打通……”
“多亏宁总在旁协助才能做到这些。”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宁时越闭上眼睛，“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成果，这同样也是依仗。事情不会到别无选择的地步，我只是习惯性悲观而已，况且……”
“况且我答应了白小姐，她的个人巡回演奏会，一定比霍司辰倒台更加轰动。”